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正在忙着的时候,昨天来看病的那对中年夫妻进了医馆大门。庄海泉一看病人的模样,仍旧还是咳喘的厉害,估计自己昨天还是冒失了,把问题想简单了。中年夫妻坐下,仍旧由妻子介绍病情:“庄医生,昨天回去服了药之后,咳嗽气喘的症状感觉并没有减缓,之后又出了一身大汗,好像身体更虚空了一样。”
庄海泉听了以后,略感诧异的问道:“您是说他出了一身汗吗?是在服药之前还是服药之后呢?”
“大约是在服药后半个小时左右出的,衣服都湿透了,而且他还一直觉得心里烦躁憋闷。”
庄海泉听了之后,眉头皱了皱,示意中年男子伸出右手,先给他诊脉。这一次诊脉用时良久,庄海泉一边把着脉,一边心里在想:“昨天和今天的脉象都没错,右寸脉浮而数,是外感有热,口渴恶热,喘急烦闷显然是肺热壅实,可为什么服葶苈子无效呢?”
庄海泉把完右手脉,再让病人伸出左手把左手脉。其实,庄海泉现在五感五识异于常人,右手脉象已经很清楚的说明病人的病情,庄海泉之所以还要把左手脉,是因为他还需要时间来想明白个中的隐情。
“问题的关键在于出大汗,平时所见的风寒外束,内热喘急的病案,大多是表闭无汗或有微汗,像这样出了湿身大汗的,难道如张仲景《伤寒论》上所说的:‘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庄海泉想到这里,立即又否定了之前的想法:“不可能,脉象上确实是热邪内壅,肺气郁急啊,这个脉象上是绝对没有错的。哦,对了,病人是在服了葶苈子之后出的大汗,葶苈子性苦寒,通肺气化痰止喘,为何服了它会出大汗呢!”
庄海泉收起把脉的右手,头脑中想着事,慢慢的踱步到了窗户面前。父亲庄国民远远的看到,知道庄海泉这是碰到难题了,不过他并没有上前,而是希望庄海泉能够自己独立去解决,这也是一个锻炼庄海泉的机会。
医馆的窗户,可以看到远处的柳林河大桥,庄海泉不经然的想起了在柳林河水电站看到的大坝。忽然间,庄海泉表情微微一凝,想到了那天老校长说的话——用土石方拦截河道之前,先挖通一条引流渠,湍急的河水就会乖乖听话的顺流而下了。同时,《内经》上的一句话也闪现在了庄海泉的脑海里——微者逆之,甚者从之。小时候,庄海泉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还问父亲这是什么意思?父亲解释道:“凡病来势猛烈,就不能峻补峻泻。”想到这里,庄海泉想明白了,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体内有邪热,服用葶苈之后,反而内热与苦寒格拒,邪热欲出不能,且逼汗外出,故而服葶苈后出大汗,而汗虽然出却邪热未解。
明白了这一点,那就好办了。庄海泉立即选定了麻杏石甘汤,麻黄既能辛散表邪,开宣肺气,又能止咳平喘,而石膏能清肺热。此方就如同建坝拦江,却先修引流渠一般,将来势汹涌的邪热,半消半打,最后消散于无形了。给中年夫妻俩开方拣药,送出了门外。当晚就打来电话,说服药之后咳喘渐消,汗也没有再出了,病人几天没睡好觉,现在己经安安稳稳地睡着,一切症状都好转了。
放下电话,庄海泉从内心里感到高兴。中医讲究辨证论治,而过去庄海泉只能从医书医案上看到,却从未有真正的亲身体验,并且独立完成过。今天,是庄海泉第一次真正的独立完成一个完整的辨证论治的过程。从中,他尝到了辩证的乐趣和成功的喜悦,使他得到了人生中又一次的蜕变。
时间来到了8月底,再过几天就是庄海泉去龙西省中医药大学报道的日子了。虽然时间还有几天,但是庄海泉却提前出发了,他要先到柳河市人民医院看望还在住院的王力可。
来到柳河市,庄海泉找了家旅馆安置好行李,就坐车来到了柳河市人民医院。医院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庄海泉找到骨科住院部,从楼梯上去,见楼梯上坐着有人在那休息。庄海泉没在意,正准备走过去,却忽然看清楚坐着的是王力可的母亲。只见她脸上透着疲惫,手里抓着两个馒头,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间隔还拿起放在腿边的咸菜来咬上一口。现在是午饭时间,住院部里都可以在医院食堂订歺的,但是王力可的母亲却吃着馒头,看情形也不是只吃了一两天了,庄海泉的心里揪了一下。
“阿姨……阿姨,我是庄海泉啊!”
王力可的母亲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后她急忙站了起来,把手里的馒头咸菜往旁边的手提袋里塞,嘴里忙着回答:“哦,是庄海泉啊!今天来看力可吗?”
庄海泉答应着,王力可的母亲领着他进了骨科住院二部,走廊里也摆满了病床,人真是太多了。进了病房,里面是一个大房间,足足摆了十张病床,好些人都在吃午饭。房间里的药水味、饭菜味、厕所的臭味混杂在一起,感觉空气污浊极了。
王力可的母亲带头来到里边靠墙的一张病床前,床上王力可的左腿吊悬在空中,身上穿着白色的病号服,长长的头发遮挡到耳朵,双眼睁着大大的看着墙壁发呆。虽然两人走到了床前,但是王力可仍旧是没什么反应,王力可的母亲脸色微微有些尴尬,回头看了庄海泉一眼,轻轻地对着王立可说道:“力可,力可,你同学庄海泉来看你了。”
王力可听见了,身体微微一震,连忙转过头来,看到庄海泉,惊喜的叫道:“海泉,你怎么来了。”
庄海泉也笑了起来,还像平时一样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你小子,这回天天有得觉睡了吧?高考复习的时候还天天嚷着不够睡呢。”
王力可坐起身来,招呼庄海泉也坐下,两人一块聊起了一些往事。庄海泉故意说一些王力可当年的糗事,说到开心的时候,两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看着儿子的脸上又重新挂起了笑容,王力可的母亲心里也宽慰了许多。
庄海泉一边说着,一边无意中看见茶几上摆着碗没有动过的午饭。几乎全是素菜,只有少少的几片肉和一个鸡蛋。庄海泉的心里酸酸的,他暗自下了个决定,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和王力可继续聊了起来。
王力可吃完饭,庄海泉用气目检查了一下他腿上的伤处,发现骨骼恢复的还可以,但腿上的经脉有些气血亏欠。庄海泉让王力可躺下身子,运起了五行功用真气为王力可慢慢的疏通经脉,引导气血缓缓地滋润腿上的经脉和肌肉。这样疏通了一遍下来,将近三个小时过去了,庄海泉也有些气喘,在空调的凉气下,额头都有些微微的汗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