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已经死了,死在那西南群山里头。
肉身被运回沈家,灵魂却在不断的飘荡,只有一个念头:要去找阿白,我们之间还有约定的。
我是被阿白救活的,他用了千年的仙力让我复活,并告诉了我一切,还有他是狐狸的事情,虽然我有些惊讶,但是我不在乎,也不太关心这个,只看似没头没尾的问了他一句:
“你多少岁了?”
“一千一百岁,刚好。”他很实诚的回答,那一脸的小心翼翼,似乎怕我会生气,气他隐瞒了他不是人的事情。
这件事情的确要好好的和他计较一番,不然什么事情都瞒着自己,这怎么得了。不过不是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处理某些事。
这个傻瓜,他现在只能勉强的维持人形吧!
我又问他:“值得吗?”
他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一时笑靥如花,虽然这个形容不太适合男子,但他是狐狸不是吗?
“值得。”
我很庆幸,他回答的不是关乎使命,呐,我们还是朋友。
眼里满满都是笑意,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能笑成这样,因为是他吧,我的知己。
本来一切都安然无恙的,只是沈家再厉害也不可能防的了家贼。
大伯要抢夺我未苏醒的神力,不惜联合戎人要了我的性命,只是阿白又救活了我。
他知父亲年事已高,又无神力护体,已没有保护我的能力;阿白为了救我,堪堪保持人形,亦是保护不了我;而我,才刚刚醒,弱的连一个孩子都能致我于死地,神力也未苏醒,此时,正是夺取神力的大好时机。
大伯是长子,却不是嫡子,这家主的位置终是落在了身为嫡子的父亲手中,大伯也是辛苦,伪装了那么多年,努力维持着一个好人的形象,只为了今日一搏。
只有身藏神力的人死了,才可夺取神力,大伯是在场血缘最近的,他的目标是杀了我。
我还记得,大伯平时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里早已变成了疯狂,嘴里不断的重复那句话,声嘶力竭的喊着:
“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我知道,他说的是神力,可我除了悲切还能干什么呢?
从小到大父亲对我严恪,可以说,悉心教导我的大伯,算是我的第二个父亲,如今看到自己最敬佩的亲人变成这幅模样,怎能叫人接受。
在大伯准备夺取神力时,那一抹的坚决与疯狂几乎让我散失理智,我好想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在乎这些身外之物,难道你之前对我的疼爱都是骗人的吗?
只是这些话还没问出,一道青色的身影朝我扑来,空气中带着我熟悉的茶味,是生梦轩的茶香。
阿白替我挡了致命的一击,那只银白的箭疾声而来仿佛穿透了时空,快的让人看不清踪迹,也不给我惊讶的时间。
它穿透了阿白的心脏,却未见其血流出,只有银箭在轻轻颤抖,本以为凡器是无法伤到他,启料大伯竟然去祖祠把神器给偷来了,正是那只战神遗留下来的银箭。
在我面前的,是那日日所思,日日所见的温润面庞开始透出狰狞之色,隐隐约约的露出本相,他笑了,然后抱着我说:斯人已逝,逝者如斯。
他这是在告诉我什么!
未待我反应过来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阿白便毅然决然的冲到大伯面前,拼尽一身的气血,也与大伯同归于尽,身体骤然炸开,似乎都把灵魂都撑破,血肉四溅,模糊了我的视线,一片血红。
红雾之中,我似乎看到了一脸疯狂的大伯在惊恐中失去了生命,还有阿白略带歉意的眼神,他好像在和我说:
“容烨啊,抱歉,不能遵守诺言了。”
阿白,你不能走,你还没和我遵守约定呢!
只是这句话他未曾听到,也听不到。
之后我去生梦轩去求那梦神,她未显其身,只是透着水镜叹了口气道:“命理相轮,本该如此。”
见她不是很想插手这件事,我干脆就跪下,一直磕头,直到她告诉我如何救阿白为止。
不知渡了几个昼夜,头脑昏沉,身上黏糊糊的,应该是血吧,但是为了救醒阿白,就算流血而死也无悔。
最终她难抵我的苦苦哀求,还是告诉了我救阿白的办法:去找愿神使请愿,不过时间不能过太久。
她又告诉了我一些关于对愿神使请愿应注意的事项。
碍于时间,我找到了一个叫柳絮的愿神使请愿,做了充足的准备,把我的事情写到这份愿书上。
愿神使大人,希望您能救活阿白,无论如何。我与他约定的那壶酒,名为知己,是我自己酿的,虽说不是人间极品,却是世间单品,足矣为佳酿。
……
这落款人写的是沈容烨三个干劲的字体。
白纸墨迹上散落着晶莹的液体,端端正正的摆在案桌正中间,一只青色狐狸蜷缩在旁边,似守护着这份残缺的愿书。
小狐狸的身子微抖,时不时的炸毛,似乎是在做什么不好的噩梦,显得特别可怜,惹人怜爱。
柳絮一把给青色的小狐狸抱起来,揉了揉它的头,轻声道:
“小吟,醒吧。”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落在柳絮玉手上,很干净的一幕。
“姐姐以后叫我阿白吧”小狐狸用那双毛绒绒的爪子揉揉眼微微打开一条缝,小声的开口,皆是悲切,绵绵不绝,今天,好像是他们初识的日子。
“嗯,阿白。”点点头,柳絮算是应了。
小狐狸从柳絮怀里跳到地上,摇身一变,一个身着青衫,粉雕玉琢的娃娃站在柳絮面前。
但是眼里的悲伤却不似一个孩子该有的情绪,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柳絮身后的九笙露出身形,把另一半的请愿书递给小吟,哦不,现在应该叫阿白了吧。
“保存的很好,不过你的愿书呢?”
九笙全身被黑色包裹的紧紧的,就一双眼睛露在黑衣外,很难想象这么好听的声音竟然是一个怪人发出来的,真是怪哉、怪哉。
阿白撇了眼九笙,只道:“在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