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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林煜

林煜

索然说:“这是不是在象征画家的一种哲学观点:我们的意识其实是被无法琢磨的怪物控制着。”

林煜点头笑了笑------那笑容太美了,我差点儿又酥了,现在终于明白游方小仙为什么会说:茶也香人也美了。

索然又皱紧了眉头,我问怎么了,他说:“你看,画家在表现他的梦境时,将‘恶魔’画在了他的头顶,这说明什么?想想雨林洞道里的壁画。”

我想了想,很快明白了,说:“你是说,这个画家,也就是乌角先生,和那些原始先民一样,已经明白了,意识是来自于头部大脑的?”

索然点点头:“这可是远超他们所处时代的认识,要知道,中国到现在还有浓厚的‘心论’思想呢。”

林煜说:“这只是我偶然获得的一幅画,它的意思还没有定论,不过你说的是和我的想法最接近的。请进吧。”

看来第一道考试通过了。

我们跟她转进里面,她边走边说:“昨天晚上妈妈打电话告诉我你们的事了,还说了你们如何帮助她,还有,关于爸爸的案子。”她把我们带到客厅靠里的位置,那里有一片高出地面三十公分的木地台,上面摆着一张很矮的大茶几,应该是用来跪着或坐着喝茶的。茶几是用大树的一整块树根切出来的,表面很平整但有着很漂亮的纹路,其它部分则保持着原本的遒劲怪相,到处是凹凸的结瘤。木地台背靠一个圆形的木雕花窗,窗格上镶嵌着一种很特别的透光材料,不是玻璃,透进来的光不多不少,照得茶几区有种朦胧的感觉。

“这是云母贝吧?”索然看着那片窗户。

林煜点点头,已经拖鞋走了上去,跪在茶几后面开始泡茶。我心说幸亏今天袜子换了,放心的脱了鞋上了木地台,盘腿坐在茶几边,索然旁边,林煜的对面。我四周看了看,这座客厅不大不小,家具不多但很古朴,装饰得恰到好处,处处显出雅趣。木地台旁边有一个展列架,上面摆着一些奇怪的工艺品,我一件也看不出是什么。想想她的父母掌管着那么大的产业,帐户上肯定有的是钱,我猜是人家太清新脱俗了,才能安心在这座旧宅子里做学问。

外面又下起了小雨,雨水很有节律的从屋檐掉落下来。

林煜给我和索然分别倒了一杯茶,我得到的茶杯是青花瓷的,只是在杯沿上有个小缺口,然而又巧妙的在缺口处加了一小片铜,做成荷花的外形,下面的裂纹处加了两个小铜钉,和裂纹合在一起,就像一枝小小的荷花。这是一种老手艺,叫焗瓷,能被这么修补的瓷器,肯定很不一般。

林煜给我们续了一杯茶,说:“没想到,好几年的案子,我和妈妈都放弃了,竟被你们如此轻松的破了。我昨晚听到事情经过时非常惊叹。妈妈后来向我详细介绍了你们,所以,我也很期待你们今天的到来。”

我一听这话放松了,说:“嘿哟,原来这么回事啊,早知道就不那么拘束了,林小姐,听说你在大学里教书,哪个大学,教什么,有没有对象啊?”

林煜平常肯定是被追求者挤破了门的,当然知道最后一句才是我的重点,不过她没有回答那个,笑笑说:“江北大学,教民俗学,做教师不过是研究的需要,有这样的身份,在采访和做研究时会方便一些。”

听她这话,我意识到了不妙,因为我发现她和索然才是一路人,对于这种人,我好像没什么机会,可我小金棍也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不能就这么把一个大美女拱手相让,我往前凑了凑,说:“其实我们来宁波,主要目的是拜访你,谁知道阴差阳错破了你爸爸的案子,这可真是天意。”

林煜又很美的点点头,说:“非常感谢。”

索然问:“你为什么说放弃了你爸爸的案子?那案子有很多疑点啊?”

“确实如此,可我知道详细案情时已经是事发后一年半了。我那几年在国外留学,为了完成博士论文,曾在野外进行了很长时间的科考。爸爸出事后,我只回国呆了几天,期间和妈妈确立了关系,她强令我回去完成学业。我再回国时,是妈妈出事进医院的时候。”

“‘确立关系’?”

“我的亲生母亲去世后,我就出国读书了,那时候不懂事,不喜欢爸爸再婚。他再婚后带着新妈妈去学校看过我,那是最后一次和爸爸见面,我们只留下一张合影。”林煜很淡定的说着。

我想起了第一次去罗美娟家,她架子上摆的三人合影,那时的林煜还像是个高中生的样子。

林煜说:“我和妈妈都是爱爸爸的人,所以,她出事后,我回来了。”

深邃的人都不愿意讲太多自己的事,她给我们又续了茶,说:“谈谈你们来的目的吧?”

