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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是故空无色

柳生刚刚迈步要追赶已然奔跑前行的调皮的陆路行,心里暗暗设计着将要给予他怎样的恐吓威胁和修理,让他服服帖帖的真心实意地尊敬自己。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迈出的脚步却落进了一个雪白的世界、一个狭窄的天地。想要再抽身回头已是不可以!身体的两侧、身前身后都好像有着白色的墙壁,无缘无故的好像被人关进了开满灯光的笼子里。白,白得使人惊悸,白,白得让人目幻神迷,雪白雪白的雾,浓的伸手即可扯拽在手里,看不到天,看不到地,看不到一丝一毫清晰的东西,分不清前后左右和南北东西!惟一让柳生心安的,是双脚站立之处,实实在在的应该或许好像是平地。用力的跺脚,咚咚的声音就回响在耳边,震的耳膜耳鼓嗡嗡的颤栗。轻轻的、缓缓的向前迈了一步,脚依然落在了平地,“哦,是平地,这,这是那里?”自言自语的询问,低低的声音在瞬间的传送后又折返,如炸雷般在柳生的耳畔响起,震颤的柳生一个趔趄,就坐在了平地上,双手更是在仓惶中,紧紧的将自己的两只耳朵捂上保护起。

不知所措的站起,摇头晃脑之间,整个人不管不顾的向前飞奔去,感觉行进了好远,人也累的气喘吁吁,抬手擦擦汗。白雾依然,奔跑的前行继续、继续,没有目标,没有目的!终于,柳生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的静静站立,时间的概念早以模糊,感觉至少也要奔跑了数百公里,让柳生不明所以的是,这里,这个浑沌的地方,充满了怪异!最初奔跑的疲惫,急促的呼吸,淋漓的汗水,酸楚的身体,在长时间的奔跑中,渐渐的改变;充沛的体力,消失的汗滴,绵绵浑厚流畅的吐息,是什么在影响着改变着自己呢?柳生在心里不断的问着自己。久久的凝视,灵巧的双眼,精光闪烁的眼神,捕捉着游弋的白雾,浓浓的白雾遮挡了双眼的视线,遮挡了柳生回家的路。无边无际的雾,吞噬了柳生的全部,无穷无尽的白,笼罩在柳生身体的周围,无因的滚滚而来,想要冲进这个生命体的内部。

轻轻的试探,慢慢的靠近,缓缓的挤压,柔柔的顶撞,“啊!好舒服”莫名的柳生发出一声大喊,身体里自己感受到的真实的感觉也脱口而出。人依然的静静站立,脸上依然无悲无喜,平静的平静着的样子的柳生,内心早以欢欣雀跃的不能自已。往日在井底融入身体的黑白二鱼的意识,慢慢在心底、脑海里浮起,丝丝缕缕的信息在飞快的交织传递。感觉肚子里有个莫名的圆环形的虚无在滚来滚去,隐隐的燥热自肚腹向着胸口游来荡去;一点点,一丝丝,一团团的白雾随着呼吸,顺着皮肤上汗毛的空隙悄无声息不停的进入身体里,毫无变化的身材,有着将要达到某种临界点的肿胀和身不由己。看着身边拥挤而来的白雾,柳生一声长啸,坦然一笑的挥舞着伸展着双臂,双腿交换着循环的弹踢。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己到了那里,脑海里传递的信息终归让柳生明白了白雾的神奇。双臂左右的一个摆动,双腿交替的迈起,奔跑的脚步声在这不知名的空间、地域里时快时慢的响起,响起……

