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醒了醒了!总算醒了!”
殷开阳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幢幢人影,便听到众人的欢呼声。
“呃——”殷开阳定了定神,问出了那句昏迷人氏苏醒后的第一金句:“我这是在哪里?”
第五游嘻嘻一笑道:“你猜?算了算了,直接告诉吧,你在宝芝堂的后院。你中了毒巫的咒术,差点没砸了人家房师父的招牌。”
殷开阳这才想起昏迷前的见义勇为尴尬事迹,忙挣扎着起身向一边的老医师房师父致谢。
房老头手忙脚乱地把他安抚好,道:“小老儿哪有这般手段医治殷大侠。多亏了秦公子出手帮你稳住了伤势,又不畏艰险,亲自去找寻了异草四季枯来解除了您身上的毒巫咒术,这才使您缓了过来。”
殷开阳奇道:“秦公子?哪位秦公子?”
“便是那位四步才子秦钐秦公子。”
“四步才子……哦,原来是他啊,有过一面之缘的。想不到他还精通医术,敢问这位秦公子现在何处?我想好好谢谢他。”
第五游笑道:“文钊这一回是真把他累着了,三天三夜没合眼,正在隔壁睡着呢。”
殷开阳更是不好意思起来,道:“第五兄与秦公子是朋友吗?”
“反正不至于下巫毒咒术。”第五游嘻嘻一笑。
正说着间,便听到门开的声音,一道瘦削的身形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笑道:“咦,这么快便醒了吗?我还以为起码要再有个三五个时辰呢。”
第五游道:“那你这么早端着药进来做什么?”
“喝药啊,这药是我的,人参补气花胶补血,我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来人理直气壮地说道。
殷开阳被一大圈人围着见不到人,但是听这还带着三分童音的变声期的嗓音便猜到是秦钐了,于是又要挣扎着起来,忙被人按住,只好道:“殷开阳多谢秦公子救命之恩。”
“哈哈,举手之劳,记得帮我把人参和花胶的钱付了就成。”秦钐嘻嘻一笑,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从怀里摸出一枚刚煮好的鸡蛋来,在泛着青紫的眼角揉搓。
殷开阳正色道:“那是自然。”
“哎呀,遇到大财主了,那看来我等会儿得跟熬汤的人说一声,不要黄花胶,改用黄唇胶。”秦钐于吃一道从来都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花胶也就是鱼肚里面有个排名,黄唇鱼的鱼肚乃是第一,一般大富大贵之家的人都用作收藏,即便是一国之主,也要遇到大事才能够吃上一回,由此可见其珍贵之处。
秦钐无意间看到房师父家中收藏了一批黄花鱼肚,许久没有尝过顶级海鲜滋味,不由得馋虫上脑,便忍着心疼花了一百来个金币买了一些,说叫殷开阳付账不过就是开个玩笑。
第五游笑道:“黄花鱼胶就足矣叫殷兄破产了,你还真不害臊,居然想吃黄唇鱼胶。便是殷兄有这个本钱,上哪里给你买去?”
秦钐哈哈一笑道:“左右不过就是说一个好玩。”
众人正说笑间,忽然便听到前头一阵乱哄哄,一个镖师打扮的人抢进门来,慌慌张张地说道:“三哥!三哥,你没事吧?”
