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抖衣衫涟漪开。”
亭里儒巾儒袍,嘴角含笑,温若如玉同时又清澈如泉的男子望着身侧的人略一沉吟,不紧不慢道:“撩撩青丝乌云聚。”
身侧的女子五官端正,但灵气逼人,一动一静皆若泉水叮咚般让人悦目,这女子笑着努了努嘴,伸手拍了拍那男子的肩膀:“初闲,说到吟诗作对,你和靖娘谁厉害?”
初闲挑了挑眉,大言不惭地说:“自然是我!”
卓幺娘狐疑地打量着他。
初闲笑嘻嘻地说:“我虽然武功比她差,可是读的书一点也不比她少。”
卓幺娘勉强算是信他了,正要点头,又听见他补充了一句:“只不过都是医书而已。”
初闲一个人自己笑着,忽然两人都静了。
靖娘的一语惊人是因为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初闲的一语“惊”人,是因为他说话总是大喘气的。
说来,最初和这个人相识,还是因为太后寿宴的那一场“意外”。
在那一队红艳艳的舞娘水袖一展,露出中间的俏人儿时,卓觅就在想:铃兰楼竟然这么一个出众的女孩儿是她没见过的?
结果,原来这位与众非凡的姑娘,就是作为男儿身的初闲。
后来,卓觅再到铃兰楼打算邀阮靖唯出游时,刚好碰上阮靖唯事忙,一句玩笑下,反而把对象换成了初闲。
初闲为人虽然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端庄正直,但是性格率直,与人真诚,尽管大多时候有点任性,可心里并非是不分轻重的人,只不过性格如此,不喜欢自己太过圆滑迁就而已。
就这一点上,卓觅很喜欢,一如她当初相当讨厌阮靖唯的八面玲珑一般。
玉脂湖上会贤亭,年轻才俊最喜欢到这里来吟诗作对,雅贤之气常年盘桓在玉脂湖四周不散,因此“玉脂吟诗”也是京城安南四绝之一。
卓觅本就常来这里,认识初闲后更是有事没事就拉着初闲往这里跑。只不过最初是来这里听听别人作诗作词,以文聚友,后来带着初闲就变成了来这里专门找别人漏洞,两个人私下乐着笑话。
“是不是要下雨了?”初闲眯着眼远眺天边的一丝乌色。
卓觅也看了一眼天光,点头说:“啊,我该回去了!”
初闲收回目光,低头极自然地说:“我送你。”
“不,我自己回去,反正很近。”卓觅回绝了之后,径自就离开了。
初闲望着她的背影,抿着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卓幺娘,一次都没让他送回去过。
但是,毕竟是个姑娘家,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呢?
初闲心里叹了口气,迈开腿悄悄跟上。
京城里大概没有人不知道卓府的小千金和铃兰楼交好了。
四年前,琴钟舞在卓府这里名声大噪,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卓祭酒并非不知道铃兰楼主的身份,只不过毕竟琴钟舞名气已成,再来解释都成了掩饰,加上阮靖唯瞒着卓幺娘也亲自来府上像卓祭酒致歉,也承诺今后若是有事,会当先考虑到卓府。卓祭酒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对于卓幺娘与铃兰楼主来往的事,也成默认了。
后来家里得了些好东西,卓祭酒也会借卓幺娘的名义给阮靖唯送去,阮靖唯亦借卓幺娘回礼,只不过明面上还是保持相当的距离。
卓觅到府上不久,家里的父兄也都下朝回来了。
见父亲眼下青黑,就知道这些日子为了修书,恐怕是连夜赶工了。
吃饭的时候,卓觅悄悄凑近旁边的兄长,低声问:“国子监那边真这么赶?”
兄长叹了口气:“唉,皇上下令要修复古书,一下子把国子监里最有才识的人调走大半,剩下我们几个不学无术的人在那里指导学生,能不忙吗?”
卓觅一边点点头,一边又偷偷打量着卓祭酒的脸色。
“是了,今日李夫人过府,打听了下幺娘的事。”那边兄妹两个才咬完耳朵,卓夫人放下碗筷,忽然说道。
卓觅直觉不好,忙低头吃饭。
卓夫人看了她一眼:“别躲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年纪也不轻了,还没有订亲,快要成为老姑娘了!”
父兄一桌听她一说,都是抿着嘴笑,别过脸不去看卓幺娘。
卓觅脸上也是微微一烫,讷讷地吃着白饭。
兄长知道她尴尬,好不容易忍下笑,帮她“圆场”:“娘,这事还是要看小妹中意,就算她是老姑娘,儿子也会养着她的……呃,没准小妹有意中人呢!”
开头还让卓觅觉得颇感动来着,可是兄长被卓夫人一瞪,马上又换了个说法。
这下子,桌边几人都把视线朝她投来。
意中人。
卓觅平静地吃着饭,心里苦笑。
她的意中人,是不能被家里知道的。
她从初闲那里知道现在阮靖唯要做的事。当阮靖唯成功的那天,大概,也是她意中人上门提亲的日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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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