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宁雅在爱大海的时候,张依海已经被无数只酷似蚂蚁的怪物拱来拱去好久了。
怪物是地球蚂蚁的放大版,这个版本与地球的野猪一般大小。
它们把透明的容器里那团还能动弹的肉当作一顿可口的美味。
可它们咬不破那个透明的壳,尽管如此,这只蚂蚁咬不破还有下一只想咬上一口,下一只蚂蚁咬不破还有下下一只,蚂蚁们不屈不挠,你咬过了,他咬过了,我没咬过也要咬上几口,试试自己的利牙,顺便吐上几口唾沫看看是不是能软化那硬硬的壳。
蚂蚁数量太多,咬过张依海的容器的蚂蚁并不放弃,于是,所有的蚂蚁争先恐后咬这个容器,容器成了一个倒霉蛋,蛋里的张依海苦不堪言,他处于这种翻滚不已的状态已经很久了。
他吐到肠子都快到喉咙了。
他没有东西要吐了,他没有力气做出任何反应了,就连本能的抽搐都极其微弱。
他距离死亡大概还有五六个小时,如果五六个小时内还被蚂蚁们翻来翻去的话,死定了。
不知他哪个部位碰到容器那若隐若现的按钮,一个键盘弹了出来。
这个时候不要说弹出一个没有声音的并不大的键盘,就是航空母舰停靠在他的肩膀,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
幸运的是,他死尸般的随着容器滚动,碰巧触碰到相关的按键,容器竟然腾空而起,漂浮在蚂蚁大队的上空。
无数蚂蚁在他身体下张牙舞爪,因为他的容器并不飘得很高,只两米高而已。
所有蚂蚁都疯狂了,它们的神经网络被刺激得异常活跃,重重叠叠挤成一堆很快够得着张依海的容器。但蚂蚁并不停止它们的疯狂,继续往这儿挤,直到堆出几十米高的蚂蚁山。
蚂蚁的身体构造决定了它们的承重能力异常强大,即使处在最底层的蚂蚁都若无其事,更何况它们有时会忘了上面蚂蚁的需要自己跑开了。跑开也没事,还有另外的蚂蚁挤进来。
所以,蚂蚁山保持几十米的高度不变,去咬上那个可恨的肉团的想法不变。
蚂蚁们继续把那个透明的容器推来推去,张依海重新回到被翻滚的命运,在昏迷状态中继续遭受苦难。
蚂蚁们没有办法把那个肉块拉下地面,尽管它们压了一层又一层。
蚂蚁的工作态度是极端认真的,一直是动物界的模范。这种模范对张依海来说却是虐待狂,幸好他已经失去了知觉,要不然更是难以承受。
张依海的身体机制很善于保护他的感受,在他受不了时及时让他晕厥,与陶光的遭遇极其相似。
由于张依海被翻滚,也由于过于凑巧,张依海又碰到了一个按键,这样一来,他的容器带着他缓缓的移动,平行移动。
速度够慢,慢得蚂蚁们可以跟着在地面跑,但已经组织不起蚂蚁山来折磨可怜的张依海了。
它们的肉块就那么显眼的吊在半空,蚂蚁们对食物不屈不挠的虔诚劲头在食肉界里不输给任何一种动物,它们跟在张依海的下面,浩浩荡荡的遇山爬山,遇水过水,完全不顾及同伴的死亡也不顾及自己什么时候死。
直到张依海飘过一条宽敞的大河它们才停止追逐的脚步,尽管如此,仍然有几十只野猪般大的蚂蚁被大水冲走,如果不被淹死,只能到另一片土地安家落户去了。
张依海继续飘,飘呀飘,这种漂移速度异常均匀,与地表基本保持两米的高度,所以非常平稳,就是变态晕车狂乘上这样没头没脑的交通工具也会心情舒畅,耳聪目明,绝不会把上一餐的美食吐掉。
遇到深渊,这个容器不会跟着深渊的地势下降,而是直直平移运动,只是遇到高山陡坡就顺着地势飘,但始终保持水平状态,不至于使张依海难受。
当然,容器大概不会理解张依海的难受的,它只是按照张依海碰巧按到的按键行动。
这样飘了大概十来个小时,张依海终于悠悠醒来,此时的他还有半条命,勉强让他明白自己还活着而且活得很难受。
他不想动弹,但他渴得要命。
他半睁开的眼睛感觉自己在移动,他努力回想自己在哪里?他竟然花了几分钟才弄清楚自己在一颗叫做“通考星”的星球上。
他是仰躺着的,他感觉自己在移动是参照模糊的云层,但他并不明白那是云层,因为他还没有完全清醒。
他保持这种虚弱的状态大概有半个小时后才决定动弹一下。
他想起了自己从天上掉下来的情景,是落在一堆黄土上的,土很柔软,被下降的容器弄出一大团尘粉。当他琢磨着怎样操作容器时就被一只蚂蚁发现,于是这只可恶的蚂蚁招来更多的蚂蚁,开始了张依海的苦难历程。
现在摆脱了蚂蚁的摆弄了吗?是谁帮助我的?是冷杜丁吗?
