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帮忙吗?”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嬉笑打闹得差不多了,杨柳楼的牡丹厢房内,第五游忽然对秦钐说道。
秦钐问道:“你怎么帮忙?”
第五游笑道:“我自然多得是办法。大不了请长辈跟玉泉吴家说一声,把夏姬要过来。然后再想想办法,把她从贱藉当中除名,还她一个自由身。”
所谓的“贱藉”就是指一些世代为奴为仆的家奴,或者教坊勾栏里面的伎子,再有就是一些罪犯和罪犯家属,这些人都是没有正常的户籍的,只能够依附在某些势力之下。他们的权利往往无法保障,甚至经常出现主人看上一个小家奴,大妇吃醋,叫人活活打死,最后依旧不了了之的事情。
可是,秦钐却摇摇头道:“看上去挺美。”
“嘿——什么叫看上去啊?”第五游不解道。
秦钐拿手指环着绕了一圈,道:“你看看这个西北,西边是一大堆的小公国,小侯国;南边是魔兽森林;北边是兽人的无尽草原;东北边五百多里就是憎恨之海。有什么感想?”
第五游摇摇头道:“一百来年了,始终就是这样啊,没什么奇怪的。”
秦钐摇摇头道:“那是之前一百多年都在绕着东南和南边打,从去年开始,帝国拓展的版图只能向西北进发,镜山城会越来越混乱。”
“势力越来越多,自然就会越来越混乱。这个不奇怪。”
秦钐续道:“如果夏姬没有玉泉吴家的正信商会作为靠山,凭她一个普普通通的痛苦术士的修为,你觉得还能这么安稳吗?”
第五游点点头道:“确实有三分道理。可是如果我托家人把她要过来,然后她背后就是我们第五家族,岂不是更加安全?”
秦钐一扬眉道:“那么请问这件事成功的概率有多大?第五家凭什么答应你的请求?好,就算第五家族答应你了,又该怎么跟吴家交涉,叫吴家把最好的一个掌柜的割让出来?”
第五游挠挠头道:“这个自然由专人负责,我管不着。不过,想来我这点面子还是有点用的。”
秦钐再度进逼道:“那好,就算能够要过来,那位二公子你也看到了,大的能耐没有,可是心却不太小,万一要是逼急了,指不定他还会出什么损招呢?”
第五游饮了一杯,道:“那你说怎么办?”
秦钐笑道:“办法有是有,只不过挺麻烦的。”
“别怕麻烦啊,说来听听。”
秦钐哈哈一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必须说,必须说。”第五游狠了狠心,道:“大不了这一顿饭我请客。”
秦钐一口答应道:“好。就这么定了。”
第五游倒是不在乎这一点吃饭的钱,好奇道:“什么招?”
秦钐反问道:“你换了是这位吴公子,你遇到今日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第五游一怔,道:“什么怎么做?”
秦钐见他不开窍,只好自问自答道:“换做了我,我一定叫人去打探我们两个的身份。”
第五游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换了我,我也一样。”
秦钐给第五游补满了酒道:“如果我估计得没有错,那么现在,这个吴公子多半应该知道我们俩的身份了。”
……
吴俊坐在阴影当中,一把推开脚边的女孩,前倾着身子问道:“你说什么?第五游,那个第五家族次脉的长子长孙?哼,果然不是一般的人物,另一个小个子呢?”
身前的家丁低着头,不敢看吴俊,道:“据说是来自云渡山秦氏家族的秦钐。这个小子才出现在镜山半个月,但是已经创下偌大的名头。曾经用玄铁和寒山秘银打造了丢失的家族族徽,那个族徽也很是奇怪。后来他拿出来过一次,上面的气息十分神秘莫测。”
“云渡山?那是什么鬼地方?该不会是胡乱编造的吧?”