殷开阳奇道:“小五?你怎么来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众人知道有正事,忙让那镖师到了殷开阳床前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听说了你被沈震他们毒害了的消息,沈震放出话来,七天之后来镖局吊祭你的头七。我们就连忙赶回来了,大哥二哥和四哥直接去了沈府要宰了沈震,我问了问情况,赶过来看你的伤势。谢天谢地,你可算没事。”
殷开阳忙又要起身,秦钐看不下去了,过来一把把他摁在床上道:“别动。就你现在这个情况,能喘气就已经是大幸了,别想着下地遛狗了。你要是再被人毒一回,恐怕我就真的要喝黄唇鱼胶了。这样吧,救人救到底,我替你走一趟。”
“这……这乃是我的私事,怎么好……”
“婆婆妈妈的,像个爷们吗?”秦钐把眼一瞪,居然还挺有气势。
“这是我们镖局的事情,秦公子你去不太合适。”殷开阳为难道。
“哎呀,这有什么,现在我就你们镖局的镖师了,不管走镖,只管后勤,不就得了。行了行了,就这么说定了。”秦钐摆摆手,回头冲着那个小五镖师道:“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我叫王慎。”
“王兄啊,带我去沈府门口参观参观。”秦钐又想起一事来,对着海朝道:“海大哥,城主府丁捕头你可认得。”
“我们有点交情。”
“把他叫来,就说我请他来帮个忙。”
“行,我这就去找他。”
秦钐对第五游一笑道:“殷兄就交给您老了。”
第五游一挥手道:“走你的,真要不行,再来找我。”
吩咐完了众人,秦钐一拍王慎的肩膀道:“走吧王兄,对了,王兄啊,咱们镖局叫什么名字啊?在哪里啊?有多少人啊?几个镖师几个趟子手啊?还有啊,那个厨子是哪儿的人啊?手艺怎么样啊?……”
王慎被他连珠般的问题问得呆呆傻傻的,晕头晕脑出了门。
来到城北,城北多是豪门大族聚居的地方,沈府也在这里,占了小半条培德街。
大老远就听到打架的动静了。
秦钐挤开人群,到了场边一看,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十来个人,都是家丁打扮,还没打完呢,还有十来个人围着一个镖师打扮的壮汉在较劲,壮汉身后有另外两个镖师,都满面愤恨地看着对面身份门口的一群人。
那个壮汉打得有些不耐烦了,拳头上忽然爆出一层赤红的光芒,大喝一声道:“不怕死的过来,爷爷一拳一个结果了你们。”
真有自以为能够抗上一拳的冲上去,身上隐隐约约也有战气流转,手持厚背刀对着壮汉的脑门就砍。
壮汉嘿嘿一笑,居然拿拳头硬撼厚背钢刀,一声巨响,钢刀断成两截,连人带刀一起被打飞了出去。
这种战法秦钐在书上见到过,叫做“战体术”,有别于一般的战气在体内运行释放,这种战体术就是将整个身体打磨成一件兵器,战气游走于全身的肌肉骨骼当中,战斗时刀枪不入,力量惊人。
当然也有毛病,就彻底放弃了中远程攻击,若是遇到精灵族那种擅长射箭和魔法的对手,只能活生生被人家当靶子。
沈震双眉一皱,对着身边的黑袍中年人耳语了几句,那个黑袍人便缓缓往后退了几步,突然从口中吟唱出一段十分轻柔诡异的咒语,拿手一指,壮汉便感觉不妙,忙用手抵挡,却是一团火焰扑面而来。
壮汉身后掠阵的一个镖师眼疾手快,也是一段咒语匆匆吟唱完毕,却是一位水系魔法师,一个水弹,将火焰浇灭。
魔法师对上魔法师。
两个人双目对视,各自一凛,口中咒语源源不断,急速吟唱。
几乎同时双方一抬手,一边是火球连爆,一边是冰锥横飞,四个火球对上五柄冰锥,结果却是质量胜过数量,三枚弱小了许多的火球带着浓浓黑烟攻击过来,壮汉见状,连忙挥手,把火球打散。
秦钐看得双眉一挑,瞬间分析清楚了场上的形式,别看都是魔法师,年纪差着十多岁呢,元素排列的功底根本没法比,虽然长风镖局还有老大没有出手,可是对面那个黑洞洞的大门里面也指不定藏着什么老怪物呢!都是一群年轻人,怎么跟老谋深算的大家族斗?
秦钐清了清嗓子,带着王慎走到长风镖局总镖头曹熙的身边道:“曹大哥,先回去宝芝堂看看殷三哥吧,他刚刚醒过来了,正找你们呢。”
曹熙一愣看了一眼王慎,见到王慎点头,这才奇怪道:“不是说老三是中了巫毒咒术吗?还有得救?”
秦钐嘻嘻一笑道:“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小弟不才,正好帮着解了毒了。”
王慎点点头道:“大哥,是真的,我见过三哥了,就是这位秦公子治好的。”
见到曹熙依旧有点将信将疑,秦钐又道:“去看看不就得了。别把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
另一边沈震倒是把秦钐认出来了,故意大声道:“呦呦呦,这位不是四步成诗的秦公子吗?怎么?秦公子也跟这帮子泥腿子交情匪浅?秦公子果然是眼光独到啊。”
秦钐嘻嘻一笑道:“哪里哪里,秦钐有点事儿麻烦曹总镖头,托个镖,寻常生意。不比沈大公子手眼通天,连毒巫术士都能请到,还不吝啬与做一些鸡鸣狗盗外加巫蛊之类的大事儿!”