张依海动弹前完全睁开了眼睛,他无法很好利用他的眼睛,只好眨巴几下调整焦距,这才看清天空布满了大颗大颗的星星,大得像宝石挂在天空。
这是夜空。
神秘,美丽,却透着无边的凄凉。
张依海举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它们,他的手很好,尽管没有力气,他又动了动脚,收起,伸直,很正常。
难受劲消减了许多,他决定坐起来。
他尽力让自己坐起来的速度慢一些,以免那难受的晕眩感再次袭来。
幸好,只是晕了那么一点点,就已经好好的坐着了。
这个容器做得太小气了,仅仅合适坐着,想要站起来绝对不可能。
冷杜丁一定是个在他的星球不受欢迎的家伙,不然不会做出这种折磨人的容器来。
不要抱怨了。
张依海看到星光呈神秘的紫色向大地倾泄它们的光芒,光度比地球的月亮亮多了,连手掌最细小的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自己在漂移,距离地面一人多高的位置,平平移动,速度大概每小时二十公里。
他看到下面是不平整的砂砾地,远处是起伏不大的山。
神奇的是,任何物体都没有阴影,处处的亮度是均匀的,极其不真实,非常虚幻,仿佛自己在梦中旅游一般,一点不花力气,就这么把所有的景色游览了。
他的心情好了许多,抬头看向夜空,本能的伸手去摸头顶的星星,以为那伸手可及。
原来夜空给他的凄凉感觉一扫而光。
然而,口渴严重来袭,使他慌忙寻找可以解渴的东西。
容器里除了那个背包,什么都没有。
当然,那个键盘突出在膝盖之上,如果操作得当,便可以降落找到水源,美滋滋的喝个够。
他开始研究键盘上的图案,在图案的提示下按了个键,一阵风吹了进来。
头顶上容器的盖子缓缓打开。
说是容器的盖子,其实是容器的另一半,它最后打开与张依海坐着的另一半在一个平面时,简直就像两边被破开的装有药粉颗粒的胶囊。
容器并没有因为张依海坐着的这一半而失去平衡,它依然呈水平状态,平稳的向前移动。
张依海打算看到水就跳下去,至于能不能回到容器上他不管了,他太渴了,渴得快死了。
当然,这只是他的感觉,他离死越来越远了。
就这样飘着飘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失望不再寄托下面有水出现,他的注意力转移到脚底那个背包上。
他把背包移近自己,以为很快就能打开,谁知得研究好一会儿才摸到窍门。
背包打开了,他把所有东西取了出来,零乱的放在两个半边的容器里。
风不大,不担心被吹走什么用品。
他找到了水瓶子。
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急于打开瓶盖,而是先看瓶子上的图案和说明。
图案有,好几幅,把如何喝水的程序写得非常清楚,只是没有一个字。
张依海拧开瓶盖,小心的放了一点点进嘴巴,然后慢慢咽下。
水在嘴巴里的感觉几乎把他急死,他差点控制不住要全部喝完瓶子里的水了。
喝了小半口后,他精神多了。
精神好了,肚子又饿了。
尽管肚子还很不舒服,但那仅仅是不舒服而已,并没有更多的症状表明自己在害病。
找吃的吧,当然不用下地,在从背包掏出来的那一堆东西里找。
吃的当然有,竟然是一筒牙膏状的家伙,它把自己要吃的东西装在里面。
只能吃小半口。
吃就吃吧,总不能饿死。食物的口感不很好,像吃土豆泥又像吃玉米糊又像吃果冻。
没感觉饱,但肚子很舒服,不想吃了,但也不讨厌吃。
冷杜丁的科技就是高科技,张依海赞了一下之后便把背包移到背后靠上。
他静静的欣赏起景色来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下一步也是什么都不想干,再下一步呢?如果就这么漂移着挨过时间,他倒非常愿意。
就这样坐着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疲倦了,便满足的闭上眼睛,甜甜的睡去。
他是被一阵狂呼乱叫惊醒的。
天已经大亮。
他向下看去,看到一个人在狼狈的追着自己跑。
那不是罗星明吗?
张依海尽管不喜欢罗星明,但他这时忘记这种恩怨纠纷了,兴奋的站起来向罗星明挥手。
简直是拼命挥手。
然而,罗星明越来越远,被张依海的容器甩在后面。
张依海几乎要跳到地面与罗星明会合了,但他及时反应过来,他跳下去之后,他这可贵的容器怎么办呢?它那么舒服,那么的令人惬意,难道要和罗星明一块在地面向别人求救吗?
他刚才似乎听到罗星明的呼喊:
“带上我,带上我!”
如果不是罗星明的日子不好过,他绝对不会这么不要脸的求救的。
唉!
他刚才好像也看到罗星明的容器了,它打开着躺在地上,像一件没用的物品。
张依海明白容器可以这样平行漂移并不是自己会操作,而是自己在昏迷状态中凑巧碰到了什么开关,或者是冷杜丁暗中帮了自己的忙。
后一种情况可能性不大,简直不可能。
那么,好了,容器是可以控制的。
张依海想明白了以后,兴奋的操作那个键盘。
经过一番折腾之后,他的容器却往地面降落,他紧张的按了相关按钮,容器又升回原来高度,只是仍然向前飘移,距离罗星明越来越远。
张依海继续操作容器,这时的他已经把容器当作一个能飞行的物体了,他给它取名为“诺亚”。
他对诺亚的好感迅速飙升,这使得他头脑非常清明,很快就把诺亚弄得可以往回飞了。
飞了不久,便回到刚才罗星明追着跑的地方,但已经看不到罗星明了。
张依海只好大声呼叫:“罗星明,罗星明。”
没有回音。
终于飞到罗星明的容器上方,没看到罗星明。
张依海把诺亚停在空中继续呼叫,不见罗星明回答。
张依海气得大骂:
“罗星明你是神经病,你在这里等一会能死得了你吗?笨人,蠢人,自以为是的假聪明,白长一张好脸。罗星明,你出来,你是蠢货!”
“你骂谁呀?你说谁是蠢货啊?你再说一遍?”罗星明的声音突然在张依海的后面响起。
张依海回头看去,十来步外,罗星明正提着裤子跑来。
忙成这样他的手还有空指向张依海,突然被裤脚绊倒,擦着地皮啃了一嘴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