挥洒的渔网,在空中如烟花一样绽放开来,又迎着太阳的光辉没入海底,海平面上冒起微小的水泡,刹那间海里已不再平静。
“莫海大叔,没想到您打渔也这么厉害!”鹏延回想着刚刚莫海撒网时帅气的动作,由衷赞叹道。
“这没什么,我们商参镇的人个个都是捕鱼的好把手,比我厉害的多了去。”莫海把渔网拴在固定的挂钮上,擦着汗笑道。
“老莫,你可别谦虚啦。”一中年人走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谦虚不过虚伪客套罢了,我有什么值得的?打渔啊,可不是只靠个人因素,像环境因素什么的,都很重要!对吧,老王?”
“对,对,这出海打渔的理论啊,可没人比得过你。”老王眼睛闭上,轻揉太阳穴。
“打的渔多了,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莫海盯着海面,目不转睛。
“你这对任何事情都怀有好奇心去认真探索的本事,我们就都不如你,哈哈。”老王摇头苦笑。这商参镇人人都这么爽朗,大海赐予了他们壮实的身体,同时也赋予了他们辽阔的心胸。
莫海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嘘,静静看,这鱼儿可灵着呢!”
做什么事都要有极大的耐心,莫海就是典例,他一刻不停的盯着海面,一言不发,似乎所有人都受了他的影响,在每个人眼里整个世界顿时都静了下来,只有调皮的飞鱼雀跃翻腾,不断激起浪花朵朵,浪拍浪涌,海鸥盘旋其中,咕咕声渐远。
“嘿,该收网了。”再怎么安静的场面也会被打破,老王悄悄的凑到莫海耳边轻声说道。
“不急,再等等。”莫海还是那个样子,锐利的眼睛似乎能穿透水面,直视海底的鱼群。
“唉!”老王看到周围已有渔夫正卖力的收网,自己在这儿却只能看着老友傻傻的等待,左右徘徊干着急,可却又没啥办法!
海上天气多变,耳边轻抚的微风渐渐厉害起来,待呼啸的大风袭来,刮得耳朵生疼,巨浪也不停的在翻滚,打在船长使其摇晃不止了,身边的渔夫大多都收起了网,查看收获的鱼儿,而没收网的人看见起风也赶忙死拉硬拽。然而莫海还是没有动,待下一刻,风停浪止,他才不慌不忙的拉起渔网,因在海里久了受水压影响,很沉很重难以拉动,莫海整个身子止不住往后倾斜,脚下却生了根儿似的。鹏延、老王见状忙上前帮忙,人多力量大,就是好干活,渔网被轻易的拉扯上来。
“好家伙,得百十来斤。”
“鱼儿也肥呢!”
“老莫的技术就是高啊!”
因为莫海最后一个收网,成了众渔夫中的异类,他们围在一起,赞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行啊老莫,这一网下去,顶上别人捞三网啦。”老王看着跳跃不断的鱼儿,欣喜的说道。
“说你笨,你还不承认。凡事细心观察,总能发现点什么,就像刚刚。”莫海抓出一条鱼儿,在手上掂量着。
“就像刚刚什么?谁料到会起风?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变态?”老王也是个有趣的人,跟莫海开起了玩笑。
莫海一愣,旋即把鱼儿扔到老王身上,“啊,不光是变态,还是大坏蛋。”
鹏延张大了嘴巴,没想到莫海大叔他们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喜欢闹腾,跟自己爸妈一样,他们不应该成熟、稳重些么?
莫海似乎猜出鹏延发什么呆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大叔的心还年轻着呢!没人喜欢变老,我也不例外,商参镇民也不例外,家家户户说说玩笑话那是常事!还能增加彼此的感情,何乐而不为呐?”
