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臣尧和纪婴将晚餐地点定在附近的“临家饭店”,那是一家装潢精致的餐厅,很有情调,也很适合调情。伍臣尧身后的餐桌边坐着一对疑似情侣,从他落座开始那俩青年就窃窃私语个不停,那声音虽然很轻微,但在伍臣尧听来却是令人抓狂的。那种游离的暧mei如同一根鹅毛挠脚底板一般折磨着他,他心痒啊,他骚动啊,他捏着拳头咬牙切齿啊……
“你约我出来不怕小娜知道啊?”那女的妩媚地问。
“怕什么,知道就知道呗,我们这不是一见钟情,情不自禁嘛,再说了,你们俩是好朋友,那我请你吃顿饭也不算什么吧?”那男的显得相当洒脱。
“哦?只是请我吃顿饭啊?”
“要不然呢?”
“肯定没什么好事儿,否则怎么会偷偷摸摸的,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花花肠子呀?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看出你是个骚货了……”那女的说话毫不留情,瞬间撕破对方的伪装,当然,也可以理解为捅窗户纸。
“嗯,我们都是一样的,所以才会一眼看穿对方嘛,不过你放心啦,今天肯定是好事儿,你会很喜欢的……”那男的声音极其淫荡,伍臣尧不需要回头就可以知道,那必然是一张长相油头粉面的猥琐面孔。
“真的吗?我不信。”
“那我去买单,现在就去试试嘛,”那男的得到了暗示,声音也亢奋了起来。他俩起身去结账,伍臣尧趁机扭头瞅了一眼,果不其然,那厮唇红齿白,秀发三七开,好一个俊俏小后生,偷情西门庆。
世间帅哥有很多种,有的整天泡在兄弟堆里,却无心插柳柳成荫地拥有一帮女性拥护者;而另一种是整天泡在女人堆里,整个儿一朵交际花,被大多数男人嗤之以鼻。毋庸置疑,伍臣尧背后这位哥们儿就是第二种,他与自己的女友同床异梦,成天琢磨着怎么发展现任女友的下线,喜爱和女友在床上意**友的朋友,然后再与女友的朋友在床上享受偷情和背叛的快感。殊不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兴许他家那位小娜此时正在他的朋友床上热情高涨地喊着口号,“OH~YEAH~”,“COMEON~”,“YARMADY”,“SAGIGI”!
纪婴点了三菜一汤,还有两杯清水,从未征求伍臣尧的意见,显得十分专制。不过伍臣尧并不在意,因为那些菜恰好是他也很热衷的,特别是那盘韭菜炒鸡蛋最为画龙点睛。张宜万经常说,纪婴是他见过的最细心的孩子,如今看来果然不假,她大概连周围同事平日饮食的偏好都暗暗记了下来。侍应生是一个略带羞色的男孩,他看见纪婴时愣了一下,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慌忙移开,那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今天那女孩叫什么来着,艾娅未是么?”纪婴问道。
“嗯,有点拗口。”
“如果要撰稿的话,把焦点放在这个女孩身上吧,回头你打电话问一下家里的态度,是要捧还是要贬,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手软,可不能站错队列。”纪婴一边说着,一边动手沏茶。这家餐厅与其他地方不大一样,侍应生只管送一套茶具上来,茶已经沏好,客人自行斟饮。那套茶具古典精致,共有托盘,外壁和内壶三个部分,外壁与内壶间有一层温水,内壶才是真正的茶容器。仅凭一套茶具而已,这家餐厅就将茶座的生意争了过来,不过这样一来倒有另一番韵味,有如焚香说禅,煮酒清谈。
“你刚才在演播大厅外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你自己是什么立场?”
“我?我没有什么立场,无论褒贬我们都是拿着同样的报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有必要去做。这场闹剧虽然有些荒唐,但还不至于上纲上线,危害国法人伦,毕竟是一个娱乐节目,创造收视率为主,选拔音乐人才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事实上,他们并不在乎我们对结论的立场,只要我们投入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全民口水战,在他们的要求下引导舆论气象变化,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伍臣尧明白她的意思,却一时不能接受。他动身来这里之前一直怀有一种仲裁者的心态,倘若纪婴的话成立,那么他不过是一个摇旗呐喊的御用文人,身价立即大跌。更让他担忧的是,他兴许很快就会受到编辑社的操纵,成为不折不扣的爪牙喉舌,连遣词造句都屡受牵制,更别提为所欲为地发表观点了。
“你肯定不喜欢那个艾娅未吧?”
“有点……”
“我倒觉得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她本身没有错,不过是一个想成名的女孩,当然,一般人都称之为‘音乐梦想’。看这架势,这个艾娅未即使赢不了冠军头衔,也会是这次选秀的最终赢家,到时候该多好玩呀……”
伍臣尧也开始遐想起来,按照中国惯例,倘若主办方真的要隆重炒熟这个艾娅未,她将立即被推dao风口浪尖遭到口诛笔伐。届时主办方与各大媒体进行沟通,与民间众多暴徒进行对抗,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就此爬上巅峰,主办方捏起一枚枚大子儿,在耳边轻轻一吹,“嗡”地一声回响,主办方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总觉得有点不爽,这毕竟不是他们内部搞的一场真人秀,而是全国范围内的选拔比赛,客观上利用很多资源。成千上万的女孩热情高涨地参与,最后却被开涮了,当了闹剧的配角,以后还怎么混?”伍臣尧有些按捺不住自己内心的不满,忿恨地说道,颇有皇帝不急太监急的作风。
“选拔比赛?不要把它想象成高考,不过是一档娱乐节目,只要能娱乐大众就行,如果结果那么正常,那还有什么娱乐的?”纪婴露出一丝轻蔑的神色,“不光是这个娱乐节目这样,我们遇到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你觉得不合理,那是因为你太较真……”
伍臣尧原本想狡辩几句,但想想又放弃了,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好吧,大概你说得对,我看总部的风向就是了,只要发薪水给我就行了。”
纪婴微微地笑着,似乎有些满意,却又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失落。她伸手给伍臣尧斟了一杯清茶,里面的茶叶已经被小心地滤掉,而后托着半侧小脸,沉默地望着窗外的街景。伍臣尧一边喝茶,一边偷偷地瞅着面前这个外表清秀,言辞却咄咄逼人的女孩,忽然发现她领口边露出的那枚吊坠造型有些别致。他气运丹田,暗揉美眸,再定睛一看,哦,原来是一只普通的易拉罐拉环。为什么戴那玩意儿呢,莫非是纯银的甚至铂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