沈震冷笑道:“哎呀,秦大公子可莫要血口喷人,无凭无据的,这叫空穴来风。”
秦钐点点头,煞有介事道:“不错不错,朽株难免蠹,空穴易来风。”
沈震的语义中空穴来风是说他的话没有根据,这却是后来人望文生义理解错了的,秦钐所说的乃是原义,即并非完全没有根据。
这些话周边的市井百姓听不大懂,只知道秦大才子随口一说便是两句好诗,有人叫好,便跟风一起叫好。可是沈震多少读过几年书,知道秦钐这是笑话他没文化了,不由得怒道:“秦钐,你不过就是信口雌黄,说话要讲证据,你的证据何在?”
秦钐好整以暇,冲着他嘿嘿冷笑了数声,才忽然大声道:“无它,疑耳。”
你跟我要证据,哈哈,我什么证据都没有,但是,我就是怀疑你。怎么了?不服啊?管你服不服,我就是怀疑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无它,疑耳”这四个字在地球上出自文彦博,昧着良心给名将狄青栽赃,狄青说你说话要有证据,文彦博就拿这四个字把狄青气得无话可说。证据?要个屁证据,我就是怀疑你,你咬我啊?是不是很像韩世忠问杀岳飞的罪名是什么,秦桧说“莫须有”?
沈震顿时不服,叫道:“什么叫疑耳?凭什么怀疑我?”
秦钐看看四周,果然人群中也有几个没脑子在跟着点头,这才缓缓说道:“何必要理由,你沈公子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还不够理由吗?你根本就是一个喜欢阴谋诡计的人,现在莫说是长风镖局三当家的受了伤,就是远在京城的太子打了个喷嚏,我都怀疑是你下了毒。”
经过秦钐一提醒,看热闹的人终于想起这位沈大公子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光辉事迹,也有不清楚的,于是现场开始流转各种小道消息,顿时沈府门口成了菜市场,沸反盈天起来。
“你——”沈震看着秦钐,一根手指点啊点啊点,点了半天才顺过气来道:“秦钐,我要跟你决斗!”
秦钐翻了一个白眼道:“你当我跟你一样蠢啊?我才十三,又是从小学写诗作文的,怎么跟你动手?虽然你也从小就被酒色掏空了,可是好歹你也比我高半头啊。”秦钐还故意拿手比划了一下双方的个子,于是人群瞬间被点燃了,一起起哄道:“欺负人家一个才子算什么事?有本事比写诗!”
“对!比写诗!”
“比写诗!”
“比写诗!”
“……”
场面热闹了。
秦钐低声嘱咐曹熙道:“你们千万别再动手了,也别说话,看我的。”
曹熙点点头道:“有劳秦公子了。”
秦钐伸出手来,压了一压,道:“一个月以后,全贤书院大比,我受邀成为诗文苑的评委,如果你沈公子够胆,我不介意好好给你点评点评。对了,不知沈公子是哪一科的评委,到时候我也好前去拜访拜访。”
人群中忽然传出一句:“人家是纨绔子弟科的教授,秦公子你绝对不是对手。”
众人再度大笑。
秦钐笑道:“这样吧,诗文乃是我所长,以我所长来压你,有会人说我以大欺小。”他说着拿手比了比大小,又引来一阵大笑。
秦钐续道:“我也是要脸的人,这样的事情我可做不出来。这样吧,沈公子,咱们都不把自己最擅长的专业拿出来压人,你选一个项目,咱们一月之后书院大比来试一试,如何?”
沈震冷笑道:“我沈某人乃是战术科的学员,我就不跟你比战术了。这样吧,传闻一月之后,军中有人前来招收优秀毕业生,因此要举办一个战阵大比,分成一人制,五人制,和九人制比拼。你我不如就在一人制比拼上分一个输赢。”
曹熙猛然道:“沈震,你无耻。就你那三脚猫的战术素养,是个人都比你懂得多。战阵大比不限手段,允许一成伤亡,莫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打得什么主意!”
他身边的镖局老四魔法师寇飞忽然冷笑道:“难怪秦公子说疑耳。”
众人大哗。
秦钐哈哈一笑道:“好啊,比就比。你我在此三击掌,一言为定。”
沈震哈哈大笑道:“这可是你自己答应的!”
秦钐伸出手来,举高,向着四周的人表示手上没有任何暗藏的诡异,沈震原本暗暗提防,看到秦钐这般做派,便也有样学样,朝着众人示意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两个人走到场中,“啪啪啪”三击掌,一言为定。
此时才远远的听到一声大吼:“光天化日的,你们聚众闹事吗?”
正是丁捕头一路小跑过来。
秦钐回头道:“大家都散了吧,一月以后,记得来为我加油助威。”
“好!”众人轰然应诺。
丁翰跑了过来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秦钐笑笑道:“没事了没事了,丁大哥,来来来,我正好找你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