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细雨沥沥,滴答奏响。
宋祁在朝中无权无势,而朝中像方渊那样持中立态度的官员太少,宋祁若是想要发展势力,朝中能拉拢的人太少。他需要怎么自己夺位的筹码,那么主意肯定得打到外面去。
井潇然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不悦慍怒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阮靖唯回过神来,不解地问:“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难得看你这幅表情。”
阮靖唯缓下脸色,也陪他打趣。“那依你看来,我都是什么表情?”
回想过往几次见面,井潇然有些失神,望着阮靖唯,似是呢喃细语一般轻声说道:“运筹帷幄,处事不惊,镇定圆滑……从容轻瞥一惊鸿,月下颜笑似华仙……”
饶是见惯各种场面的阮靖唯在井潇然凝视下也忍不住渐渐感到脸上烧红,装作才发觉水开的模样,侧身提壶泡茶,化解冷场尴尬。
伊人脸上红晕似霞,娇俏比脂红。井潇然神色微敛,也避开目光。
情起何时,恍然若梦。
井潇然定了定神,找来话题,说道:“卫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卑鄙小人。”阮靖唯泡着茶,毫不犹豫便说道。
井潇然一愣,一时语塞。
阮靖唯留意到他神色,不以为然:“哪怕大逆不道,我也是这样说。”
“装病潜伏二十年,别人以为他是隔岸观火,其实他是等着渔翁得利。不能光明正大、正面交锋,专门在背后给别人捅刀子,这不显然就是小人行径吗?”
井潇然没有说话,虽然极力抿着嘴,但是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
卫王要夺位,那是明显地处在劣势。他想堂堂正正地出手,那是不可能的。以当今皇上这么多疑的性格,卫王刚冒出个苗头,肯定就要被扼杀掉。
井潇然不信阮靖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阮靖唯这么说,多半还是因为宋祁的任性妄为,一时气恼才这么说的。
宫中目前有望夺位者,有三人,井潇然都远远地见过。
这三人中,井潇然算是欣赏的是太子。太子曾在军中历练,为人直爽真诚。只是铁血汉子,少了几分城府算计,很容易下了别人的套。
再来是秦王。秦王最受皇上宠爱,恃宠而骄,飞扬跋扈。他想得到的东西,一般并非实力所为,多少从别人手上讨来,若是作为君王,未免气度不足,小了格局。
如果没有其他影响因素,井潇然最看好的是睿王。并非睿王贤明,恰恰相反,此人太过阴险狠毒,明里打压,暗里刺杀之事屡屡不鲜。三人之中,数睿王胜券最大,却也最让人觉得未来担忧。
如此看来,似乎扶植宋祁才更有希望。
宋祁固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以目前看来,至少有勇有谋,为人处世都不算偏激,背后也似乎另有所凭依,手腕心机也不需要再提。那三人在明而他在暗,养精蓄锐,不能说他夺位没有希望。
阮靖唯将茶轻放到井潇然面前。
“此人眼下没有害人之心,但不得不防。”
井潇然静默少顷,缓缓点了点头。
方和阮靖唯讨论过朝廷的事,第二日宫里便传出了消息。
皇上体恤左丞繁忙事务,一连赐下许多东西,还给予了一些特权,一时惊动了不少官员——清数史上,还有哪个丞相能受宠至此?
井潇然从小妹聿然那里听说了之后,只是冷哼一声,不做议论。
这厢,宋祁正为着出塞做铺垫,听燕羚回的消息,不屑地笑笑,不在这问题上纠结,问道:“最近宋元琦那小子有什么动作?”
宋元琦,便是那秦王,未足岁就开牙建府,一直以来赏赐从不间断,可见皇上宠爱。
燕羚稍顿,说道:“秦王最近和礼部走的颇近。”
“礼部……”宋祁悠哉地望着外面细雨如烟,料峭轻寒,嘴角挽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本王记得,礼部曾经和太子交好对吧?”
“是。”
“喜欢就抢,看不惯就毁,本王这表弟啊,这么多年了都是这个样子。”
燕羚说:“要插手吗?”
宋祁沉吟了下,笑道:“咱们学一学那铃兰楼主,把这水引到宋元瑜那里去,这事,要玩当然是他们三个一起玩才有意思。”
宋元瑜,睿王,这种耍小心机的事怎么能缺了他呢?
“太子那边呢?”
宋祁有些惫懒的样子,斜倚在榻上,伸手拿起随手放在一边的书,漫不经心地翻着:“他那边何须你我操心,他是缺心眼,但是身边的人不缺就行。他府上也有小军师,这事亏待不了他。”
燕羚点点头。“那主子,没别的吩咐,属下先去办事了。”
“诶,等等。”宋祁忽然想起件事,心情颇好笑着,手托着脑袋,“阮靖唯最近都没做什么啊?”
燕羚见他问起,心情实在有点复杂,又只能老实回答:“没有,铃兰楼主最近似乎都在楼内。”
“哦……本王以为她得杀到我府上来……”宋祁喃喃自语,想到了件和阮靖唯有关,自己也有一段时间没关心的事情,“是了,珮香楼怎么回事?”
近来铃兰楼没有别的事故,一切又在顺利进行中,宋祁都把这事淡忘了。
燕羚皱起眉头:“主子,这珮香楼似乎另有玄机。”
“还查不清楚?”
燕羚赧然:“主子,珮香楼和后宫的某位有联系,属下也是不方便查啊!”
宋祁愣了下。
怎么又牵扯到后宫去了?确实是有蹊跷。
燕羚见主子思沉,又忍不住说:“主子,你不觉得……你似乎对铃兰楼太过上心了吗?”
他其实想说铃兰楼主,只不过他知道宋祁能听出他言外之意,话也就没必要说的那么露骨。
宋祁沉默了半晌,淡淡道:“阮靖唯这个女人不会为别人所屈服,本王欣赏她,但将她收入府中,自认没那么大的本事。燕羚,你多虑了。”
燕羚嚅了嚅唇,识趣地自己找了个台阶,笑道:“毕竟王爷府上还没有女主人,叫人担忧啊!”
宋祁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嘴上却不着调地说:“本王看府上好像有个叫‘汪灵’的丫头就挺好,燕羚你和她还挺熟悉,经常帮她干重活?”
燕羚轻咳一声,忙正色道:“属下领命!”
说罢,黝黑的脸上绯红地跑出去了。
燕羚冷哼一声。
小样,本王虽足不出门,但府上的事还瞒的住我?
然而,燕羚方才提及的事,又确实在他心头萦绕不散。
此女倾城绝色,聪颖圆滑,心机手段都足以和他相配。
只是,此女心高气傲。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是姻缘,强求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