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陈鱼以为庄梓已经睡着了,偷偷地起床,敲响了白老先生的门。
人到老了就会容易变得失眠,尤其是在冬天的晚上。
几乎每个晚上,白老先生都是关上灯,在劈里啪啦响的壁炉旁眯着眼,偶尔也会倒上一杯红葡萄酒,品酒听风看熊熊烈火。偶尔会想一些事情,但大多数时间是干坐着。他越来越感到自己的衰弱,甚至连回忆和胡思乱想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夜也是这样的,直到陈鱼敲响了门。
“我有一件事情一直在瞒着您。”陈鱼开门见山的说,然后大致的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你想怎么办?”白老先生眯着眼问。
“我想让他去警局说清楚,因为我知道他是无辜的;但是他想逃跑,他不相信警察。所以我来问问您,看看是不是有更好的办法?”陈鱼声音小小的。
“还是听他自己的吧!”白老先生无奈地说。
“可是万一被抓住了,似乎就是畏罪潜逃啊。”陈鱼争辩着。
如果这不能解释为陈鱼是爱着庄梓的,那么至少可以解释为陈鱼是疼着庄梓的。所以她想让他必须摆脱目前的麻烦,然后光明正大的做人。
“自己知道自己没有罪,当然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白老先生充满禅机的说。人一到老也都变得不愿意把事情直接说清楚了。
“我再想想。”陈鱼说。
这是陈鱼的否定。庄梓才仅仅十七岁,如果他真的就这样一走了之,就会永远被定格在“逃犯”这个恶名上,一辈子都不能翻身,而且注定一辈子都要浪迹天涯,终日惴惴不安。
第二天的下午,那个穿黑衣的男子来了。
就在那样一个平常的几乎可以忽略掉的午后,陈鱼做了有生以来最错的一件事情。
“我遇到了一些麻烦。”陈鱼对黑衣人说,这是黑衣人第一次听到陈鱼说话,声音很好听,可终究是常人发出的声音。
黑衣人不说话,朝陈鱼点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听到了,示意陈鱼继续说。
“我弟弟被误认为是杀人犯。我清楚他是无辜的,我要还他的清白。”
陈鱼很激动地还要再继续说下去,男子却上前很暧昧的把两根手指轻轻柔柔的放在了陈鱼的嘴唇上。
安静。除了陈鱼的喘息声。
这个时候,庄梓藏在陈鱼的床下。或者说他没有藏,那原本就是他的地方,只不过他和陈鱼都没告诉那个男人他在那里罢了。
或许,可以形容庄梓是躲在床下的。但他还只有十七岁,还是个男孩。所以可以原谅他的懦弱。
紧接着,男人走到窗前拉上窗帘,但没有拉严。那窗帘是拉不严的,陈鱼喜欢在深夜里,有一道月光照到床上,照到她裸露着的光滑身躯上。这个时候,陈鱼就变成了一条在月光中畅游的鱼儿。虽然大部分的夜里都是月凉如水,但并不能阻挡陈鱼的裸露,为了不错过某一夜的月光如华。
可是在这样的下午,月光都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只有浑浊的阳光拼命地挤进来,窥视着屋中的一切。
于是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那种角度,那种光线下,庄梓喘息着,吸引力来自于陈鱼垂在床沿的那一对骨感的踝骨,只不过那对美丽的踝骨总是和一对瘦骨嶙峋的踝骨交织在一起。
陈鱼和那个男人在床上翻腾,庄梓只能看到从床上搭下的小腿,因为兴奋和用力,而青筋暴凸,陈鱼始终有所顾忌的小声呻吟着,不过这还是勾起了庄梓的欲望。尽管庄梓不是第一次躺在床下听男人女人在床上翻滚,但显然这一次来得更猛烈。
庄梓仰面躺在地板上,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好在床上男人声音更大,根本顾及不到他,那双美丽的脚不停地在庄梓面前晃来晃去,触手可及,庄梓终于忍不住,抬起手一把将离他最近的那只脚,握在了手里。
床上的陈鱼终于忍不住大声地叫了起来,男人还以为是自己让陈鱼兴奋了起来而更加的卖力了。
庄梓一只手抓着陈鱼的脚,抚摸着,另外一只手很自然的摸到自己的跨下,很快,**终于来临了,庄梓尽量抬高头去亲吻陈鱼的脚趾,陈鱼满面通红。
床上似乎只有一个男人,但陈鱼却感到了有三个男人一般,床上的脱了黑衣一身赘肉的男人,床下的庄梓,还有记忆中那个叫阿定的男孩。
在那样一个破败的教室里,陈鱼和阿定最初的肌肤之亲的暧昧也是从脚踝开始传递的。只不过是在有限的几个男人里,一个比一个年龄一个小,却一个比一个深刻。
喘息声都结束,每一个都完全平息下来之后,男人平静地穿衣服,不尴尬也不羞涩。
“总该留下句话吧。”陈鱼问。光身男人一瞬间又成了黑衣男人,而且快速走到门口的时候。
男人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半转身说:“警察抓逃犯,其实只是随便找一个人来当替罪羊,至于是谁杀的,哪有那么重要啊!就好像要吃猪肉,只是随便抓来一个宰了就吃,尽管是能到抓到最肥的那只最好,但也未必就一定要抓到最肥的那个啊!”
