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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仇恨大海的精卫

很多人一辈子没有见过大海,在他们眼里,大海就是别人口中的沙滩、渔网、海鸥和阳光,简单而平凡,温暖而和煦,辽阔的海岸每日都会出现潮汐涨落,此起彼伏的波浪安抚着人的内心,让人变得平静。

但这只是旁人眼中的大海。

在精卫的眼中,大海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让他充满了仇恨和不甘,因为在很多年前冰冷无情的大海埋葬了他所有的亲人。

他是孤儿。

一个被大海遗弃的孩子。

精卫生于海上,有着美好的童年,他的家在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岛屿,具体名字不详,岛屿在很久以前的一个夜晚遭到彻底毁灭,只剩下他,当他顺着海潮漂流到岸边时,他才七岁。

他躲过层层危机来到陆地,眼里已经没有对生的渴望,只充满了仇恨,烈日灼灼,微风拂面,他举手向天,誓要毁灭大海。

海边……

穷苦的渔村历来是互相帮扶的,大家在艰苦的环境下艰难度日,因为团结起来总比单打独斗要强得多,大家对精卫的经历很好奇,却也没人问过他,期间也曾有好心人想要收养精卫,但都被他拒绝了。

这个漂流过来的孩子就像一个被木头塞紧的瓶子,什么水都渗不进去,根本没办法交流。

也不是他孤独难处,而是因为他太讨厌海了,一眼也不想多瞧,他想远离大海,任何人问起大海的事他都不想说一个字。

人们忘不了这个七岁孩童眼中的仇恨,他的眼里只有来自灵魂深处的怒火,容不下他物,他将所有的恨深深埋在了心里,谁也不说。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名字,他也不会告诉别人,村里所有的人都称呼他为精卫,这个称谓只有名而没有姓,之所以以精卫称呼他,据说还有一个典故,村里何老头说,这是太初之时一个神话人物的名字,因为他们有着对大海滔天的恨意,情形相似,便以精卫称之。

无尽岁月流转,人类文明更迭,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流失掉了,但精卫的故事还是很完整地保存了下来,大多数人类都听过此事,了解过大概。

传说上古之时,在人类起源大陆,有炎帝先祖之女溺亡于东海,因其恨意绵绵,故化为神鸟精卫,衔来碎石填海,日复一日,终不停歇。

人们每每想到精卫填海之事,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一个类似的画面:一个愤怒的男孩,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向着大海怒吼,手脚并用,扔着石头和贝壳,发泄内心的情感。

人们都在可怜那个男孩,想来他的遭遇必定痛苦不堪,否则也不会这般疯狂。

一年后。

精卫的怒火已经有所平息,他开始将自身精力转移到生存上来。现在的自己似乎不太适合再去何老头家蹭饭了,自己有一顿没一顿的烤海鱼也不是个办法,再加上渔村离海岸很远,自己不能长时间在海岸逗留了。

必须想办法找点事情做。

此时的精卫已经八岁了,在当地的渔村中,这已经是开始练习捕鱼的年纪了,但精卫不想捕鱼,他是真的讨厌大海,他想成为真正的男子汉,学到真本领,而不是靠着打鱼求生存,日夜担惊受怕。

最关键的是,他讨厌大海,一点妥协的余地都没有。

他也不想总是去别人家蹭饭,尤其是何老头家,可他总是因为别人盛情邀请而不知道如何拒绝。

他不习惯受人恩惠,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没有能力报答他们,因此心怀愧疚之心,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

终于,在他最后一次去何老头家吃饭的时候,他提出了自己的一点想法,他想出去闯荡。

坐在小木桌对面的何老头一言不发,闷声低头吃饭,只有何家的小孙女,跟精卫一般大的美煜,仍然笑嘻嘻地吃着。

何老头倒也没有多想什么,他这个一把年纪的老人自然不会太在意一个八岁孩子的想法,他沉思的是精卫今后的真正出路。

他不想埋没精卫的真实天赋。

一年以来,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精卫这孩子是一个至情之人,七八岁就已如此独立自强,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性格着实不易,不过倘要化解他心中由来已久的戾意,那就需要一个更宽大的环境去容纳他,容他施展。

小小的渔村自然不行,卧龙小镇不行,甚至整个临丘郡都不行。

何老头不是一般的人,他第一个发现的精卫,当时的情景只有他一个人看到,从未向他人提起,昏迷不醒的精卫身上当时隐隐约约有七条龙形光束缠绕,护佑着他免被海水倒灌,直到精卫醒来才逐渐消散。

看着精卫稚嫩的脸庞,何老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远方的朋友,或许他能解决精卫的问题。

何老头想了很久,仔细思索一番,才去问精卫。

“精卫,你真的想去闯荡天下,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

“嗯,吃再多的苦我也不怕。”

“那好,老夫我就把你送给一位老朋友去教导一番,不过需要吃很多很多的苦,以后无论你能成就几何,就不要来找我的麻烦了。”

“爷爷不要担心,我就是做不了天下第一,我也会回来找您的,我永远感激您对我的收留之恩。”

“嗯,好孩子,有你这句话,老夫我就心满意足了。”何老头说道。“美煜,把那块圆石给你精卫哥。”

美煜赶紧起身,从身旁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块圆圆的石头,递给精卫。

“精卫哥,你真的要走吗?”

