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庭中有一张卷轴,代代传于单于,上面记载关乎匈奴兴衰。说的再夸张玄乎些,差不多就是“得其者得天下”的意思了。
但阿古达木知道,单于庭是有这么一张卷轴,却在不知道第几代单于时就丢失了。
阿古达木张了张嘴,忽而又忿忿道:“但这人肯定是见过卷轴的!”
“且不说这两人是不是蒙对的,”刘嘉之给他再斟了杯水,“单于不妨想想看,那萧夕前面说的话有没有漏洞?”
阿古达木这会儿开始冷静下来了,愣了下神,“有漏洞?”
刘嘉之冷笑一声:“至少,在下是不知道乌云小王爷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的声望,能一摆身份出来,别人就听从了。”
阿古达木顿时恍然。
他听到萧夕说乌云如何取得了人心,当下就顾着气愤了,全然没有想起,乌云在这草原上走到哪,匈奴人对他的第一印象都只会是药罐子。乔氏离中央这么远,乌云不管是出于什么缘由死在那里了,阿古达木就算真的要追究起来,乔氏非说乌云是死在路上了,那阿古达木也不能拿他们怎么样的。
听刘嘉之这么分析来,阿古达木也意识到这两个汉人居心叵测了。
仔细回想起来,那叫萧夕的姑娘所说的话,句句都将矛头指向乌云,而反过来,则是在讲兰氏如何退让。若是不知道她话里的真假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怀疑了,也就不难想到她是在替谁说话了。
何况,还有人曾经见过兰氏的人在追捕萧夕。
“兰氏的手伸的到中央这也够久了。”阿古达木眯起眼,眸中的凶光乍现。
刘嘉之垂下眼睑,低声问:“人,留不留?”
阿古达木有些迟疑。
兰氏的人,他自然是不想留的。但他们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这两个人能从西边逃到中央来,怕也是有些本事的,如果能收入帐中为他所用……
刘嘉之察觉到阿古达木投来的目光,掩下心底算计,平静地说道:“这二人心思颇多,不易掌控,不宜收归帐下。但是,那个萧夕是个十足的商人,一物换一物,是可以做交易的人。”
阿古达木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把他们留着?”
“在下认为,值得留下。”刘嘉之拱手说。
阿古达木正要笑,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问:“时机到了吗?”
刘嘉之抬起头,绝美的脸上,似笑非笑。
“公子,买盒胭脂吧!”
街道两边吆喝声此起彼伏,颇为热闹。
买胭脂水粉的摊贩手里捧着向来卖的最好的胭脂,像往常一样拉着来往的行人售卖,许多时候也没有留意自己伸手去拉的是什么人。
这么,小贩一抬头,这才看到自己伸手拉住的人身材高大,一身灰衣,风尘仆仆。换作是别的衣衫稍整洁些的人,小贩都说服他买给妻子买给小妾,送给女儿送给娘亲。可是这个人一看就像说书人口中的那种风餐露宿、游走天下的江湖人,有没有家室亲人都不好说呢,总不能让人家买来自己用吧?
这么一反应过来,小贩都觉得有些晦气,今儿还没开张呢!
小贩正准备松手,那大侠就砖头看过来了。
小贩余光一瞄,忽然又觉得有戏!
穿是穿的简陋了点,可是这位公子长的好看啊!多么丰神俊朗的一张脸啊,就算眼下有些邋遢,但难不准还有几个红颜知己咧!
小贩忙赔上笑脸,把胭脂捧到他面前:“公子,上好的梨花胭脂,买来送心仪的姑娘吧?”
“……”大侠不知为什么愣了下神,轻笑了一声,“这梨花也不是季节,怎么就做起梨花胭脂了?”
“非也非也!”小贩觉得自己机会来了,连忙把往日里常说的词翻出来,“这胭脂不是用梨花做的,但这胭脂比其他胭脂来的清雅,姑娘家抹上之后不显艳俗,反而像梨花似的,所以才叫‘梨花胭脂’的。”
“梨花……”大侠低声念了一句,苦笑了一声,掏出一块碎银,“那我便买下吧……”
小贩笑嘻嘻地收下钱,余光瞅着大侠离开的方向。谁知道,大侠走了几步,忽然一拐就进了这时已经开始有姑娘出来迎客的醉梦楼。
小贩啧啧嘴,转身回摊后继续吆喝。
果然是有相好的人!
“公子……哎哟,大侠,有何事啊?”老鸨见姑娘迎了人进来,马上就跟过来了,结果定睛一看,以她经营多年的经验,这来人怎么也不像是来找姑娘的。
说是劫富的反而还有几分像。
大侠看了她一眼,也知道自己不像个客人,便干脆地扔出一锭银子:“我找红菲姑娘。”
老鸨伸手接住银子,徒手称了称,面露喜色,招手喊:“来来来,带这位公子去找红菲!”
横竖这红菲也不是头牌,这大侠出的起钱,想见就见呗!
那大侠也不多停留,跟着龟公就往红菲房里走了。
“红菲姑娘,有位……大侠找你。”
房里头的丫鬟很快就出来开门。
醉梦楼在城中也算是数一数二的花楼。在城中排不上花魁,但能在醉梦楼中,姿色当然也不差。
窈窕伊人从房中出来,一见来人,忙把丫鬟都打发了去,亲自上茶:“萧公子。”
大侠脱下斗篷,露出风帽下冷峻的脸。“红菲姑娘可打听来消息了?”
红菲一张俏生生的脸顿时有些红,扭捏着说:“那毕竟是绿柳房里的人,我这实在不好明目张胆地抢人。”
大侠不为所动,目光沉静地看着她。
红菲被他看的有些发憷,咬了咬牙说:“爵爷应承了绿柳,明日带她去游湖。”
“嗯。”大侠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后,不多等候就起身了。
红菲心下一急:“萧夕!”
名叫“萧夕”的大侠,脸上略过一丝异色,但迅速回归平静。
萧夕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低头贴着红菲的脸,轻声说道:“我不喜欢用别人的东西……待你赎身……”
红菲顿时神采飞扬,手里捏着银票,望着萧夕头也不回就离去的背影。
井潇然披着斗篷从醉梦楼出来,拉起风帽,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这次,没有那个人替他善待这些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