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楼之上,星魂安静地坐在一间丹房内,等着那个来回走动忙着制药的人,这间屋子并不大,又被正中央的一个体型巨大的炼丹炉占了一半的空间,其他地方也摆满了各种书简、药瓶,显得颇为杂乱,这里就是云中君的丹房。在这里想找出一块坐的地方也不容易呢,事实上,平日云中君也不会请别人进来这里。
“云中君,还要等多久?”星魂问了一句,有些受不了这屋子里弥漫的那股刺鼻的药味,阴阳家修炼方向颇多,他最受不了的便是炼药了。
云中君,阴阳家五大长老之一,与大司命,少司命,湘君,湘夫人并列。因为深受嬴政的器重,所以地位仅次于月神和星魂,较其他四人还要高上一些。云中君是一个年逾不惑的中年人,一身白色法袍,头戴流云冠束,此刻他手中还在不停地向丹炉中投入各种稀奇古怪的药材,星魂都叫不上名字,只是屋子里的味道顿时又重了几分。
盯着丹炉中沸腾的液体,云中君道:“耐心再等两个时辰吧,星魂大人。”
星魂似乎有些不耐,作势起身便要离开。这时,一道紫色的人影拦在了他眼前。抬头一看,是月神来了。
月神看了一眼忙碌的云中君,又对星魂说道:“星魂大人还是耐心在这里等候吧,似乎很久没见星魂大人受这么重的伤了。“说罢淡淡瞥了一眼星魂垂下的右臂,能一剑斩断经脉,难以想象这一剑竟然是出自一个毫无内力的人。
听着月神的话,星魂一耸肩,又坐了下来。本来他便极为不服月神,现在被月神看这样的笑话,更是感到不痛快极了,星魂直接与之对视,冷冷地道:“不过是疏忽大意,这次还要劳烦月神大人了。”
月神也不怕这里杂乱,缓缓坐了下来,“星魂大人客气了。云中君不介意我在这里稍待片刻吧。”
云中君手上动作依旧不停,淡淡笑道:“月神大人说哪里话,在我这杂乱的地方还请忍耐一会儿,马上就可以为星魂大人治伤了,两个时辰后再将药服下就好。”说着回过头又对星魂道,“星魂大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你的右手都无法使用了,还是少要外出为好。”
“哼。”星魂冷哼一声,“就算不用右手,旁人又能奈我何?若不是卫庄在场,盖聂绝无可能活着离开。”
密林深处,卫庄已经带着流沙的人渐渐走远,盖聂伫立在原地沉思良久,还是收了木剑走了回去。墨家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不安定的一晚终于熬过去了,虽然过程有些出人意料。
张良微微一笑,上前道:“各位,危机总算过去了。”
“只是卫庄他......”高渐离不禁出声问道,方才卫庄对张良的话很是让他在意,显然这两人应当是旧识,而且卫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让人想不透,更别说卫庄居然会这么轻易离开。
高渐离,或者说墨家众人对卫庄的芥蒂可是相当深的,张良心知这一点,密林深处,早已不见卫庄的身影,看向众人,淡淡说道:“卫庄的流沙是我拜托他们过来的,否则星魂不可能甘心离去。”
“子房,你和卫庄?”班大师不禁也问道,其他几人都齐齐看向了张良。
卫庄和墨家结怨已久,伤上上任巨子六指黑侠在前,伤燕丹在后,又助嬴政攻破了墨家机关城,害死墨家弟子许多,这仇怨几乎是不可能化解的。
张良深知这一点,不由叹了口气,道:“在这乱世之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卫庄,也只是在走他的路。他并不是你们真正的敌人,也许和流沙合作有点强人所难,但至少请各位先放下仇怨。”
“子房啊,你说的还真是轻巧!这哪是说放下就放下的?”那名手缠绷带的黄发青年扬手笑道,话中隐隐有几分不悦。他看了一眼旁边担架上的女子,语气瞬间便变得严肃起来,“和那种人合作?我......”
“小跖!别说了!”高渐离出声打断青年,向张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次多亏了张良先生。”
说罢又看向了欲言又止的众人,淡淡地解释了一句:“我想,巨子他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一愣,高渐离口中的巨子并不是现在的巨子天明,而是前任巨子燕丹。高渐离说的没错,当时在机关城,燕丹做出放卫庄离开的决定,大家都是不理解的,现在想来便是这个意思。
看着众人的神情,张良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口道:“好了诸位,这次蒙恬突袭甚为蹊跷,我也会帮忙调查的,那么子房就先告辞了。”
墨家众人向子房行了谢礼,张良已经帮了他们很多次了。张良转过身,忽而偏过头,目光放在了一旁的飞羽身上,笑道:“飞羽公子,不一起走吗?”
“额?”飞羽一愣,片刻释然一笑,偏过头看了盖聂一眼,对张良道,“行啊。”众人这才发现飞羽原来并未和卫庄离开,看来他似乎不是卫庄的手下。
飞羽懒懒地直起身子,跟着张良向桑海城走去。
“张良先生,方才卫庄所说是什么意思呢?”飞羽问道,听卫庄的话,张良现在似乎也有麻烦了。
“确实出了点事,不过并不难解决,只是,正好要飞羽公子你帮我个忙!”张良浅笑道。
朝阳初升,一朝之计在于晨,对于儒家而言,正是用心读书的好时刻,儒家每日早晨都要求弟子晨读,书声朗朗。不过,这个早晨,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没有了往日的晨钟诵读,早堂课上也空无一人,所有人都汇聚在正门前院内,儒家弟子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院门前对立着的两人,场上一片寂静。
小圣贤庄后院,竹林小径之后,坐落着一座简单的竹屋,这里住着的便是儒家的荀夫子,儒家资历最老的前辈。此刻竹屋内,荀夫子正和另一名过而立之年的男子对弈,整个小圣贤庄也只有他有这等闲心了。
不过,和他对弈的这名男子显然没有那么轻松自在了,他的心思可都放在了前院了,几次欲言又止,连往日的儒雅淡然之气也少了许多。
“专心点。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没有一点长进,子路。”荀子淡淡地说道,手上落子的动作可一点没停,“下棋最忌讳的就是分心了。”
“是,师叔。”被称作子路的男子正是儒家的二当家,张良两位师兄之一,平素里极为谦和儒雅的颜路。不过此刻情况特殊,再加上面对的是他的师叔,荀夫子,对于荀夫子的批评,他也只能连连点头称是。只是不知道前院那里到底情况如何了。
荀夫子落了子,暗叹口气,子路棋艺虽然不错,不过和子明小友相比就差了许多。“行了,伏念要是连这都处理不了,便也不用当这儒家掌门人了。”
前院,山门之前。
儒家掌门伏念,罗网黑剑士胜七,两个人静静对立,伏念一身暗绿色儒雅长袍,身为一派掌门,威严之势不由地散发而出,虽不知为何胜七到此,但他是冲着儒家而来,冲着小圣贤庄,伏念便不能坐视不理。
很久没有动手了,往日也几乎没人见过伏念出手,他就像一柄藏在匣中的剑,韬光养晦,锋芒不露。但此刻,面对来者不善的访客,这柄剑也要出鞘了。
一时间剑气袭人,前院内顿时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气。
胜七缓缓地伸手握住了巨阙的剑柄,骤然间一股强大的战意透体而出,他低音闷喝一声,猛地迈出了这一步,巨阙脱手,带着沉重的锁链向着眼前那人狠狠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