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腿发软，浑身打颤。
我却依然固执地站在窗口，在碧桐的搀扶下，静观院子里的事态变换。
一群禁卫军，想要往内院闯来。
我母亲拼命阻拦，苦苦哀求着为首的人——苏克萨哈。苏大人似乎有所触动，给传旨公公递了个眼色。那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传旨内监带着一个小太监，朝着内院走过来。
“小姐，我害怕——”
“碧桐，有我陪着你上路，别怕——”
碧桐比我还小一岁，左右不过是个孩子。面对死亡，我特别能理解她的恐惧。因为我心里也恐惧，恐惧死亡这一刻的到来。我抱着碧桐瑟瑟发抖的身躯，极力安抚，也尽量稳住自己想打颤的躯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
终于，那一老一少两个内监进了我的闺房。
“你们别过来，我自己解决——”
“大小姐，你听我说——”
那个中年内监朝着外面看了看，嘘了一声，示意我小声点儿。
我警觉地望着这个宦官，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我叫吴良辅，是夫人同乡旧识。幼年闹灾荒时，差点儿饿死在大街上。承蒙夫人援手相救，才保得住这条贱命。如今贵府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奈何我人微言轻，能力有限，无法扭转乾坤。吴某只能用自己的命换大小姐的命，就当是报夫人昔年相救之恩……”
“父母不能存活，我苟且于世有何意义？吴公公，您的心意我领了。不用麻烦，打发我与父母一起上路就好……”
吴公公见我心意已决，颇是着急。
“大小姐，我这条贱命，原本就是夫人救的。多活二十年，已经是万幸了。让我替您死，您好为明大人平反昭雪啊！”
“小姐，您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老爷想想啊！他为百姓仗义执言，却被冠以谋逆罪，死也不瞑目啊！”
碧桐的话语，让我有些举棋不定。
想想父亲背着污名离世，我也觉得不忍。再看看眼前这个不忘滴水之恩的内监，我也不忍心让他以命换命啊！
在我左右为难至极，吴公公身侧那个跟我年龄相仿的小太监开口了。
“吴公公，您受过夫人大恩，小的也受过您大恩。前几天小的犯错，不是吴公公相救，早已经被杖毙。我和小姐年纪差不多，她穿着我的衣服混出去，应该不会被人发觉。小的留在将军府，凑个死尸数就是。小的只有一个要求，希望吴公公答应……”
吴公公仰起头深呼吸，似乎是极其感动。
“小明子，你说吧——”
“求吴公公替我照顾家人，年节时，给他们捎点散碎银子。别把我的死讯告诉家里人，我怕俺娘受不了……”
吴公公极力忍着，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抹了一把眼泪，微微点头。
“小明子，放心上路吧！从今以后，有我吴某吃的，就有你爹妈吃的。我就当是他们的亲儿子，一定照拂好你一家老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