她一脸不舍,想起了之前自己调皮捉弄他的事儿。

“是的,妹妹,我想了很久,我要出去锻炼自己。”

“好吧,那你要记得我,不要忘了我。”

“不会的,妹妹。”

精卫笑着摸了摸美煜的头,拿起那块赤色圆石,发现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何美煜”三个字。

美煜笑着吐了吐舌头,低头拨弄精卫的衣角,十分可爱。

何老头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人,对精卫说道:“孩子,世间险恶,像渔村这样单纯的地方不多了,你出去以后,尽量不要改回原名,我不知道你的身后有多少故事,但你千万记住,一定不要在弱小的时候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免遭来杀身之祸,人心叵测,行走天下千万不要轻易相信他人,精卫这个名字是老夫自作主张给你起的,不算数的,你想用什么名字由你自己决定,只是跟人交谈之时,要时刻想着是否有危险。”

美煜匆忙点了点头。“是的呢,精卫哥你千万要小心,外面有很多坏人,爷爷说我们在外面有很多很多的仇人,我爹娘就是仇人陷害的,至今没有下落。”

精卫点点头,道:“嗯,我记住了,反正我现在也记不起自己原先的名字,精卫这个名字我就先用着,不彻底报仇雪恨的话,我是不会使用自己本名的。”

他握紧了拳头,看向美煜,许下一个承诺。“妹妹,你放心,哥哥变厉害了就会回来,给你爹娘报仇。”

“嗯,精卫哥我相信你,你一定能成为一个大英雄!”

“好了,孩子们,先吃饭,吃完饭精卫跟我到里屋,我有些事情要交代你一下。”

吃完饭后,精卫来到里屋,何老头已经站在了桌前,等着他。

“精卫,你来到九元村已经一年了,相信你也感觉到了这个村子的不同。”

何老头盯着精卫的眼睛,严肃说道:“一般情况下,外人是来不到九元村的,你既来到此地,便是与九元村有缘,我见你年纪尚小,不便传你本事,但这一年以来,我能感知你的本性。”

“不管你有什么来历,我知道你的本性是好的,我很放心,我年纪大了,有些东西本来应该有儿女继承,然后安享晚年,但是现在你也看见了,我膝下只有美煜这一个孙女了,她年纪比你还小一岁,天性纯真,容易受骗,不便于行走在外。”

何老头把手放在精卫肩上,缓缓说道:“孩子,我将大部分希望都放在你身上了,你愿意接受我的馈赠吗?”

精卫点点头,问到:“爷爷,什么是馈赠,是送的礼物吗?”

何老头点点头,道:“对,爷爷送给你的东西不一般,需要你一辈子来承受,你可愿意?”

精卫点点头,郑重说道:“我愿意。”

“这就好,孩子,爷爷到了如此年纪,本来早就不寄希望于这个世界,却没想到能这么幸运的遇见你。”

“爷爷知道你身世不凡,也知道你未来的前途有多凶险,所以今天传授你一门心法,助你一臂之力。”

“太棒了,爷爷,你是让我成为修行者吗?”

“不错,今日将你领进门,日后修行就要靠你自己了,不过爷爷这一门修的不是身,是心,以后你要经历许多许多事,这对你或多或少都会有帮助,闲暇时间,记得常回来看看。”

“爷爷放心,精卫记住了。”

“好,精卫过来,爷爷传你世间仅有的《浩渺心经》。”

夫天地间有正气,红尘中有真情,浩渺心一法主要在修行、生活的过程中体悟本身,修出本心,最后以心成道,以心神化万物,达到无中生有的至高境界。

此心经重在体悟,难在无心。

何老头所谓的交待一番一眨眼就过去了一天,这些看似平凡简单的文字却难坏了年仅八岁的精卫,他是识字的,但仅是接受最基础的文字信息就让他感到吃力,《浩渺心经》看似简单,实则晦涩难懂,充满奥妙,天资聪颖的精卫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将其背诵下来,成功完成了传承的第一步。

当他背诵完最后一句经文,偌大的天空忽生异象,在极短的时间里似乎天空所有的云都汇集于此,明亮的天空一下子变得昏暗,越来越压抑,最后被无尽的云朵遮蔽成了夜晚,漆黑一片。

何老头长舒一口气,瞬间眉开眼笑,一副放下重担的样子,他兴奋道:“精卫,看到了吗,所有的云都在朝拜,在欢迎你的到来。”

精卫满脸的疑惑,他不明白何老头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也不知道何老头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过,自己好像得到了了不起的东西。

“可我不喜欢它们。”

“没事,以后会喜欢的。”

何老头是什么人?

这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曾经轰动世间的无上心经再次有了传人,在不久的将来即将出现在世间。

…………

厚重的黑云在很久才慢慢散去,露出原先的天空,而此时已是真正的夜晚,繁星点点,映照着宽阔的海面,柔和的夜色中,一轮明月从海上缓缓升起。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整个世界都因刚才的异象而震惊,云层迭动,风云暴起,但这一老一小却在草堂下安静的赏月。

一盘小菜,几捧花生,只差了一壶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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