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也经常这么做,没事时,就喜欢想事,一想就容易忘记时间,还因为这个经常被默修谭说。”艾草的一双眼睛写满真挚,很是磊落,极能欺骗人,一般人很难听出她这是变相在表示内心那一丢丢不满。
ann不是一般人,她听出来了,不过只笑了笑。
因为这样的艾草让她想起大人们总是教小孩儿不能轻易向别人讨要礼物,而听话的小孩儿总会违心的拒绝表示自己对橱窗里精美的玩具没有兴趣,可眼睛还是会时不时瞄上几眼。很会说反话。
“这还是个执拗着不肯长大的孩子。什么样儿的表情都摆在脸上,经不起推敲。”不过一转念,ann又想到艾草居然能以这样的面貌和默修谭过这么长时间的夫妻生活,不由得有些佩服她的忍耐功夫。
若是换做她,可能从知道真相那一刻起,就会慢慢失去本心,心里眼里只剩下对那些欺骗她的人满满的恨意,再被日积月累的仇恨渐渐吞噬掉性格里那一点单纯。
ann其实有些高估了艾草,她本人并不是有多好的心理素质,能对伤害她的人一忍再忍,相反,她每一天都过得小心翼翼,每一件事都会斤斤计较。
只不过,她这个人很懒,有些明知道的事情懒得去理会,坚决奉行“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句由前人总结出的人生道理,所以才造就了她这样无欲无求的性格。
最重要的一点,即使她所知道的所有事实都在向她表明一件事——她的默先生自始至终都知道整件事情的走向和脉络,很有可能他还参与进了欺骗她的计划里。
可艾草始终相信他有他的不得已,他对她的心意始终不会变。这样的信念是需要长年累月的惺惺相惜才能造就的。
艾草做事情一向没有什么规划性,想到就去做了,当年决定重读一年高三是这样,决定和这辈子很有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默修闫”结婚也是这样。
这次也不另外,她这次回去就是想找到默先生的“不得已”,找到了,她就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了。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你这样的笑,好像在笑我是一个白痴,是一个不懂事的人。”这话艾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口的,等说出来才发现默修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书桌前了。
艾草看了看他满是戏谑的脸,好像在无声言明自己的无理取闹。
她说了一声,“无聊!”,转身时还装作不经意的撞了一下默修谭,逃也似的跑出了书房。
“boss,我的任务算完成得不错吧,别忘了给我加薪。”ann说这话时心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知道默修谭放着手下一大堆心腹和人才不用,而让一个对他有心思的人过来,是为了什么。
看到艾草的小女儿姿态和默修谭脸上隐隐的笑意。
ann都不知道,应该说这男人太过无情还是太过多情,她突然想起不知是谁说的一句“多情是对爱的人,无情是对不爱的人。”
想起当初,她大着胆子问默修谭,为什么没有把她处理干净而是选择留她在身边。
默修谭是这么回答她的,“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坐在轮椅上的人是默修谭而不是人人以为的默修闫,我一向对知我懂我的人都很赏识。”
当时,她的那一丝甜,现在都化为了苦涩。
ann带着酸涩的心情看着艾草小鸟依人的站在默修谭身边送她出门的模样,走出了她一直想涉足的小庭院。
所以说有些人和事靠近反而会把自己推得更远,只是有些教训她从来记不住,所以只能一次次黯然神伤。
不过,ann却在转身的那一刻下定了决心,她想最后再尽力一次,既然老天给了她机会她就不想放弃。
很早以前,她就一直知道以自家boss的野心,身后两人终将会有分开的一天,她也一直期盼着这天的到来,可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让她这么迫切期望两人的分离。
自从ann来过之后,艾草就像和自己较上了劲儿,简单的考试题偏要自我要求做到精益求精。
每时每刻都是书不离手,连吃饭时手边都要带本书才安心,默修谭想和她好好聊聊,几次去抢她手里的书,虽然每每抢到,可面对艾草一副不让她看书就打死不开口和他说话的架势,只得投降认输。
默修谭脸上的笑却是时时挂在嘴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多,都要真。
其实只有艾草自己心里清楚这样别扭的举动只是因为分别的日子渐近她心里本应欢喜却多少掺杂了一丝忧伤,她不想表现出来让默修谭看到,所以才借此掩盖而已。
直到艾草坐上飞往京都的飞机,她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线才松开了一些。
透过小小的机窗,艾草看着窗外那一方小世界,不经意间她恍若看见了默修谭清俊的身影,她慌忙坐直了身子查看。
站在候机楼大厅落地窗前的人的确是那个明知她今天要走却始终没露面的人。
机舱里,空姐开始提示关闭电子设备。
艾草拿出手机,想发点什么给窗外一直矗立着的人,可手却不自觉按住了关机键。
艾草已经记不得自己上次坐飞机是什么时候,不过她可以肯定没有一次像这次一样让她无所适从。
飞机开始滑行时,她甚至想到了逃离。
艾草喜欢高山的“高”,站在山里,即使是在悬崖绝壁上,她都会有莫名的安全感,所以她小时很不能理解的一句诗是“高处不成寒。”
直到后来,她来到大城市,站在高楼大厦上俯瞰楼下的车流人群时,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随着机体上升,艾草深埋在心底的恐惧又开始作祟。
她双手微微颤抖着翻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随便展开一页借此来克制内心那点失重带给她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