“噢,我知道啦,谢谢莫海大哥。”
莫海一愣,旋即笑着想去敲打鹏延的脑袋,后者却提前闪开了,他摇了摇头,苦笑道:“小泥鳅。”
老王走过来,叹道:“我们不得不服老啦。”
莫海搭上他的肩膀,看向远方,“是啊,这一代人比一代人强啊。”
老王拍了拍他的手,“你真不再考虑找个伴?这么一直孤单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跟你说我姨家那闺女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儿……”
莫海向前走着,眼神黯淡,“不要再说了,我忘不了她,今生是不会再另娶了。来世只希望再遇到她,认识她,爱上她,谁也不能再把我们拆散,谁也不能!”他轻轻低吼。
“唉——天不作美啊!”老王仰天长叹。
“这或许就是缘命吧!”莫海摇晃着头,转身抹掉眼角的泪珠,“收拾收拾,然后让鹏延去把阿鱼喊过来,下船后,我们去吃他最爱的美味海鲜大餐。”
“哈哈,这也是我最爱吃的”,老王笑嘻嘻的说道,突然他看到了什么,面色僵硬,大叫一声,“阿鱼那孩子怎么和贾富那混球在一块?”握紧拳头重重的捶在铁板上。
莫海一皱眉,“我会让阿鱼尽量离他远一点的。”
“嗯,就是这个混球,让我们……”
莫海伸出手制止了老王将要往下说的话,用眼神向他示意到,老王随莫海目光看去,贾富正往这边看来,当看到老王时笑容突然僵住,身子一震,旋即点头一笑,看向别处。
“像,真是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贾富喃喃道,“当年到底还有多少人活着呢?”
此时此刻,双方心里都不再平静,往事如烟一般飘来荡去,挥之不散。
“走吧,别看了。”莫海拉着老王向前去,但他依旧不肯动,身体不断颤抖着。
“走!”莫海用力一拉,老王一个趔趄,转过头愤怒的看着他,“你拉我干甚?”
“这儿不好说话,人多眼杂。”莫海看他这个样,摇了摇头,低声道。
他们拖着渔网,拉着鹏延走向船舱。
“他们怎么了?大吵大闹的?”一名渔夫问向同伴。
同伴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铁定是因为他们分配不均闹了起来,惹了笑话嫌丢人走了呗!”
渔夫叹道:“这人啊同苦不同甘,在利益面前红眼喽!得,谁都不认谁了!”
“唉,谁不说呢!真正同甘共苦的又有多少?”
……
定军号,三号水舱。
“莫海大叔,这好多水草啊,都扔了吧!”鹏延翻弄着渔网,抓起一大把水草,说道。
“不能扔!”莫海大喊一声。
“为什么?这已是没用的东西,又不能吃。”鹏延一愣,委屈的说道。
“你怎么也变得跟阿鱼一样,竟想着吃?”莫海调笑道。
“什么啊,只是觉得水草这东西没什么用罢了!”鹏延使劲晃着脑袋。
“话可不能这么说,每个东西都应有它的价值,水草也不例外,我们要把它和鱼儿一起放在水舱里,可供鱼类呼吸氧气,以便生存。到海岸上还是鲜的,要知道,这鱼儿邪着呢!离开了大海什么的,它就没了灵气。”莫海耐心讲解道。
“每个东西都应有它的价值?”
“对,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有的在表面,有的却藏在深处。还是那句话凡事用心观察,定会有所收获,事情的结果往往不会自己跑到你面前。世界上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无用之说,在于你怎么去看待它的价值,然后加以利用,每个东西都有其存在的道理,看见了,别抛弃,要珍惜。”
“你莫海大叔总能讲出那么多让人听不懂的言语,我看让他当渔夫是屈才了,应该让他去当文人墨客!”老王一哼鼻子,把鱼儿挨个扔进水舱里。
“就我这几两文墨,能泼洒几次?”莫海笑道,看向鹏延,“我刚才说的话,你要记住,以后对你会有帮助的。”
“昂。”鹏延点了点头,已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