吴二公子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居然一不小心触碰到了真相。
那家丁道:“应该不是。据说他来镜山的第二天就在全贤书院连闯三关,甚至四步成诗,据说还写得一手好字。”
这年头,几乎所有的文化都掌握在一众世家大族手中,从秦钐的表现来看,一般的大族恐怕百年都出不了一个能够望其项背的天才。
吴二公子一把抢过家丁手上的资料,上面正是秦钐写过的诗文,略略一看,心中暗暗吐舌头,恐怕连向来自负诗文双绝的四叔都不是这个十三岁小子的对手。这样的人不是哪个隐世豪门培养出来的杰出人才,砍了他的脑袋他都不信。
家丁继续道:“根据不太可靠的消息,书院中有个地理系的教授认为,这个小子可能是东海五千里外的神秘浮岛上的人,他喜欢吃鱼、海味,也比较符合他的身份背景。很有可能浮岛上的人把那座岛称之为‘云渡山’,多半是只有云才能渡过重洋,抵达那个岛屿的意思。”
吴二公子点点头道:“不无可能。”
家丁又道:“这个秦钐来得十分突然,而且是从魔兽森林里面出来的,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只有手上有一点树枝的刮伤。他又说族徽丢了。联系起来,不管怎么看,他的身边都有高手存在。现在他住在大槐巷,出入只有一个小丫头金铃儿照顾,而且这个小姑娘还是本地人,他来了三天后收入门中。此外便从来没有人见过其他的人。”
吴二公子一脸郑重道:“绝顶高手。”
家丁问道:“公子,他来的时间太短了,只有这么一些资料。”
吴二公子来回踱了两步,坐回到椅子上,一伸手招过那个小姑娘,叫她继续之外,闭目深思了许久,才忽然道:“叫吴通今晚去探一探。不要跟人动手,看看这个人的日常喜好,要清楚一些。”
“是。”
“下去吧。”
……
“知道了身份又如何?”第五游疑惑道。
秦钐伸出三根手指来道:“第一,他是大蠢材,那么他多半派人来宰了我,或者绑我。”
第五游道:“不可能蠢到那么惊天动地吧?”
秦钐摇摇头道:“不太清楚。反正不能排除,虽然概率很小。”
“那第二呢?”
“第二,派人偷偷探查我,对我越是了解,要对付我就越容易。”
“这倒是有可能。”
“第三,十分聪明,赶紧赔礼道歉然后速速离开镜山城。”
第五游又摇摇头道:“这等公子哥儿我见多了,多半没有这样的脑子。看来,今晚你家的有贵客上门哦。”
秦钐点点头笑道:“多半能见到一个两个。”
第五游又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处理?”
“哈,找个契机,跟这位吴二公子再见上一面,帮他出出主意,助他追到我那位美女姐姐。”
“啊?!”第五游感觉有点转不过弯来。
秦钐嘻嘻一笑道:“你还记得昨天你怎么夸我来着吗?”
“除了……哈哈哈哈哈,你呀,又是要出什么损招了吧?”
秦钐笑道:“莫要栽赃,我可是好心好意诚心诚信帮帮这位落花公子。”
第五游哈哈大笑道:“到时候千万记得叫上我,一起看热闹。”
“放心,准少不了你。”
……
回到家中,已经快要入更。
金铃儿打着哈欠帮秦钐把衣服换了,草草地梳洗了一番,就被打发回去睡觉了。
秦钐在床上按部就班雷打不动地修炼了一会儿天极地限战气谱后,勉勉强强练完两个大周天,总算可以收功了。随即又开始修炼清心冥想术。
时光如流水,入定的少年只是感觉一转眼的工夫,便听到远处传来更夫一快三慢打更的声音:“梆——梆!梆!梆!四更天了,平安无事喽——”
吴通隐没在巨大的香樟树上,也忍不住泛了一丝困意,忙强打起精神,再向房中一看,床榻之上,已经空无一人!
吴通慌忙四处找寻,却没有丝毫结果,忽然鼻尖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暗香。
“什么味道?哎呀,不好!”
吴通刚要准备逃离,却发觉身体沉重,意识渐渐迷离起来,只听到耳后传来一声轻笑道:“这位兄台,可是在找人吗?”
吴通急忙回头一看,依旧空空如也,刚要张口问询,却发觉喉咙哽咽,竟不能再出任何声音,忽然颈项一凉,一张厚实的红布捂住自己的喉间,疼痛之后的无力感迅速传遍全身……
身后,秦钐渐渐显现出身形来,冷冷一笑道:“这么大一个人,也不知道背包格子能不能装下……吴俊啊吴俊,你怎么就不能给我一点好玩的感觉呢?”
