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壮汉在一阵眩晕中睁开了眼睛,他的鼻血已经流到下巴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吃了大亏,他心中的怒火在升腾。他朦朦胧胧地看见站在自己的面前的青年拿出了手包,掏出一样东西往自己伸来,还以为对方要拿出匕首之类的凶器,他下意识遮住了眼,却不料厚厚的一沓纸砸在了自己的脸上。
“不是刀。这是纸。纸?钱!这是钱!”壮汉瞪大了眼睛,看着散乱在自己周围的纸币,每一张都是一百面额的,这里至少也有七八十张吧!这是赤luo裸地被钱打脸了啊!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爬起来教训这个小伙子还是先把身边的钱给捡干净了。
顾城毅冷冷地看着对方,说道:“不就是钱么,这里少说有一万,权当是我捡了你的皮夹好了。你要自己花也可以,你要烧给你父母我也没意见。其实我觉得你蛮可怜的。”
光头大汉最后选择了去捡周围的钱,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一会儿龇牙咧嘴地,一会儿又在压抑着笑脸。
顾城毅转过身,心中不禁感慨,就因为一点点钱,你的一切优点,你一切强于我的地方,身体也好,阅历也好,统统被我踩在脚下。殊不知这笔钱在很多人眼里根本没什么价值,却可以让你抛开自尊,任我践踏。
他和水晶走出了人群。
围观的群众们也是经历了一次心灵大保健再加一次心灵炮烙。这个壮汉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棍,他们先是为顾城毅不畏暴力,挥拳而上的勇气所震撼,仿佛上去砸拳头的是自己一般,颇有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豪气!可是一转头,这个青年又从包里拿出一叠票子甩在了壮汉的脸上。直把怒火中烧的恶汉折腾得欲行凶而不能。
可是看着壮汉抹鼻血的却很高兴点钱的样子,他们不知道这是正义的胜利,还是正义的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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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毅和水晶继续走着,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钱这种东西的诞生不就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么,既然如此,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解决问题的难度只是区别于要花掉的钱的多少而已。
刚才那种局面,自己打得是过瘾了,气也消了,可是接下来该怎么应付?自己这里就一男一女,周围的老百姓战斗力一个个都局限于嚼舌根上。明明能花一点钱搞定的事情,非要等自己住院了,最后把钱花在医药费上才是真正愚蠢的行为。
所以顾城毅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谁也没有言语,直到人周围人越来越少。
前边的路还很长,水晶突然向顾城毅:“说说你的心事吧。”
“心事?哦,我在想,该怎么和我妈解释你的事情。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我能处理好的。我妈和我爸一样,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顾城毅满不在乎着说。
“你还指望我一直呆在你这儿?对了,你父亲死了多久了?”水晶随口问道。
顾城毅被水晶的问题吓了一跳,他愣在原地,一字一句地说:“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水晶淡淡地说:“首先是气味,这么大的屋子,没有第二个男性的味道了。另外就是装饰和摆设,从很细微的痕迹我能推断出,那里长期就你一个男人生活。”
“那你怎么就能确定我父母不是离异了呢?”顾城毅追问。
“直觉啊。猎手的直觉是很准确的。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能感受到你们心里的焦虑和不安,如果是离婚,才不会有这么丰富的感情。”水晶说。
顾城毅苦笑道:“你说对了一半吧,我父亲是个考古学家。他已经失踪三年零四个月了。他的失踪没有征兆,而且他绝不是那种抛弃家庭不管不顾的人,可是他活着也只剩下理论上的可能了。今天那个被诬陷的可怜人,资助他的基金会就是我父亲顾澎汐参与创立的,他一辈子都在做善事,可这世界却对他并不友好。无论如何,我和我妈都会等他回来。”
水晶毫不留情地说:“等?那有什么用,你要学会主动去找,去追寻有意义的事情。”
顾城毅转过头,看着水晶的侧脸,她干净的面庞隐隐有一种冷硬的弧度,说话的语气倒是很平实。不知不觉间,两人走到了偏僻的地方。
顾城毅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能做的我们都做了,已经尽力了。”
水晶斩钉截铁地说:“不见得吧。你们这种废物,习惯了等待,从来不敢去全倾全力去做。所谓尽力,向来就是弱者的托辞,强者只会找准一个目标,不断地发力。你自以为很看重一件事情,其实却并没有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你没有把它提升到看豁出生命的高度。这世界遭遇比你惨的有太多了,所以你说的在我看来都是无病呻吟。
不过那也难怪,在我眼里你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弱者,弱者要有弱者的自觉,不要想太多能力以外的事情,这样就容易满足,然后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顾城毅苦笑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故事,我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我想那应该是很壮阔的东西。是啊,我是弱者,我只是个学生,能做些什么呢?我没有变强的道路,现在好好读书?日后努力工作?最后还不是成为千万个普通人中的一个。”
“别侮辱学生两个字了好么,因为你自己的无能,而你又恰好是个学生,就想把整个学生群体的能力都拉到你这种低下的水平么。我见过太多有意思的人了,他们也是一种学习的状态,身心上,却比你强的太多。所以个体上的强弱不要往大了去概括。是你弱,不是学生弱。”
水晶对顾城毅的低落丝毫没有同情,她冷冷地对顾城毅说:“社会就是一个金字塔,只有下边存着在大量的基石,上边的少数人才能站得稳,你没什么好抱怨的。至于成为强者,相信我,那种道路根本不适合你。”
顾城毅抬头问:“为什么?我很想知道,其实变强这种事情,有谁会不愿意。”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你能否付出足够代价的问题。想要成为强者,身体和心灵,至少得有一样正走在这条路上,而你什么都没有。一个人,如果没有把性命都豁出去的觉悟,在这条路上是根本无法生存下来的。最有意思的是,就算有了这样的觉悟,往往也没有什么用。想象一下,一条能把命都豁出去的咸鱼,能在野猫的世界里闯出什么名堂吗?”水晶狂笑着说。
顾城毅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眼前的这个美丽的女孩了。她可能能有这极不寻常的经历,孤身一人从北美偷渡到泛亚,可是泛亚通用语却非常流畅,她会一些可能是女子防身术的能力,而且时常语出惊人,说一些让人绝望的道理。或许她的身份比想象中的还要复杂,他突然有些担忧起自己收留她的举动到底是福还是祸。
水晶扫过顾城毅复杂的面庞,冷笑着说:“都快大难临头了,你这人想法到是挺多的。”
顾城毅诧异地说:“什么大难临头?”
