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深,庄子与越来越心急。难道子信真的不在东市之内?
四周已经静谧一片,雪簌簌而下,几乎要迷乱了视线。
这个时候,前方传来骨碌骨碌的声音。
庄子与勒马而视,但是雪花如帘,夜色又深,因此只能大概看得出一个轮廓。
似乎是一辆牛车,牛车两侧,有几个低头行走的人影。
但是似乎并不是寻常人家。
这种雪夜,怎会有人在东市之内出行?
大雪漫漫,寒风刺骨,再加上竟无人提灯,不管怎么看都不在常理。
庄子与想起朱雀大街的遭遇,心中担心,难道又是非人间之物?如此一想,心中又多了几分焦虑,子信一人迷失,莫非遇上了那些非人之物?
牛车慢腾腾地碾过青石板路,木轮在路面上压出咕噜作响的声响,雪夜中的轮廓也愈来愈清晰。
旁边屋内突然传来孩童哇哇的哭声,瞬间打破深夜的静谧,庄子与回过神来,如今不是在这里耗时的时候,要赶紧把还没找的地方找一遍。——如此想道之后,庄子与不再管尚在前方的牛车,拉起缰绳,策马从旁边的小道绕了进去。
“也不知道子与如今身在何处。”孟雨庭伸手拨掉落在头上和身上的雪,四处观望。
在他身边,还有两个身着奴役之服的人,适才孟雨庭在位于东市西南隅的静佛寺前遇到也正在大声唤着“四郎”寻找子信的他们,得知他们正是张伯派来东市寻找子信的家奴。
雪如雨下,孟雨庭见他们二人已经冻得脸色发紫,于是叫他们一起先在静佛寺里安歇片刻。
两个家奴,一个年约三十,另一个年约二十,此时他们正抱着臂蜷缩在墙角处望着门外的雪地,“若是四郎出事,该如何是好?”
语气中尽是惶恐和不安。
确实如此,如果子信真在这东市之内而子与他也还没找到的话,怕是会有不测。——孟雨庭也忍不住担忧。
再一次双手合击三下,夜空深处突然传来了几声悠长的鸣声,孟雨庭心中大喜,是双睛!
一只飞鸟从上空缓缓落下,飞到孟雨庭手中。
两个家奴一脸惊色地看着他与双睛。
“哦?就在这里?”
竟然就在静佛寺里?
双睛双翅扑棱而起,在孟雨庭上方盘旋。
不是在静佛寺里面!孟雨庭眯起了双眼盯着前方。
“骨碌。”
“骨碌”
是轮子碾压在青石板上的声响。
四个面带赤脸假面的人走在一辆牛车两侧,正在缓缓走来。
“是什么?”两个家奴也知晓长安城内的各种诡事,心中自然有所畏惧,此时他们都躲在孟雨庭身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牛车走来。
双睛依旧不停地在上空盘旋,不时地发出长鸣。
牛车来到静佛寺门前,停了下来。
四个随车而来的人突然如被摧枯拉朽一般突然倒地,消失不见。
似乎有什么东西?孟雨庭走过去,躬身伸手去捡起来,发现原来竟是一片枯叶。
四个人原来竟是四片枯叶?
身后的两个家奴立在静佛寺门前,已经惊恐得说不出话来。
牛车一动不动地伫在原地,车内没有一点声响。
孟雨庭伸手撩开帘子,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静默片刻之后,他回头对两位家奴说道,“不管你们看到什么,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不要与子与说,知道吗?”
那两人不知所然,只是拼命点头。
这下该如何是好。——孟雨庭放下帘子,忍不住的苦恼。
车内,子信安然不动,似是熟睡,但是孟雨庭一看便知道,他已死了多时。
“你们二人,暂且先在这里呆着,若是熬不住,就进寺里去,若是大声叫喊,寺里应该有僧人出来开门,我先把子信带走,若是子与问起,你就告诉他,明日来昭国坊找我。”
“里面是四郎吗?”年长一些的家奴听到孟雨庭这样一说,立刻双瞳放大,喜色难禁。
“我先带他走。”
孟雨庭撩开帘子躬身将子信幼小的身躯抱出来,又将放置在子信怀中的一截竹筒收入怀中,然后快步往山下走。
竹筒中装着的东西孟雨庭也大概猜到了,但是,会是谁做的这种事呢?他心中突然浮现了某个人的脸,除了他,还会有别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