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姗结束一天的工作,虽然有些疲惫,心情却相当愉悦,自力更生毕竟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北风儿那个吹,树叶儿那个飘,她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往回跑,按小学生作文的话说,一路上都洒满她银铃般的笑声……不过她怎么也装不出小学生的欢乐,因为她要去托儿所接孩子……
托儿所门口冷冷静静,似乎家长接孩子的高潮业已退却,一只黑猫匍匐在墙角,忽然窜到街对面,秋风中流淌着一股肃杀之气。苗姗镇定地推开院门,沉着冷静地走了进去,倘若有任何妖魔鬼魅出来作祟,她将在第一时间用凌厉的眼神秒杀之。绕过一架滑梯,她来到办公室门外,房门虚掩着,几缕昏暗的灯光漏落出来。她从门缝往里望,眼前一幕让她惊悚了———多多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丢丢则捧着玩具在旁边哼哼唧唧地唱着歌,而那位托儿所女老师则一动不动地趴在办公桌边。日本恐怖电影《咒怨》的镜头浮现在苗姗的脑中,一阵夜风吹过,她天灵盖一阵酥麻,甚至可以感觉到冷汗从额头渗出的声音。
“多多……”小男孩的视线刚好转了过来,苗姗立即低声呼唤道,不料她刚刚开口,多多没有搭理她,那个安息了的女老师却诈尸似的猛然站了起来,将沉浸在音乐世界里的丢丢吓了一跳。小丫头紧紧抱住玩具树袋熊,警惕地望着老师的方向,小脸上满是迷茫的神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终于来了,怎么现在才来!”女老师奔了过来,紧紧握住苗姗的双手,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苗姗一头雾水,再加上这一通莫名其妙的摇扯,更是不知所措。女老师上午那飒爽的英姿哪里去了?她为何如此惊慌?莫非……难道……她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不可能!怎么不可能!他们还只是孩子呀!绝对不可能!
“对不起,今天我下班有些晚,是不是他们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那倒不算麻烦……”女老师面带羞色,欲言又止,最后才狠下决心,坦言相告,“你怀着的时候年龄还小吧,是不是奶水不够?”
“怀着什么?”苗姗忍不住又警惕了起来,听这话锋似乎有些不善。
“当然是怀着这俩孩子呀!”
“呃……这个嘛……哈哈……”苗姗痛心疾首,却又不得不讪讪地笑着,“不过这又怎么了?”
女老师扭头瞟了丢丢一眼,将苗姗拉到角落里窃窃私语,看样子话题可能少儿不宜,“你家这个小丫头确实讨人喜欢,也特别黏人,今天园里三个老师都轮换着抱她,但实在吃不消……”
“吃不消什么?”苗姗眉头皱了起来,严肃的目光投向那个小东西。丢丢抱着玩具与她对视着,似乎意识到自己在被打小报告,居然流露出委屈之色,这样一来苗姗的心又软了。倘若这女老师敢说丢丢坏话,苗姗一定要护短到底,绝不让这可怜的孩子吃半点亏。
“这孩子老是抓我胸部,蹭啊蹭的,有时候还把小手从我领口里探进去,”女老师终于切入正题,脸上红扑扑的,满是桃花色,“我们园长有一个教育手段,专门用来让新来的孩子融入新环境,那就是让小孩子帮她挠背,这样一来小孩子就会觉得自己被认可了……不过这方法用在你家小丫头身上出了点叉子……”
“怎么了?”苗姗其实并不是太好奇,尽管园长这个方式听上去有点意思,但丢丢性格刁蛮,拒绝替他人挠痒也属刚正之举。
“她也知道把手放在院长后背上,却不怎么动,只是贴在上面,园长本来以为小孩子怕羞,也没有在意。”女老师说到这里,又气又笑,“哪知道……没过多久,小丫头活泛起来了,她居然……居然把园长胸罩的扣环给解开了……”
苗姗大惊失色,她没有想到丢丢会强悍到如此境地,居然敢将魔爪伸向高高在上神圣无比的幼托园园长,简直色胆包天,大逆不道!综合自己以往经历,苗姗判断这老师所言非假,说不定解开扣环以后丢丢还有进一步的恶劣行径。御姐们饱满的胸部,小萝莉粉嘟嘟的小手,还有或是惊慌失措,或是因得逞而坏笑的面容,那该是一幅多么活色生香的画面。她不禁回想起平日那一个个令人面红耳赤的早晨,暖暖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照了进来,丢丢在她怀里睡得安稳,嘴唇如同果冻一般鲜艳,而她胸前残留着小丫头贪婪嘬过的痕迹。“可能小时候缺母爱了吧……”她尴尬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这么恋乳……”女老师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忧地说,“以后最好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里的老师有的还是刚从学校毕业出来的,二十多岁的姑娘家家的被一小丫头赶得到处跑,怎么看都不是那么一回事儿,您说呢……”
苗姗只得俯首认罪,她再三保证回去后要对丢丢进行价值观人生观的深刻改造,以后再也不会重蹈今天的覆辙。她给俩孩子穿好外套,一手牵一个将他们领了出来,她仰望苍穹,不禁悲切起来。今天原本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她的心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料到了这天黑之际既然狠狠地丢了一次人。那女老师一边说话一边将目光扫向苗姗的胸部,似笑非笑,内容涵蓄,耐人寻味。
“他们登记在册的名字是小名吧?前天工作忙,我们也没在意,不过小名可不行,我们都要求在园内称呼学名的,”临走前那女老师说,“明天你过来重新补报一下吧,一定要户口本上的学名。”
“户口本……”苗姗的头顶又盘旋起一片片厚重的愁云,间或还龇牙咧嘴地降几条闪电下来。她思索再三,决定破罐子破摔,反正别人已经默认她是孩子的母亲,干脆把少妇角色一扮到底。伍臣尧上次把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她只能中流砥柱了,给俩孩子赐姓,跟她一起姓苗。“多多,丢丢,以后姐姐给你们重新起名字,好不好?”
俩孩子同时停住脚步,警惕地望着苗姗,一个额头上写着“疑”,另一个额头上写着“惑”。苗姗只得蹲下身子,整理了一下思维,开始语重心长地教导起来。“你们看周围其他小朋友呀,名字前都有一个姓,比如那个唐三少他就姓唐,你们说,张小花同学姓什么呀?”
在苗姗期待的目光下,丢丢轻启贝齿,热情高涨地给出答案,“姓花。”
“不对,是姓张,第一个字才是姓,”苗姗囧哒哒地笑着,耐心地纠正道,“姐姐名字是苗姗,也就是姓苗,你们愿不愿意和我一样姓苗呀?”
“好的……”丢丢一边应承着,一边往苗姗怀里钻,羞答答的模样甚是可爱,而多多没有吭声,也表示默认了。苗姗内心激动呀,尽管几分钟之前她自己都接受得很勉强,但是眼前这种受人依赖的使命感又给予她无尽的力量,她恨不得立马掏出一张契约让他们俩签字画押。然而几秒之后她面容突变,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她低头一看,果然发现一只粉嘟嘟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按在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