如果你的才能是做一个仙女,你就去做一个仙女,如果你去做一个**,你连最滥的**都不如。就好像鹰之所以是鹰就是因为它飞在天上,一旦它想潜入水里,就连一株海藻的力量都难以抵御。
陈鱼也一样,一旦她放弃了高高在上的架子,非但不能落入凡间,反而会坠入无底的深渊。
所以,若世上真的有天才,天才一定要记住:天才不能求凡人。
“对不起。”庄梓从床底下爬出来说,面色还潮红,气息还没有匀净。
陈鱼光着身子平静地说:“男人女人本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好女人应该风情万种,好男人应该豪情万丈。”
女人是水,点燃很慢,熄灭却快.
第二章 逃
——逃,也是一种战斗!
“趁夜走吧!”
深夜,陈鱼瞪着眼睛对庄梓说。和以往不同,这次庄梓没有在床下,而是躺在陈鱼的身边,确切地说,是陈鱼枕着庄梓的胳膊埋在庄梓的胸膛里。
窗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而且越来越大,电闪雷鸣。
庄梓一声不吭,起身穿衣。
“雨停再走吧!”陈鱼一把抱住了庄梓**的上身,庄梓的胸膛冰冷,陈鱼的胸膛滚烫。
“这样的夜最适合逃亡。”
“你准备去哪?”陈鱼一把抓住正在穿衣服的庄梓的胳膊。
“我准备了十六年从家出来,却走到了这步境地,所以,准备是没用的。”
“我和你一起走!”
“你留在这,我会回来找你。”庄梓吻了一下陈鱼浸满泪水的嘴唇。
而陈鱼一直瞪着眼睛,满眼噙满泪水,将信将疑地望着庄梓的眼睛。
“你是我的故乡。”庄梓坚定地说。
说完把陈鱼抱起放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毅然决然的转身,出门,不回头。
剩下陈鱼一个人在床上泪流如注,比窗外大雨如注的夜还绝望。
“你是我的故乡。”让陈鱼想起一首诗歌。
你忘记了你的初恋了吗?
你忘记了你的故乡了吗?
你永不回来。
就永不会忘。
绝望不仅仅是因为“不回来,不会忘”,更因为,一旦回来,恋人就再也不是恋人,美好也将不再美好。
在这样一个风雨交加之夜,只有鱼缸里的章鱼舞弄缠绕着触须,或许这样一个嘈杂的黑夜,让它想起了久违的大海深处。
这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世界
这世界不快乐
这是一个体无完肤的城市
这城市太冷漠
用上所有最尖酸刻薄的词汇来形容这个世界都不会显得自己的恶毒。然而当人们要离开这个世界,离开一座城市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留恋的,也总能找到一些值得留恋的地方的。
庄梓也一样,当他真的决定要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他总是不能自已的想到一个女孩,阿含。
离开疯人院之后,庄梓一直不停的奔跑,朝着西边一直跑,按照庄梓的速度,两个小时他将离开这座城市。
可就在他跑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一转弯,回到了他最熟悉的那个地方,修车厂。
庄梓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喜欢阿含的,阿含也不知道庄梓是喜欢自己的。
庄梓甚至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跑了回去,他和阿含甚至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唯一的记忆就是庄梓藏在了床下,阿含和小瓦在床上。庄梓清楚自己想见阿含,不是喜欢也不是不舍,而就是单纯的想见上一面,想看看她现在变成什么样了。因为庄梓知道,他一旦离开,这一生就再也不可能见到阿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