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福临下诏,为多尔衮举行国丧。
丧礼规制,诏书有云:中外丧仪,合依帝礼。
十二月十七日,阿济格扶灵回京。福临身着丧服,亲帅王公大臣迎接至德胜门外。手执玉壶,跪在多尔衮灵车前撒酒祭奠,痛哭不已。
王公大臣一律穿孝,沿途跪哭,以表哀思。
在石门外,英亲王阿济格与其子劳亲部属汇合。扶灵至德胜门处,遇到福临迎灵队伍。阿济格有恃无恐端坐在正位上,佩剑不离身,下令部属围绕灵车环行,准备伺机而动。
郑亲王济尔哈朗起身斥责,“英亲王,休得放肆。皇上跪地哭丧,你居然目无尊上,身带利刃,端坐不跪,是想谋逆吗?”
“本王扶灵进京,旅途劳顿。坐下歇一歇,有何不可?郑亲王,皇上都没开口,你少给本王扣帽子——”
福临缓缓起身,把酒壶放在我捧的托盘上。
脸色阴沉至极,怒视阿济格。
“来人,拿下阿济格——”
“皇上,请问本王犯了什么罪?”
阿济格拔出佩剑举向天,大有无视圣旨之意。
德胜门形势千钧一发,让我绷紧了神经。
福临冷笑,成竹在胸般自信,“摄政王功在大清社稷,朕尊崇万分,封为皇父,视如太上皇。皇父宾天,理应举国同哀。英亲王秘不发丧,是对摄政王不敬。阿济格,这个罪名,你可觉得冤枉?”
“来人,拿下阿济格——”
郑亲王一声令下,正蓝旗将士一拥而上,把阿济格团团围住。
阿济格似乎有些不屑,大笑,“区区正蓝旗,也想跟本王两白旗相抗,不自量力。来人,替本王拿下郑亲王这个跳梁小丑——”
“英亲王,真正的跳梁小丑是你——”
一把冰凉的刚刀,夹在了阿济格的脖子上。
阿济格回头一看,正是多尔衮心腹苏克萨哈。
“苏克萨哈,你——”
“英亲王,你为了私欲和权位,胁迫两白旗将领倒行逆施。如果大家都跟着你走,岂不成陷摄政王于不义,岂不是成了大清的罪人?”
苏克萨哈的控诉,让阿济格无从狡辩。
他跺了一下脚,功败垂成,只能束手就擒。
“拿下——”
随着郑亲王的一声令下,阿济格等人全部被俘。
一场宫廷政变化解于无形,我不由得出了一口长气。
“皇父新丧,朕哀痛不已,无心议英亲王之罪。鳌拜,先把阿济格打入刑部大牢,让议政会择日再审——”
“嗻——”
鳌拜帅兵押送阿济格一众离去,德胜门外瞬间空旷起来。
福临扶着多尔衮的灵柩,亲往摄政王府治丧。灵车载着多尔衮的棺椁,缓缓地向王府进发。灵幡飘飘,纸钱翻飞。哭声震天,天地同悲。
摄政王府内,一片缟素。
各府命妇内眷福晋格格均着丧服,跪迎灵车。哀恸不已,悲声大作。丧仪规格之大,如同皇上宾天。
福临秘密叮嘱治丧会大臣郑亲王一番,暂且回宫歇息。
回宫路上,福临坐在轿撵上闭目假寐,一脸疲惫之色。
跟在轿撵旁的我,抱憾之余,也安心不少。
福临最终能听从孝庄太后之言,厚葬多尔衮,安抚多尔衮旧部,这于福临之帝位、身家性命,都利大于弊。
一场宫廷风云,终于烟消云散。
福临亲政的那一天,已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