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
栖霞镇街道西口,数十辆牛车一字排开,形成一条长龙。
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刀疤脸大汉身胯骏马,身后还跟着七八骑,来回在牛车队伍两侧奔驰。
刀疤脸大汉东瞟西看,手持长刀指着一牛车上血淋淋的兽皮,向牛车旁的商贩高声吆喝道:“快!不值钱的破烂都扔了,半路上谁敢拖后腿,老子就用这玩意把他埋了,一群掉钱眼里的臭家伙。”
“是是是,把头说的是,我这就扔。”
商贩吓得连声应答,咬着牙扔了之后心头却在滴血,兽皮在栖霞镇不稀罕,可送到郡山城放在市面上,每一张兽皮都值好几枚金灿灿的金币。
没办法,刀疤脸大汉是常走这条道的把头,不听他的话准没好果子吃。
刀疤脸大汉说话粗枝大叶,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实属无奈,如果他放手让这些精打细算的商贩,拼命往牛车上不分轻重地装山货,只怕到时候走到半路上,拉车的牛就会累死,人也会跟着遭罪,哭也来不及。
再次检查一遍,各个牛车上的货物轻重,刀疤脸大汉点点头,示意身后的人,可以开路了。
他是带路把头,在没到达目的地之前,商队中便是他最大,这就是带路把头道上的规矩。
“出发!”
刀疤脸大汉和他身后的人齐声高呼,策马前行。
“终于走了,有什么嚣的,不就是个出力气跑腿的破把头,到了郡山城有钱才是个爷!”
商队中间,一个着装华丽的年轻胖子斜坐在一架空荡荡的牛车上,小声嘀咕,显然他看不起把头这个职业。
苏克跟在商队最后的牛车旁,背上负者一个大包裹,转身回眸一笑。
“牧爷爷,快回去吧,你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吗,这一路上我刚好借机会多走走多看看。”
牧夫子有些不舍,柔声叮嘱道:“此番西去进入武道池出来之后,不论如何万不可加入焚天学宫。去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十里长亭更短亭,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苏克尾随在混杂的商队后方渐渐走远。
西出栖霞镇五六里路,商队便走上了崎岖的山路,眼看队伍就到了一座陡峭的山坡下。
“快!不想就把牛累死的都快点下车,否则,我们都不介意今晚就吃牛肉。”
刀疤脸大汉的声音,总是那么粗狂,传遍整个队伍。
闻言,赶车的商贩基本上都不是初出茅庐的雏,它们懂得爱惜拉车牦牛,纷纷下车,用力推着车轮,接下来几十里的山路,想要顺利通过,就只有人牛合力。
苏克注视着队伍的一切,心中感慨,这温顺的牦牛竟一根筋,即便使出浑身解数牵引车架如乌龟一样向前,它们也不肯后退。
翻越一座又座山坡之后,牛累人乏,不断全速前行的队伍不得不放缓脚步,按照这样的进程,没有七八天的时间,恐怕走完整条山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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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夜色渐渐降临。
商队停在了一个避风的山坳,光头大汉又发话了:“快!趁着天没黑透,抓紧时间起火造饭,牛马也要抓紧时间饲喂好。”
刀疤脸大汉每次说话都强调一个快字,仿佛别人慢一些就是罪过一般。
噼啪!噼啪!
山坳中不久便出现十几处火光,有一处架起了一大堆沿途收集的枯枝落叶,火高一丈有余,四周围着十几人宛如在举行篝火晚会,细细一看,为首的竟是之前着华丽衣裳的年轻胖男子。
他这一日走下来可没少吸引别人的眼球,他是唯一一个从头至尾坐在车架上没下来的人,因为他的牛车就是为他特意准备的,他看似应该是个富商或富商的儿子。
“快!灭了,灭了,你想告诉这满山的野兽我们就在这吗,你个龟儿子想死也滚远点,别连累了其他人。”
刀疤脸大汉早对年轻胖男子不对眼了,看到这一幕之后终于抱不住心中的火,带着他几个副手气冲冲的跑了过来,张口闭口一阵乱骂。
“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有本事你一个人从这到郡山城,也不看什么情况,就知道臭显摆。”
“就是万一引来了兽群,就算人没事,牲口肯定要遭殃,没了牛拉车,我们这趟不就白干了吗?”
“对,这就是个白痴!”