话刚说完,一辆老款越野车停在了他们身边,顾城毅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连多余的行人的都没有。
车上下来四个人,面色不善,为首的就是刚才被顾城毅打出鼻血的秃顶大汉。
顾城毅暗暗地对水晶说:“你先走,别回头,确定周围安全的时候报个警就行了。”然后他冷静地转身,对着迎面而来的四人,微笑着说:“几位是特地来求财的吗?”
那个秃头大汉笑眯眯地站在顾城毅面前,摸了摸挨过拳头的鼻子,然后松了松关节,对顾城毅不怀好意的说:“你觉得豹哥我是来干嘛的?”
“一拳五千,”顾城毅轻松地往手包里拿出剩余的一沓现金,递给秃头大汉,“这里肯定有多,没事儿的话我先走了。”
四人看见顾城毅随手掏出厚厚的一叠钱眼睛都亮了,一个手臂文着螭的青年接过了现金,随机抽出四张看了看,点点了头。
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压抑。
顾城毅转过身,和水晶肩并肩离去。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后边秃头壮汉的声音:“我说谁让你们走了啊?”
顾城毅咬咬牙,表情又归于平静,他回过头,皱着眉头问:“怎么?你觉得不值?”
秃头壮汉豹哥拍了拍手里的一沓现金,笑着对顾城毅说:“这些钱打发我是够了,可是我这三个弟兄不能白来啊,本来就是喝酒的时间,我们特地跑来堵你,怎么也不该就这么算了吧?”
“那你想怎样?”顾城毅反问道。
秃头壮汉指着顾城毅身后的水晶,笑眯眯地说:“刚才我在那儿发财呢,本来今天也是你主动来招惹我的,豹哥我也不和你太计较,你朋友陪我去旁边玩一会儿,我兄弟陪你在这儿打会儿牌,一会儿我就把人给你送回来,这事儿就算完了,你看成么?”说道最后他盯着顾城毅,伸长脖子,加重了语气。
顾城毅握紧了了拳头,那四个人脸上颇有不屑但还是戒备起来了。他一把推开水晶,然后矮身去角落抄起一块砖头,同时大声喊道:“跑啊!别管我!别回头!”
顾城毅咬着牙硬着头皮朝着四个人冲去,希望能为水晶争取逃脱时间。
这四人明显比顾城毅有经验的多,面对冲上来的顾城毅,他们两两分开,分别攻击顾城毅的脚和手臂,轻而易举地就把顾城毅制服了。顾城毅憋红了脸奋力挣扎着,秃头壮汉刚想给顾城毅一巴掌的,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暧昧的女声:“别呀,不就是想我和玩玩嘛。何必弄得那么难看嘛。”
秃头壮汉停住了手,看到风姿绰约的水晶,小腹就是一热,心想之前匆匆一看就觉着这小妹漂亮,现在仔细一瞅眼睛真是挪不开啊,这脸蛋拿去做大明星都够格了吧!再看向水晶的长腿,哎呦我的天!他整个人都是一激灵!
他回头一看,自己的三个小弟都是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他削了一下他们,转头说:“小妹,你给哥哥说说,你一会儿想怎么玩呀?”
顾城毅怒吼着,挣脱出了手,却又被狠狠地按住,他又喊道:“你跑啊!”
水晶没有理睬顾城毅,而是捂着脸羞赧地说:“大哥你这么结实,我真是渴求地紧呢,一会儿当然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啦。”
周围的小弟看向秃头壮汉的目光简直就是膜拜了,秃头壮汉摸摸自己的脑袋,脸红红的就像刚喝了酒,对此他颇为自得,毕竟自己的身板可比和小白脸要结实多了,有大美女投怀送抱那真是求之不得好事啊!
“你们把人给我看好了,一会儿我就回来。”豹哥给几个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们心领神会,一会儿也少不了让他们开开荤。于是勒紧了顾城毅。
豹哥一转头,发现那个大长腿的美女已经走在了前面,嗲声说:“我希望能稍微远一点嘛,不然人家会不好意思的呢。”
一股邪火烧尽了豹哥的理智,他醉醺醺地点点头:“对对对,远点儿好,我们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