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墨瞧了一眼玉夏此刻的表情,酒也不喝了笑问:“公主,你知道你跳舞是像什么吗?”玉夏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明白他自己会说何必要自讨没趣多说几句呢?
“那时的你像一朵在月下带露迎风而舞的昙花,不过,”他饮下一口酒挑了挑眉有些恶意的开口:“若是你母妃还在,她一定很开心吧。”他的话语刚落就看到玉夏微微皱了皱眉头,眼睛微缩顷刻间便溢满了悲伤。玉夏侧过头眼神落在了萧条的树木上,她嘲讽一笑:“若我母妃还在,我必然不会成为如此可鄙之人的。”
“可鄙…”有意思。这位公主总是给他太多的惊喜,言辞之中是满满的不在乎和看不起自己的一切,一个公主能够如此嫌恶自己拥有的一切的人究竟有什么原因?他忽然很是好奇。
“可你不知又有多少人羡慕你的恩宠,你的容貌?”
“那我愿用我的此生拥有的一切换我母妃十年,”她又带着那抹讽刺笑了:“我想墨公子是不会懂的。曾经沧海难为水,就算我此刻在旁人眼里拥有了世上最好的可是纵然我用一切去换也换不来我母妃多活十年。”她的声音像棋盘上的棋子一般那样清脆的声音声声都在诉说着她对此刻身边所拥有的一切的不在乎与漠然甚至还夹杂着厌恶。
玉夏像是没看到他探究的眼神一样依旧盯着那萧条的树,任何人在知道自己父亲对自己有那么可鄙的感情之时也会厌恶自己的一切吧。她伸手抚了抚自己还有些苍白的脸,指甲在脸上轻轻划过留下几道即刻就能消散痕迹想要用力一划却终究只是嘲讽的笑了,眼里似乎还有几分晶莹。
公孙墨有些诧异的看到玉夏的动作他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着越来越的秘密了,明明恨不得亲手毁了自己的容貌却因为什么而不得不好好护着,明明拥有宠冠六宫的恩宠却一点没有娇纵和天真,此刻在他面前的玉夏是一个把自己看得很透彻的人也是一个不在乎自己一切的人。
公孙墨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白来。
思索之余他抽了几分余光去看玉夏的表情却发现她面色很平静就和刚来时没什么两样面上依旧带着浅浅温柔的笑容不过却没有到眼底。
那种看脸似笑非笑唇角却勾着弧度,看唇的确勾着温婉的弧度笑如三月春风般的和煦,可是若是你只看她的眼睛才知道她整个人都是冷冰冰的,那些笑容和温婉只是流于浮表的面具而已。
“收起你的想法,要是我对人真的如此,你觉得我能活这么久吗?”深宫谍影重重复复,她要是对人一直笑的那么没有真情实感又怎么可能活到如今的年纪。
玉夏微微低下了头,手对着萧条的树木那方向伸了出去,脚又轻巧划出像一只翩翩而飞的蝴蝶她只跳了几个动作却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她的眼睛此刻仿佛像夏夜里的星辰一闪一闪的绽放着自己的光芒。
当年玉夏学习跳舞,最开始学的不是基本功而是:神韵。她学了一年之久的神韵,纵然她的舞步不能天下独绝可是那灿若星辰的神韵美胜月下美人的脸庞就足够别人对于她的舞姿一生难忘。
玉夏收好了最后一个动作,侧过头回了公孙墨一个微笑,眼光如同秋波流转泛着盈盈的光。
“红娘,走吧。”她叫过来了红娘,伸手扶了扶自己发上的珠钗,一边走一边对着红娘道:“找个可以梳妆的空房吧,发髻有散了。”
“是。”红娘低声应了一句,走到一旁唤来了一个映水榭的宫人,让她带路。宫人穿着粉色的袷袄,梳着两个花苞头,脸蛋圆圆的像个团子,玉夏看到她的花苞头似乎想起了什么,让红娘去折了几支红梅花和白梅来。自己坐在屋里等着红娘的到来。