围观的众人,七嘴八舌,十分厌恶年轻胖男子的行径。
“我…我……”
年轻胖男子憋红了脸,愣是说不出来反驳的话,他也害怕了,连忙脱下身上的锦袍将火势扑小一些。
“哈哈哈~”
众人看见他如此慌乱,留下一阵讥笑声便各自散去,继续料理他们的饭食。
苏克从来没见过这么有趣的场景,只觉得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他借着别人的火热了一壶水就着干粮吃的津津有味,这一日走下来,他体力消耗殆尽让他觉得浑身每根汗毛都十分饥饿。
还未到二月,夜晚还格外寒冷,苏克挨着人群找到一处茂密的枯草钻了进去,今晚他就睡在这里幕天席地。
一夜平静,第二天众人早早醒来,天刚蒙蒙亮,山坳中氤氲着薄雾犹如炊烟袅袅,丝丝缕缕越深越高。
刀疤脸大汉来不及等待天色明亮,就催促着众人准备再次出发。
如此,七天后,商队终于有惊无险的走出了大山。
众人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互相奔走表达内心难抑的雀跃之情。
只听见,轰隆一声,春雷响起,而后风起云涌,天空降下一道耀眼的白色闪电。
“快!前面再赶二里路,便有一处遗弃的庙宇可以避雨,大家抓紧时间牵着牛跟我走。”
刀疤脸大汉边惊愕的说,边策马疾驰飞奔到队伍前方带路。
时不待人,众人牵着牛车走到半途中,淅淅沥沥的小雨便从空中飘飘洒洒的落了下来,幸运的是雷声大雨点小,雨水并不能对牛车上的货物勾陈威胁。
牛车上载的山货都是商贩们用几个月时间存下的汗水,眼看着运出深山了,不久就可以出手大赚一辛苦笔,如今老天爷和他们开了这样一个意外的玩笑,直逗得大家哭笑不得。
春雷响起的刹那,苏克也为他们捏了一把汗,万一下起一阵急促的雷雨,这些商贩的肯定会损失惨重,牛车上的山货多是晒干的草药和野兽皮毛,要是被雨淋透价格肯定大打折扣。
这么些天他以去郡山城寻亲的理由与众人接触,早已和和一些商贩打成一片,刀疤脸大汉更是对他格外照顾,常给他送些肉食。
就连这些平日斤斤计较额商贩中,也不乏好人,说什么吗,要是苏克寻不到亲人,便介绍他到郡山城某有名的医药馆当个学徒。
总之苏克并没有觉得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有多么险恶。
长长的队伍经过刀疤脸大汉口中的庙宇时,并没有停下来避雨‘实在是没那个必要,这春雨细小,润物都难,又怎能湿透遮盖在草药上方,本就具有不少防水特性的野兽皮毛。
队伍继续向西方开进半日,沿途风光逐渐变幻,平坦的道路两旁,小草的色彩由黄流转为绿,春的气息愈加浓郁了,空气中到处都氤氲着泥土的清香。
商贩们不禁唱起了欢快的歌谣,用最嘹亮的歌声表达着之前,他们心中未曾得到挥霍的雀跃。
绵绵的春雨、清香的泥土、绿油油的小草,再加上唱着欢快歌谣的人们,相信见拙下刚好构成一幅美丽生动的雨中踏春图。
“快!前面就是货站了,我们今天中午还能赶得上时间,吃顿好酒好菜的呢!”
刀疤脸汉子兴奋地指着前方,依稀可以看清那里有一座矮矮的建筑物,心情激动地道。
闻言众人纷纷抬头眺望,不禁长出一口粗气,果真快到货站了,总算有个可以住的地方了,一连奔波劳累七天的身体终于可以好好休一下,得到补偿了。
货站便是这些商贩走南闯北的另一个家,即便它很简陋,商贩与货站之间也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感。
哞!哞!哞……
拉车牦牛群仿佛也感受到了温暖,登时四蹄充满力量小跑起来,整只队伍浩浩荡荡,正在迅速接近前方的货站。
“到了,到了,前面就要到了!”众人齐声欢呼起来。
终于,到了。
货站的老板和老板娘已经闻声出来迎接,站在空旷的大门口,对之前众人异常亢奋的变现早已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老板夫妇和几个常客客套了几句便赶紧去为众人准备酒肉,而众人则是互相帮忙,把压在牦牛背上的车架卸下来,好让牦牛也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等到众人都忙完,包括苏克在内全部聚集到货站四四方方的大厅里坐下时,刀疤脸大汉跳了出来,豪气冲天。
“快!给钱,老规矩每人每车各一个金币,今天在坐的都是朋友,酒肉我全包了!这可是事先说好的,我只负责带你们出山,就不去郡山城喝你们的酒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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