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哗啦啦流水样。一晃三年,关于田家的风言风语单薄了很多,堂客们嘴里老是嚼着家洁也算烦了厌了。这沿河街刘家四闺女跟着一行船后生跑了,那沿河街张家二闺女肚子莫名其妙大了,这南门口街逍遥楼的艳红给马老爷做了妾,那绸缎庄的少爷又抢了方家闺女。这一件新鲜事接一件新鲜事,堂客们的嘴嚼个不停,可比家洁的事儿精彩多了,那说的绘声绘色津津有味,仿佛那一张张嘴要说烂了别个似得。
慢慢,家洁的事淡漠了。
家洁总算成了田家二老的一块心病,这心里无货的姑娘,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娘家献丑么,总得找个下家送了。
可家洁的过去不清白,要想在大庸府找个好婆家是无望了,无可奈何只能寻觅一家还过得去的人家把家洁再嫁了。
败门货就是败门货,再寻婆家比惊雷劈中人还希望渺茫。这官黎坪一许姓人家还不错,家有四亩良田、两头牛、一座泥房。只是这许富财克死了媳妇儿,人人都说他命硬,不敢把闺女嫁给他。田启建无所谓这些,那些堂客们嘴里嚼的有哪件事是有根据的?再说家洁不也是被休了,这要嫁给许富财也算是再出门,算是扯平了。想到这些,田启建心里平衡了很多,他生怕又来些漫天飞舞的谣言中伤田家中伤家洁。更或许他是期盼家洁这块心病能嫁的更好些,但找个好婆家又是不可能了,田启建托人打听过许富财还算是个老实忠厚的人,家洁能嫁给许富财也算是她的福气。
再嫁吧,再嫁吧。
合八字,办嫁妆,送上头礼,回上头礼。明天就是家洁再出嫁的日子。
又传开了,定是有些堂客们眼红了,讲家洁怎么有这样的福气,一个弃妇还能嫁给一个壮劳力?那许富财的媳妇儿是死了,可配家洁这二道货算是绰绰有余了。家洁不知哪里修来的福气?
可是,田家大小姐又失踪了。婚前两天,大婚当日,婚期后三天,共六天,家洁到哪里去了?
一向懦弱的田覃氏终究不再像捏不破的软柿子,瘫倒在床。田启建又是吐血又是闷哑。
闯了大祸!许家老老少少十三口冲到田家闹起来。这太欺负人了,田家有没有把许家放在眼里?大婚当日,新娘子竟落跑了,害得他们许家在整个大庸府丢尽了颜面!许家人倒是要问个清楚,为何这新娘子要落跑?这新娘子跑到哪里去了?田家到底有何居心?罢了罢了,心里无货的二道货不要也罢,他许家许富财不是讨不到媳妇的人。可是许家送给田家的上头礼,还有许家备的酒席损失该怎么算?
罢了罢了,赔吧赔吧。谁叫田家理亏呢?谁叫他田启建养了个败门货?谁叫他田启建生了个一坨墨?上头礼赔二十大洋,酒席赔两百大洋,甚至连碗筷都赔了十块大洋。许家人要多少就赔多少,还有资格跟许家讨价还价么?还有理由不赔给许家么?两百三十块大洋,那得卖多少铜壶?
败门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