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的低语,神秘的千年微笑;浮雕石刻,英勇战象;湖面上荡漾的吊床,来来往往的船只;一个静谧的古老国度;还有《五月盛放》凤凰花开满树,让城市乡村灿烂如火……如果这是对柬埔寨最好的诠释,那陆文曦早已沉沦。
10月末的暹粒,干爽的东北季风已经初显端倪,可天气并没有想象那般凉爽,尽管如此,丝毫不影响陆文曦连续7日在吴哥窟内穿梭徘徊。
这座号称世界上最大的宗教建筑究竟给陆文曦带来了什么,竟使得她如此沉迷其中?每日五点便已出门,夜幕才会归来,回到酒店就拿日记本写写画画,认真记录着在这里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的情绪变化。7天以后,她不再去吴哥寺,每天在镇上转幽,逛夜市、品咖啡、看画册、做SPA,偶尔也和前来搭讪的驴友吃喝玩乐。
在日记本写到最后一页时,已是半个月后,她买了暹粒飞往西哈努克城的机票,小飞机一路颠簸,机上的乘客无不紧张,偏她从上飞机就开始睡觉,一觉好眠,醒来已经到达目地的。在西哈努克城待的一周时间里,她住在气派的SokhaResortHotel,白天沿着索卡海滩散步,夜幕降临时坐在海滩边静静聆听海水的声音,夜晚回到房间,她打开新的日记本又开始记录着……
在新的日记本被记录到三分之一处时,她买了西哈努克城到金边的渡船票。因为旱季水量不足,导致到达金边的时间比平日晚了两小时,陆文曦并不恼怒,反而享受在渡船上颠簸的旅程。在金边闲逛几天,没什么目地的,每天吃吃喝喝,走走停停,唯一不变的是夜深人静时,翻开日记本记录着在这里发生的点点滴滴……
一周后,她再度去到暹粒。如此杂乱无章的旅行计划并不是陆文曦的初衷,她只是觉得心情烦燥,想要离开一个城市,再去另一个城市,仅此而已,对于目的地是哪里,她一点也不关心。就如同每天写的日记,里面写了什么并不重要,她只是需要时间静心回忆发生了什么。她仍然住在一个月前的那家酒店,那里的老板Kim以及员工对她格外热情,每日进进出出自然少不了攀谈闲聊。某日,陆文曦得知Kim要去洞里萨湖浮村,她自告奋勇跟着一起去了。
她同酒店的暹粒小伙一起坐在拖拉机的车箱里,一路颠簸穿过漫天黄沙,然后到达渡口,乘船在洞里萨湖行走了约五十分钟,才到达目地的。跟随Kim来到一位村民的浮船上,陆文曦第一次亲眼见识到被诠释为“家”的另一种状态。吃在水上,住在水上,行在水上,家、学校、医院、商店等一切你能想象到的事物,都与水紧密联系着。
最后,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陆文曦决定在浮村住下。在Kim的帮助下,她支付了很少的一笔钱,住进了据说是浮村最富有的村民家里。
ChhanPheun是家里的大女儿,与陆文曦年龄相仿,除了是两个孩子的妈妈,ChhanPheun还是洞里萨湖唯一一个水上学校里的英语老师。当知道陆文曦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ChhanPheun的求知欲显得越发浓烈。稍有空闲,她便拿了英文字典和笔记本跟陆文曦请教发音和语法的问题。
除了给孩子们上课,ChhanPheun还要和妈妈一起做咸鱼。那是家里的男人们每日外出打渔的收获,也是家里重要的经济来源。空气中时常散发着浓烈的咸腥味,陆文曦并不觉得恶心,她学着ChhanPheun的姿势与手势,加入到制作咸鱼的队伍。
夜晚降临,她时常拿着蒲扇裸脚坐在浮船边缘,望着那满天繁星,也不知在想什么,就那样静静仰头望向天空直到深夜。
她仍然每天写日记,但每篇日记的字数明显在减少。最后一天,她在日记本上写了两个字:再见。
离开暹粒之前,她将这一个多月写的所有日记全部烧掉,看着日记本在火中燃为灰烬,眼角竟落下几滴泪水。陆文曦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落泪,她甚至不相信那眼泪是从自己的眼角滑落。她只记得自己生病了,发烧了,迷迷糊糊度过了3天以后,她开始收拾行李。
待她回国时,已经是11月末,初冬的脚步正在靠近,寒冷也正步步紧逼。罗薇薇和未一来接机,熊抱之后便是破口大骂。
“陆文曦,你真是厚脸皮,不声不响就跑去渡假,留我和薇薇在这里给你卖命!”未一噘着嘴,满眼怒瞪,“你必须补偿我们!”