……
“不好了,二少爷!不好了,二少爷!”
福来客栈的清雅小院之中,两道慌慌张张的身影拍开一道房门,冲了进去。
大床之上,一个全身****的青年一把推开身边熟睡中的两个****少女,一扬手,把枕头打向这两个家丁,怒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什么事情不好了?”
两个家丁慌忙垂下脑袋来,一个道:“今日清晨,吴通回来了。”
“回来了就回来了……嗯?是有什么不对么?”
“他……他被发现的时候立在院门之后,脖子上绑着一块红布,已经气绝多时了。”
“什么?!”吴俊也震惊了:“吴通死了?怎么死的?”
“教头已经看过了,全身上下只有咽喉一刀,一刀毙命。从伤口来看,是正面一刀,吴通身上没有丝毫战斗痕迹。”
也就是说,正面迎敌,然后一招被杀,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吴俊无端地打了一个冷战。
吴通是他的家丁不假,可是同时还是一个武士,担任着他的保镖,曾经打败过数十个山贼的拥有高深战气的武士,居然不是人家一合之敌。
秦钐他见过,只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瘦削小孩子,怎么算都不可能是这样的高手,也就是说,印证了他们此前的所有猜测,秦钐的身边至少有一位绝顶的高手保护,这种高手的实力最差也不低于正信商会的三位最强供奉。
吴俊不是傻瓜,人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一具尸体放到小院之中,如果真要取走他的小名,恐怕也是易如反掌,之所以不杀他,估计很有可能,根本就是不想惹麻烦。
吴俊暗暗擦了擦冷汗,定了定神,道:“快去准备礼物,要最上等的,等会儿我要去大槐巷拜访这位秦大公子。”
“是。”
吴俊倒是跑了一趟大槐巷,可惜只有一个姿色一般的小姑娘花铃儿在家打扫,见了吴俊之后忙道:“想必这位就是吴公子了。”
吴俊一怔,道:“你如何认识我的?”
花铃儿道:“是我家公子今日出门前有过嘱咐,说若是待会儿有一个年轻帅气风流倜傥的贵公子带着重礼来拜访,就说他今日出门访友去了。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聊。这些礼物也不好意思拿,还请吴公子受累,拿回去吧。”
小姑娘说是这样说,眼睛却不停地在那些玉石宝器上面打转。她虽然有一些小聪明,可是毕竟是山野出身,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经手过最多的钱也就是上一回自家公子扔给自己的一个金币。
那可是金币啊,她们这个山村当中恐怕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摸过金币呢!
可是今天,莫说是金币了,光那尊白玉美人像恐怕就值得好几个金币,还有那把刀鞘上都是宝石的短刀,这样的宝贝,怎么可能有人拿它当武器呢?
吴俊看了看她的眼光,暗暗冷笑了一声,道:“反正明日还要见面,这些礼物也不轻,我们就不来回带了。告辞告辞。”
小姑娘还刚刚想要拒绝,见他们走得干净利落,心中也实在舍不得这些宝贝离开,于是半推半就遮遮掩掩地装作起身要送。
吴俊也不管她,回头就上了马车,对着身边的家丁道:“到底是个乡下丫头,真是给秦公子倒了八辈子大霉了。秦公子也真是的,就不能带个像样的丫头出门吗?”
家丁陪笑道:“许是这位秦公子不拘小节,或者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吧。”
吴俊忽然想到什么,把家丁招近问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只能带上一个绝顶高手,又或者说,那位绝顶高手的能力只能带秦钐一个人来到此处呢?”
“公子的意思是?”
“他的身边只有一个高手。”
家丁疑惑道:“可就算只有那一个高手,也不是我们能够对付得了的呀。”
吴俊一巴掌拍在这个家丁的头上,怒道:“蠢材。谁说要对付这个秦钐了?我的想法是拉拢他,他有了护卫,可是缺少贴身丫鬟服侍,我们就送他一个。”
“不错不错,可是他还这么小,能懂丫鬟的好处吗?”
吴俊白了他一眼道:“大不了也能暖床。”
“是是是。”
“吴进,去挑一个像样的,聪明点的。”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