我刚想说我们是来要《太行鲁门世谱》的地图的,索然却说:“我们来聊聊厌胜吧。”

门外传来那中年女人逗鹦鹉的声音,只听鹦鹉说:“还不走,赖皮,还不走,赖皮。”林煜笑了笑,对外面道:“林妈,你准备午饭吧,两个客人留饭。”接着便传来一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好像鹦鹉挨揍了。

林煜对我们抱歉的笑了笑,对索然的话好像并不意外,说:“之前在网上,你为什么不聊这个?”

索然说:“这种话题没有充足的时间很难展开。”

看来他们早在网上约好了要深入交谈。林煜问:“那我们从哪里开始?”

“就从厌胜的本质:为什么在没有物理接触的情况下,特定的空间和道具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

索然能这么说,说明他已经在一定程度上接受厌胜术的存在了。我倚在茶几上默默喝着茶,看两位学者级的人物如何展开这个话题。

林煜说:“非物理接触的说法并不准确,你的意思其实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接触,这种我称之为‘以太影响’。事实上在我们周围的空间里充满了这种‘接触’,比如声、光、电、磁、辐射。

按现代量子物理学的说法,现实中的万事万物,包括我们自身,都是由量子组成的,它是物质的最小单位,是形式为波的能量。所以,很多事物之间看似没有接触,事实上彼此有着很深的联系,因为那种联系是以量子的形式传输的,是物体间能量波的互相影响。

厌胜,就是合理利用空间环境、人为布局、设置道具,从而对人产生影响。讲厌胜无法绕开风水,若按古人的说法,风就是元气和场能,水就是流动和变化,所以即使从这个意义上来讲,风水也绝不仅仅指看得见摸得着的山川草木建筑环境,它还包括看不见的光、电、磁等对人的影响,而最终则归于上述所说的量子关系,可以说,中国古人对风水的看法和现代物理学的很多思想是殊途同归的。”

索然已经表现出明显的不认同了,说:“你的意思是风水是一种科学?”

林煜说:“不能直接这么说,但也不能完全否认。古人当然不可能知道量子,他们的理论都来自实践。古人的风水术本质上研究的是自然规律,因为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在生活中顺应自然,就会身心愉悦,体态安康,反之,就会心神不宁甚至体衰多病。风水追求的‘天人合一’的境界,其实就是追求人最大程度顺应自然的境界,这一点和中国自古以来的认识观是一脉相承的。

风水术在我国很早以前就有,这本来是先民对事物的一种朴素探索,是努力揭示自然规律的实践,但任何思想和实践在长久的人类进程中,都难免不被巫术化、迷信化、政治化和宗教化,风水也是如此,甚至更厉害,但这也不能埋没风水术的贡献,就像不能埋没巫医对医学的贡献,炼丹师对化学的贡献一样。如果真的想研究风水,那就应该首先具有理智的头脑,去分辨其中哪些是自然规律的部分,哪些是迷信。”

我点点头,类似的说法曾在西伯利亚铁路的火车上听过,当然眼前这个美女的阐述更详实更有说服力。我问:“那这种‘殊途同归’的表现是什么?”

林煜抿了一小口茶,接着道:“比如,风水里要求人不能住在有地下水的地方,按《八宅明镜》之语,是解释为:‘得水为上,得风次之,水聚则财生,水缓则养性,水急则心虑,水不见则命不安’,这最后一句就是说,如果住在看不见的水的周围,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单从字面上看,是一种唯心的解释,但如果从结果来看,这有很高的实践性。因为有地下水的地方首先会有空洞,容易塌陷;其次水流会产生声音,在空洞的环境中容易形成噪音,不利于人的休息;再者,潮湿的环境容易滋生虫害和微生物,也会不利于人的健康。

再比如堪舆师辨识山川走势,所谓藏龙聚气之地,其实是在地质演变过程中比较顺势的环境,这种环境一般没出现过大的自然灾害和突变,是最大程度的顺应自然的演变。相反,有些山脉是火山爆发的冲击岩形成,那里就容易有活跃的地壳运动,易形成洞穴、矿藏和特殊的地理、气候;有些土地是河水忽然改道而形成,那里就容易存在较多地下水,不利于居住,更不利于埋葬死者。这种对自然万物的理解,虽然字面上的解释偏于玄学,但在结果上和科学是一致的,所是说‘殊途同归’。它们,是应该被科学地对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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