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的漫长。鹏延在外跺了跺脚,努力的使自己向屋檐下贴靠着。雨水顺着屋檐流下像是水帘洞一般,生命力顽强的杂草则像是蔫了一般。
拖鞋击拍在地面上的声音越来越近。“吱啦”,黄嵩打开了门栓,推开了腐朽沉重的木门。他打开手电筒向外照去,“谁啊?”声音有些苍老。
“是我,爸。”鹏延嗓音沙哑苦涩。
黄嵩一抖手,钥匙掉落在地上,“是,是阿延么?你咋回来了?快,快进来。外面多冷啊。”他又弯下腰去捡钥匙。
鹏延赶忙上前扶起扶起,紧紧地握住黄嵩粗糙的大手,“爸,这让我来,你先进屋歇着。”
黄嵩笑着看向鹏延,轻轻地拍了拍他的手:“好,好嘞!”
鹏延拾起钥匙用衣服搓了搓,转身把门锁上,当沉重的木门关上的那一刻,他有种想法,再也不要在离开这个家了。呆呆的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木门,轻轻的抚摸着凹凸不平处,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好久没回来,想家了吧!”黄嵩揉了揉眼睛,颤声说道。
“爸,你怎么没先回去?在外多冷啊,你又穿得这么单薄。”鹏延责怪道。
“阿延我,我留在这里给你打伞啊!”他指了指在鹏延头顶上撑起的雨伞,破旧的已不成样子。
“嗯。”鹏延眼眶溢出了泪水,用力一点头,上前挽住了父亲的胳膊,慢慢领他向前。
……
“我说,老黄啊,怎么了?还没来。”单香的声音由远及近。
“老单啊,咱儿子回来了。”黄嵩语气中掩不住的开心洋溢在自家院子里。
“真的假的?那兔崽子回来干啥?”单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妈,是真的,我回来了。”鹏延向院子里望去,果然母亲依旧如往昔一样站在屋当门焦急的等待着。
“回来了好,回来了就好啊。”单香想上前去迎他们。
黄嵩摆了摆手,制止了单香,“老单啊,别过来了,俺爷俩走得还不快?”
“快,快过来,我给你爷俩好好擦擦。”单香看到他们走了过来,忙抽出一条毛巾在鹏延身子上来回擦拭着。
“妈,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鹏延从单香手中拽出毛巾,使劲往头上揉了揉。
“就是,多大了还用你娘帮你。”黄嵩凶了鹏延一下,瞅了瞅鹏延又瞅了瞅自己的衣服,眼巴巴的看向单香。
“这孩子……”单香摇了摇头,“你看什么看,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自己擦去。”
“你啊,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跟年轻时候一样大的火气。”黄嵩一翻白眼,扭过头进了里屋。
“你……”单香一瞪眼睛,就要跟上去。
“行了妈,我这刚刚到家,你们就又闹起来了。”鹏延拉住单香,苦笑着说道。
“儿子,你这就不懂了吧,这是生活的乐趣,小打小闹腾,夫妻生活似神仙。”黄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阿延,别听你爹胡说。他啊,就会耍嘴皮子功夫。”单香一本正经的对鹏延悄悄说道。
“哈哈。”鹏延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说你这孩子大半夜回什么家!下着雨万一感冒了怎么办啊?”单香看着鹏延笑嘻嘻的,一瞪眼骂道。
“好了,妈。我知道错了。”鹏延低下了头。
单香抓住他的胳膊,在他身上看来看去,“阿延给妈妈说说,是不是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啦?”
“没有,现在也不早了,打搅你和我爸休息啦,有事我们明天说,先睡觉。”鹏延把单香的手放在自己手心上抚摸着。
“算你小子有点颜色。”黄嵩走了出来,递上来一杯热开水,“喝点,别感冒了。”
“怎么会呢?我身体这么壮!”鹏延一嘟嘴不乐意了。
“再怎么壮在我面前还是个小鸡雏。走睡觉去。”黄嵩一摆手,回屋休息去了。
鹏延揉了揉眼,眼圈微红。
“阿延啊,天井里有热水一会儿自个抹抹身子再睡哈!”单香用粗糙的双手为他拭去眼角的泪。女子本该有的一双细滑白嫩的手,但因长时间干农活被太阳暴晒的变色干涸没有水分、没有光泽。
他轻轻的碰上了母亲的手,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这孩子,怎么又哭了。”单香搂着鹏延的头拥入了自己怀里。
她哪里知道,鹏延因为想起从前不懂事,惹父母生气而愧疚呢?父母的爱是无私的,只有离开家才知道念他们、想他们。拥有着的自己却不珍惜,人生几何,时日不多,多少人想孝顺的时候父母却已不再身边。他后悔了,自己活这么大竟不知感恩孝顺父母,枉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