“黎越她发现你了呢?”公孙墨戏谑的声音随着酒香散开,玉夏那时伸出手的方向此时出来了一个翩翩公子,一身蓝色眉目凌厉带着气势,隐隐有几分凶恶可目光里却不见半分不好的神色且他面容俊俏,那脸上的几分凶恶也成了冷漠而已。
秦黎越的瞧了一眼玉夏离开的那个方向,眨眼之间便到了公孙墨的身后,两人心照不宣的皆对这位幼年丧母却能独承恩宠的公主产生了兴趣。
“真是不简单。”虽然深宫重重里没有简单的人可是这位公主藏的太深,黎越的功夫不仅是一个不弱了得,黎越方才到那连半刻钟都没有她就发现了。而且很有深意的几个动作自然又轻巧的告诉了他们她知道了。这位公主真的有意思。
“公子,”秦黎越附到公孙墨的耳边将自己这些日子所了解到的一一告诉了他,诸如玉夏公主是后宫兰贵妃心里的眼中钉肉刺,本来开始他还不理解再看到衍丞听到宫人说起他的四女儿衍玉夏时脸上温柔的快要溢出来的时候,那时候他才懂这位皇帝对他的女儿抱有怎样惊世骇俗的想法。
听完了秦黎越的话公孙墨随手将酒壶放下,微风吹起他如墨的长发让他的脸庞都柔和了,那位公主真的是太聪明了,走的步步不差,难怪那么恨自己的脸庞却又无可奈何。
“她长得很像她的母妃吧。”
“是,有七分像。不过,她长得比她的母妃更加倾国倾城。”
“哦。”他只是笑似得落下一个单音,手指挽了一个弧度动作风流天成,虽说是学了几分玉夏却不见半点女气只有几分风流的俊朗。秦黎越看了一眼公孙墨的动作,眼神微敛,他为那位聪慧的公主感到悲哀。
公子如今有双十的年纪了,正是俊朗风流却带了几分邪气的年岁。
二十年来,公孙墨感兴趣的一共有四个人。
一个是原来的第一花魁,扶媚;一个故去的大夏皇子,尚歉;一个是他自己,秦黎越,还有一个便是如今燕国第一公主衍玉夏。
前三个人,除了被公孙墨一时兴起想要收为己用的秦黎越还活着,另外两个人都死了。
扶媚死在三年前的夏天。
那年夏天说起来是这么些年头里最凉爽的了,公孙墨那时刚刚将秦黎越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心情自然不错,那天夜里他取了一壶桃花酿正坐在一棵柳树下喝酒,夜来凉风习习拂在面颊上像极了女儿家柔细带着微凉的手指落在面颊上的感觉。
他正喝酒喝的入迷,忽然传过来一阵胭脂香,抽了几分余光扫了过去便是手里捏了一把绣着海棠花扇子穿着正红色绣着绣球花襦裙的扶媚。
扶媚手里捏着扇子摇着,后面跟这个丫头。那时候灯火阑珊,灯火的光芒落到扶媚的眼睛里像开了满了星星的夜空。就因为这一点,公孙墨忽然有了兴致。
于是乎,他便因为一时兴起便去接近扶媚,让秦黎越送了好些东西过去却被扶媚原封不动的送回一时之间兴致更来了。
风尘女子不是最图钱财了吗,怎么不图了?一下子就合起了扇子自己随手捏了一颗夜明珠去见了扶媚。
不见还好,见了才知道什么为庸俗。
本来以为扶媚是个洁身自好的风尘女子接触之下才知不过是一个野心勃勃想要入豪门的女人而已。
就这么没了兴致,本来公孙墨也没打算怎么她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扶媚显然对自己的美貌太过有信心了,最终落下了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每每想起,秦黎越都在感叹,他是何其幸运。如今,公子好奇的第四个人不知道能不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