柳生在奔跑,拼了命的用尽力气将身体向着白雾撞去,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吞咽着迎面而来的白白的雾气。白雾在减少,眼睛可以看到的距离越来越远,近处的白雾也越来越稀薄。柳生心里暗暗想着,“不用再直直的前行下去,围着白雾减少的空隙的边缘跑着转着圈,也许,时间久了,总会跑出一片天地!”奔跑在持续,柳生心郁郁,自从开始转着圈的奔跑后,如影随形的浓雾就开始有了动静,改变着这里的格局,不再是永恒不动的静止,毫无目的的聚集。一团团,一缕缕,飘飘荡荡的在柳生的身前身后挑衅的游来游去,一转眼,就冲进了柳生的身体里。越来越多,越来越快的白雾的进入,早感吃不消的柳生无奈的放弃了还要奔跑的继续,缓缓的停止了脚步,低头凝思了一会,就盘腿坐下,双手相扣摆出一个怪异的莫名的手式,左手的大拇指朝上,右手的大拇指朝下,平平的端举在前胸颌下的位置。就在这一瞬,这个无名的地方里的所有的浓稠的白雾,好像遇见了天生的克星般,急急的向着柳生身体周围的远处飘去!刚刚还无比凝重的柳生的脸上浮现着微微的笑意,“想跑,晚了!”喃喃自语间,那怪异的手式传出无穷的吸力,远处刚刚退后的白雾,旋转着分成两缕,挣扎着,不甘的顺着朝上朝下的两手的拇指的指尖,飞快的流入,飞快的流入柳生的身体!

无垠的时空,无穷的飞纵,端坐的柳生,紧闭的眼睛,怪异的手式,人如沉睡中。充斥这里的白雾早以没有了影踪,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柳生睁开了眼睛,略显茫然的扫视着周围。天,无日、无月、亦无星,不明,不暗,阴淡淡;地,无花,无草,也无风,无山,无水,冷清清。轻轻的双脚用力,心念只是想要站起,嗖的一声,整个人整个身体,如同离弦的飞箭,向着空中向着高处迅疾射去!耳畔的风声,身体的冰冷,越来越远的脚下的落脚处,空洞的高空,无依无靠无计可施的柳生!由刚开始的迷惑到此时的清醒,可,清醒又有什么用?紧闭的双唇,冷静的眼神,飘逸的黑发,苍白的脸上,透漏着无边的宁静!身体飞起的那一刻,低头下看的柳生,发现,发现自己刚刚盘坐的地方,清晰的有个人,有个人静静的端坐,依稀记得,记得那是自己的相貌自己的衣着自己的身影。

有来就有回,有起就有落,身体在空中不断的拔高、拔高,速度越来越慢,力量也越来越小,上升到最高处后的一个停顿,紧接着就是流星般的下坠,身体和空气的摩擦,产生着飞溅的火花,不疼,不痛,“咚”身体向着刚刚升起的地方直直的撞了下去,头下脚上栽葱样的戳进地里。双腿胡乱的弹腾,两手用力的用力,挣扎着将头部从泥土里拔出,抹抹脸上的灰土,柳生来不及收拾干净狼狈的自己,迈步就走近那个端坐的自己,那眉、那眼、那鼻,那手、那脚、那衣,那头、那脸,那身体,活脱脱的就是另外的一个自己!“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如此神奇?我还是我吗?他是我吗?我俩究竟谁是我呢?”肚腹里早就在发酵着的那一股气,伴着圆环形的物件飞快在旋转,呼吸在胸口处突然阻滞,一种难言的燥热瞬间游遍了柳生的身体。“啪”脆生生的一声响过,柳生就面红耳赤着昏迷不醒的摔倒在地上,隐隐的一团水气,萦绕着他的身边,发着微光,冒着气泡,透漏着无尽的诡异!

端坐着的另一个像极了柳生的人体,在柳生摔倒的那一刻睁开了紧闭的眼睛,略带迟疑的眼神,痴痴的望着倒地的柳生,静静的看着,看着柳生翻转扭曲的身体;看着柳生满身通红的炙热;看着柳生无知无觉的昏迷;看着柳生面容上流露的孤苦无依;那人体或是看不懂,又或同经历,面无表情犹豫不决着颤抖端坐的身躯,慢慢站起,走到柳生身前,一声叹息,缓缓的拾起柳生的双手,紧紧相握,整个人,整个身体,渐渐融进了席地而眠的柳生的身体里,消失在这莫名的天地中!平稳的呼吸,慵懒的睡姿,安详的面容,偶尔的一声轻笑,夹杂着一言半语的梦呓,柳生睡着了,柳生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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