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没有料到,是啊,一个人的心思究竟有多难猜,就如大雾弥天寻梦中人。啊——此时贾富的心灵澎湃,他是想要大声呐喊,他是想要宣泄,他是想要告诉世人,多么快乐。但此刻纵有千言万语也无力说出口了。“自己已无颜再见父老乡亲,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苦涩一笑,突然腰杆挺正了,浑浊的老眼目光凝聚,又有谁知道,短短片刻,内心已是百转千回。“不过,那又怎样?戴罪立功者古往今来,数不胜数。不是为了荣耀与晚节,而是尊严和心安理得。我永远也忘不掉,数数人低声哀泣,如雨如血,夜夜在耳边回荡。又是谁家孤女怜道苦,无言清泪刻思玉?嘴里念着《招魂》,手中针线刺穿了骨——魂兮归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或许,就用我来弥补这数十年所犯的过错,他们是否原谅,我不奢求,可是,他们……”
“咣当——”比之前更猛烈的冲撞,像头蛮牛摩蹄低吼,船上已经没有站着的人,贾富亦跌倒在地,他气愤的用力捶打着木板,吱吱作响。
“通告大家,赶往最高台,把所有的救生衣发放下去,优先递给那些孩子,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那老师您……”
“别他妈废话,还不快滚!”
“非要我踹你个熊……”
“老师您,保重!”
“走吧,走吧,别恶心我了。”
两个学生一咬牙,不舍的看了眼贾富,转身即走,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老家伙你也有今天啊,想想当初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如今十倍奉还,心中愤恨亦是难解。至于他交代的事办不办,那还得看心情了。
出了门两人一甩手,兴奋的就要跳起,凑在一起低语片刻,阴森森的笑了。
门被重重地带过去,贾富垂头叹息,自己做人究竟是有多失败,在最困难时就可看出来,其中不乏落井下石者,老成精的他哪里还看不出开两人的心思?老了,老了,此事成不成,全在天意了。
“啪——”在贾富愕然抬头的那一瞬间,那名叫木晓呆的学生口吐白沫正好坠在地上,又在他惊恐的目光中看到从其嘴里钻出一堆小虫子,越聚越多,慢慢遍布全身,还没敢眨眼,人就被吞食得连骨渣都不剩,乍冒起一丝火,焚得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封黑色的信和破旧不成样子的木舵。
匪夷所思,天啊。贾富都说不出话来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虽说知道越多恐惧越大,可完全未知的也不差。他努力克制住内心的害怕,小心匍匐前行,谜底,或许会在信中揭晓。
……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俺那块糕还没吃完,就掉海里喂鱼去了。”阿鱼挣扎着,很是不满,这都生得啥事,还是缅怀以往,想念莫海大叔的怀抱,美味可口的海鲜大餐,神秘鹏延哥的啰嗦……
“喂哪条鱼不都一样?”鹏延调笑道。
“当然不一样,大鱼吃小鱼,他们打不过俺,就要受压制,这是最简单粗暴的道理。”阿鱼嘟着嘴,瞪大眼睛,一记拳头挥舞过去,身为一个男人,竟以卖萌为豪,鹏延深深的感到无力。
“要不咱们去船长室吧?”阿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突然说道。
“干吗?现在走路都不稳,还得时刻准备喂鱼,更要提防人心!哪有空当?”鹏延一脸警惕,抿着嘴,皱眉坚决反对。
“哎,鹏延哥,你看贾富爷爷他……开船技术一向很好的,或许,或许是出了什么岔子。”阿鱼低下头,呆呆的看着裤腿,委屈得很彻底。
鹏延哭笑不得,他有些犹豫了。
“咱们去看看吧,否则,俺心里难受得慌。”阿鱼加紧攻势,拽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
“真是拗不过你,记住,小心,跟紧我。”鹏延把他拉到身后,仅然把自己当成了哥哥,把阿鱼当弟弟看待,不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许他受到伤害。
“噢耶。”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想必船已经开始沉沦了吧?哈哈,是不是有些讶异,难道我的预言术大成了么?不不不,博学多闻的贾富船长难道您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么?您的学生,被我下了蛊,已经没了自己的思维,想必已从最初的痛不欲生,到现在连灰都不剩了吧?啊哈哈,现在,是不是有些愤怒呢?尽情的发泄吧,反正你也没有多少时辰可度了,全船的人都将为你陪葬,是不是感到特荣幸?帝王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哦?我是谁?老头我们不久刚见面啊,哈哈,没这么健忘吧,哦,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其实这并不是暗礁而是冰山的一角,里面冰封着很久很久以前的东西,想必您十分清楚。公子说要加把劲,于是,于是我就不小心,让全船人都当了点心。哦呵呵,有些残忍,这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么?与你相比我还是差了一筹,哼哼,怎么,如今换了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是否怕了?哈哈,只要你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大喊三声,‘郝爷爷我错了。’我可以考虑考虑是否饶你一命,嘿嘿,此笔生意是不是很划算,连我自己都有些小激动呢,哈哈哈……”
“畜生!”贾富气急,脸色一阵青白,愤怒的想要撕碎这封信,可无论怎么都折不得它一分一毫,闪着微光像是讽刺,他无从发泄,破口大骂,“老子就算死,也不会向孙子低头,奶奶个熊……”
“啪啪啪……”突然,有人敲起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