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朝嘉锦九年。
各地养精畜锐,修生养息,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男耕女织,和乐融洽。
“看着还真是个好地方。”
城门正开放,百姓鱼贯而入,看得出此城颇为繁盛。人流中不乏有骏马香车,人杰贵人。
这里名曰繁州。
“三弟啊,你看着可喜欢此地啊?”
人流之中,有一行人颇为眨眼。这一行三人,为首一人素色紫衣整洁,举止文雅,风度翩翩,一双明眸含情,眼底却有些忧郁。
他身后跟着两位身材纤长的公子,其中长得最清秀淡漠的一人,此时听那紫衣公子这么一说,他冷哼一声,有些不屑地说道:“大哥,这繁州看上去是不错,不过小弟估计等会住宿时,大哥的荷包更好看。”
紫衣公子微塞,啧了啧嘴,转而望向另外一个人,温声道:“二弟,你认为如何?”
余下的那名公子,挺拔如竹,面如刀刻,青衣裹身,腰间一把佩剑冷然。他一路张望,听见紫衣公子这么问,淡淡道:“我觉得有些吵闹了。”
面对两位冷漠的弟弟,紫衣公子倒是见怪不怪,顾自走在前头,摇着尚有些早的纸扇,忽然有些自娱自乐地哼起了小曲儿。
说相貌,这三位真的是仪表堂堂,彼此间也平分秋色。但这三人同行,风格迥异,却是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那紫衣公子行到一处,忽然停了下来,一合纸扇,笑吟吟地回头说:“我们这在吃饭吧?”
青衣公子尚没什么反应,但是那清秀公子的表情则沉了下来,冷声说:“齐泽,你可敢再不要脸些?”
紫衣公子齐泽,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这可不能怪我啊,我出门时是真没带多少钱在身上,还有留着赶路呢!要怪你也应该怪灵均,他出门不算仓促吧,可就是不带钱在身上。”
萧灵均抿了抿嘴,用余光瞄了下身旁的安歌,后者回以一瞥。
三人一前一后地入了齐泽说的那间酒楼。柜台后的掌柜抬头看了一眼,连忙要从柜台后出来,不过中途不知道为什么又转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小二恭恭敬敬地迎了上来,引了三人到一角的桌子,陪笑着问:“几位客官要用些什么?可要尝尝小店的新菜品?”
齐泽不说话,却看向了安歌。
安歌淡淡道:“那便随意来几道吧!”
那小二哥忙应是,立即去准备。
等上菜期间,三人也没什么交流,各自喝着茶。
“你听说了半个月前的事没?”
“哪件事啊?”
“就皇家春猎的事……你不知道吗?秦王还为这件事被罚了奉、免了职,好像还被禁足了呢!”
“这么严重,他犯什么事了?”
“好像是在围场里刺杀皇室子弟,那个卫王爷和他一个女侍还在围场里失踪了,最后只在悬崖边上找到些踪迹,多半是掉下去咯!”
“啧,就那个药罐子啊……”
……
“‘药罐子’这名声当真响啊!”安歌放下茶杯,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齐泽坦然一笑:“毕竟做戏要做全套嘛!”
萧灵均沉默不语,不参与这两人已经持续了半个月的斗嘴。
不用说,这三人中,其中两人就是被找了个翻天都没找着的阮靖唯和宋祁,至于剩下那青衣公子,当然就是井潇然了!
那日宋祁故意装作慌不择路,引了阮靖唯往悬崖边跑,结果也确实是跳下去了,只不过没摔成,因为悬崖下有宋祁安排的人手接应,两人一跳下去就由几个轻功了得的人拉着藤蔓接走了。
阮靖唯吓倒是没被吓到,只不过之后再也没有给过宋祁好脸色而已。
毕竟,到了这种时候了,阮靖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如果她独自一人回去了,那别人想不怀疑铃兰楼主身怀绝世武功或者底下有大能人都不行。如果留下吧,就这么随了宋祁的心意,她也真的不爽。
虽然结果还是顺了宋祁的意。
跟着宋祁的人手从山上下来,阮靖唯第一时间先通知了自己的人并说明情况,琢磨之后,又让人通知了井潇然。
井潇然那边是怎么和皇上说的,阮靖唯不知道,只不过在她和宋祁乔装打扮出京城的时候,井潇然已经牵马等候了。
“啧,人齐了。你我三人,以兄弟相称,便按年龄排辈。”宋祁说着,便看向井潇然。
阮靖唯年纪肯定是三人最小的,不过井潇然的年纪,宋祁倒看不出来。
井潇然报了下自己的出生年月,宋祁抿嘴笑道:“果然我才是大哥!”
“啊……照这么说来,那么,三弟?”宋祁戏谑地看向换好男儿扮相的阮靖唯。
阮靖唯脸色不善,冷眼瞥了回去。
井潇然少见她别扭的模样,眼里多了分笑意,面上却是护短地摆起冷脸,扯了下缰绳,“咳,那么,大哥、三弟,该出发了。”
阮靖唯轻哼一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弟初涉江湖,路上就有劳两位兄长多多担待了。”
两人后背一凉。
阮靖唯轻踢了马肚走在前面,不咸不淡道:“比如食宿啊,人情啊,小弟未风餐露宿过,只怕不能习惯呢!”
井潇然忍不住伸手按了按荷包。
他出门并没有带多少钱。
井潇然看向宋祁。
宋祁无奈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作为三人里最有钱的人竟然还反过来要跟他们蹭吃蹭喝,这脸皮是真的不要了。
这边三人出行,而朝廷那边,搜索不到宋祁和阮靖唯的踪迹,便对外公布是坠崖身亡。但是阮靖唯的身份特殊,所以隐瞒了下来,只说是宋祁的女侍。
思绪回到当下。
小二麻利地上了菜,尽管阮靖唯说的是随意准备些,但是看这满张桌子,显然是客气过头了。
要是只有宋祁和井潇然两人来当然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关键就是在于阮靖唯。
藏海宫下有八大楼阁,六十四店铺之一的来福酒楼!
宋祁和井潇然望着一桌好菜,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当真有钱。
宋祁尝了一口,忍不住说:“你说你,明明就是富甲天下,相比起来,我们真的是连白丁都不如,你却还要为兄一路给你提供食宿,你说你残忍不残忍?”
阮靖睨着他唯冷笑:“一路上你哪里不是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走的路线哪没有我的分店?你倒是给我放下筷子滚出去啊!”
宋祁有些自娱自乐地安慰她:“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
井潇然默默吃饭不做声。
阮靖唯一天不消气,他们俩的这对话就得一直持续下去。
阮靖唯自然不是多话的人,井潇然虽然觉得她被宋祁这么一坑,发泄一下在理,可天天这么听着,自己又被夹在两人中间,实在是有些尴尬。
“这个,大哥、三弟,再不吃,菜就凉了!”井潇然没好气道,又看着宋祁说,“你也明知三弟吃软不吃硬,大哥你也别有事没事就去惹他。三弟是个明事理的人,大哥的任性也该收收。”
宋祁挑眉笑笑,没说什么。
“三弟……”井潇然又看向阮靖唯,无奈地说,“安歌,事已至此,你也别生气了。好歹,大哥这次还有交代,替你把事情都安排下去了。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就把他的事撇下去忙便是,也算是报复了。”
阮靖唯闻言,饶有兴趣地勾了勾嘴角,点点头:“那我还挺期待的。”
这两个人啊……
井潇然再次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眼下这么一劝,这两个人能安生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