“你想我怎么补偿你们?”任人宰割的模样。
“山珍海味是必须要有的,磕头认错也是必不可少的,至于物质方面的东西,就看你认错的诚意了,我和三er姐也不是贪心的人,”说罢,冲罗薇薇抛个媚眼。
罗薇薇会心一笑,然后帮忙把行李提上车,一行三人浩浩荡荡向市中心开去。
“薇薇,现在那边什么情况?”
“收购散股的事因为我们的阻扰已经被迫停手,不过最近他们又看中了徐氏城南的那几块土地,所以我们仍然不能掉以轻心,”边说着,罗薇薇将最新的资料交到陆文曦手里,“还好你提早发现了端倪,不然徐氏就要被他们吃干抹尽了。”
陆文曦淡然一笑,却并不回答。如果这就是她与叶鸥涵在一起收获的报酬,那么维系这段感情是有必要的,至少在某些时刻,可以提早知道公司有危机存在。
“文曦……”罗薇薇欲言又止,“在机场等你的这几个小时,我一直在想应该怎么跟你开口。”
“公事还是私事?”
“公事。”
“那就是份内之事,”陆文曦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罗薇薇表情依然严谨,“虽然这与我的职业不相称,但世人都说女人的第六感特别准,所以我的结论就是:你不能再百分百信任总经理。”
“你的意思是叶氏集团的收购案徐越也有参与?”
“我说了是女人的直觉,所以目前我并没有太多证据。”
“我要怎么配合你,才会让他露出马脚?”
“这个大概还需要单独找时间开个研讨会什么的。”
陆文曦会心一笑,“没问题。”
“还要麻烦一一在你爸那边盯着点,但凡徐氏的人与政府有频繁接触,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爸年底要调到R省,希望在他走之前能帮上你们。”
三个女孩子边聊着公事,已经来到市中心的餐厅,美美享用晚餐的同时,自然不会漏听陆文曦讲关于柬埔寨的故事,一个月的时间足够长,却也弹指之间。
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可她并不觉得累,洗完澡以后甚至还有闲情将行李箱里的杂物整理归类。电话铃声响起时,她正思考要不要将房间来个大扫除,一个月积攒的灰尘够厚。心下也没注意是谁会在这么晚的时间打她电话,于是顺手接起。
“Imissyou.”听筒对面低沉的嗓音传来,心里微颤,陆文曦明显有被灼伤的感觉。握着手机的指腹不觉微微用力,下一秒已经掐断了通话。凌晨两点,没有一丝犹豫,她开始做大扫除。
如果半夜做扫除叫疯子行为,那凌晨两点一个醉汉敲开一个单身女人的房门发酒疯又算什么?
“陆文曦,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你终于玩够了,舍得回来了!”叶鸥涵一身休闲装,身体斜倚着房门,漫不经心的语气。
周身笼罩着浓浓的酒精味,想他醉得厉害,却依然人模人样的站在她面前指手划脚,陆文曦识趣的不与他争吵,折回客厅继续清扫工作。
“都敢在外面撒野整整一个月不回来,你还半夜做什么大扫除,装贤惠给谁看啊?”双手插在裤袋里,闲庭信步的走进大厅,四处打量。
陆文曦继续不理,清扫完客厅,又将目标转移至厨房,叶鸥涵尾随而至。
“怎么办,我对你这一个月的失踪并不感兴趣,你以为我会满世界找你,然后追你到天涯海角吗?”
这回,陆文曦微微抬起眼角,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惊得叶鸥涵一个闪神,险些跌倒,人也顿时回了神,清醒了一些,这才有些懊恼,自己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恼怒的抓了把自己的头发,垂头丧气的转身去客厅老实坐着。
陆文曦继续在厨房忙碌着,没多大会儿,从厨房出来时手里端了杯浓茶,放在叶鸥涵面前。
叶鸥涵犹豫着,最后还是端起它一饮而尽,“你都不问问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直接判我死刑?”双眼一直盯着陆文曦,不放过她眼底的任何一个神色。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实情?”陆文曦冷笑,眼神盯着叶鸥涵。也不知是否因为醉酒的原故,他眼神迷离漂浮不定,下巴胡子拉碴略显颓废。
“如果我说这是误会呢?”
“误会又怎样,可它并不影响结论。”
叶鸥涵不再解释,沉默着看着端坐在他对面的陆文曦。她的头发似乎长长了许多,未施脂粉,更衬得肤若凝脂,一个月不见,她似乎瘦了,脸颊瘦得只有他巴掌那么大,看着让人心疼。他多想抱抱她,亲亲她,可是……静默的对峙终于结束,没有道别,更没有挽留,叶鸥涵迈步离开,陆文曦在听见关门声时,身体不受控制的仰躺在沙发上,她终于还是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