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玩时分，我走出内监小屋，准备到主殿值夜。
一个绣娘模样的女子，捧着一个锦盘款步走进了乾清宫。
锦盘上，放了一套明黄色锦衣。
锦衣上，绣着五爪金龙图案。
她在殿前碰见我，礼节性地福了一福，“我是制衣局的绣娘。”四处看看，似是找人，“都太监呢？”
“谁找咱家呢？”
吴良辅手执拂尘从正殿里出来，人未到声先至。
祥云再次福了一福，“吴公公，皇上合宫夜宴穿的衣裳绣好了。先送来，让皇上试试。万一哪儿不合适，还有时间改一下——”
“祥云姑娘的手艺，那是宫里最好的，咱家信得过——”
吴良辅接过来锦盘，摸了一下布料，瞧一下绣工。
一边把锦盘转给我，一边夸赞着眼前这位有些江南韵味的绣娘。
“吴公公，廖赞了——”
“祥云姑娘，稍等片刻。”吴良辅笑笑，转身看我，“小明子，伺候皇上试穿衣服。哪儿要不合适，及早告诉祥云姑娘……”
我点点头，捧着托盘进了西暖阁。
西暖阁里，福临正在看折子。
我把锦盘放在炕边上，拿起剪子剪了剪烛芯。有些暗的西暖阁，一下子亮了许多。等福临放下一本折子，去拿另一本时，适时开口，“皇上，制衣局送来的新衣，说是合宫夜宴上穿的。人在外面等着呢，皇上试一试，哪儿不合适，让她们趁早改——”
“朕的尺寸，制衣局的绣娘最清楚不过。每次送来的衣裳，都特别合体。不用试了，小明子，直接打发她走就行——”
“是——”
我应一声，出了西暖阁。
那个叫祥云的绣娘，依然等在寒风里。她似乎耐不住这漫天寒意，一手本能地搓着另一只手。风吹起了她的裙裾，飘然翻飞。她看见我从西暖阁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明公公，合体吗？”
“皇上说，制衣局每次送来的衣裳，穿着都很合体。不用试了，让姑娘直接回去——”
“皇上不试穿，祥云回去，怕也要受制衣局掌事责罚。如有一点点差错，小命都得搭上。明公公，麻烦您再跑一趟……”
祥云的恐慌，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我知道这宫里的规矩，也明白做奴才的难处，更理解她的小心谨慎。
“祥云姑娘稍等，我再问问皇上——”
“谢谢明公公——”
我再次进了西暖阁，悄没声息地跪在了暖炕前。
福临用眼角余光扫了我一下，似是不解，“小明子，你这是怎么啦？”
“皇上，还是试穿一下吧！您要不试，那个送衣裳的，怕是会受罚——”
我起身，拿起锦盘上的御用衣物。
小心翼翼展开，送到福临面前。
福临没有再拒绝，极其配合试穿衣服。
这件明黄色的衣服，穿在福临的身上特别合体。许是衣裳装点了他的玉树临风，许是人衬托了衣裳的明艳。相得益彰之下，福临越发显得俊朗挺拔。
我望着眼前的男子，一时间有些移不开眼眸。
痴痴地盯着炕上的福临，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小明子，这下你满意了吧？”
“谢皇上成全——”
福临的话语，惊醒了我。
发觉自己失态，急忙跪下谢恩，掩饰自己的慌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