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在海上的暴风雨当中,看似庞大的商船也不过是怒潮中一片小小的树叶。
封仪藏在货箱后面,巨大的箱体遮住了他的身形。他靠着木箱,阖上双目。触觉、听觉被放大,封仪排除那些来自天地间的干扰,剔除风雨雷电的杂音,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人的身上。
渐渐地,通过那些人的脚步声,说话声,锣鼓敲响的声音,脚踏在甲板上发出的震动,封仪的脑海中就有了一幅他们的人员分布图。
“箱子后面有两个,桅杆下有四个,船首处有两个,船尾锚处有三个,还有四人无规律游走”封仪睁开眼睛,抹去遮挡视线的雨水,将戟放在胸前,有人要来了!
封仪稍稍低下身子,让人不至于一下就发现他。也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那四个人就从货箱那转了过来。就在那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封仪骤然发动进攻,雕龙画凤化作两道黑色闪电,穿透了两人的心脏。另外两人大惊,放开嗓子呼救,不料天公不作美,“嚓”尖锐的雷声遮住了他们的声音。
两根细丝如蛇一般缠上了他们的喉咙,轻轻一绞,一条血线浮现,他们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了。封仪手握双戟,身上沾染着鲜血,宛如白色的死神,眼里是满愤怒,与冷酷。
一下子损失了七名同伴,那伙黑衣人,一下子剑拔弩张了起来,一股恐慌的气氛在他们当中蔓延,而他们还没有发现那个杀他们人的人。
“慌什么慌!”那个络腮胡男子与单福一同出现在了甲板上,络腮胡子吼道“对方只有一个人,这茫茫大海上有谁能敌得过我们‘黑鲛’?”
那络腮胡子的话一下子让那些本来十分慌张的黑衣人又重新拾起了信心。接着那男人就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防御。男人的自信与冷静也感染了他的那些手下,那些黑衣人也渐渐从紧张压抑的气氛中脱离出来。
这倒是个人物,单福心里想。不过,他此行的目的是封仪手上的一块牌子,那是封仪对他旗下所有商行、作坊都有命令效用的一块象征他个人最高管理权的的牌子。他的主上,对这块牌子耿耿于怀已久。也是,谁能受得住那如此巨大的财富的诱惑呢。
做完这件事情,家里人就该好过一些了吧。。单福有些出神。
“黑鲛。。”封仪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还记得‘黑鲛’是这一片海域上最大的海匪团伙,出海之前码头上的伙计才叮嘱过他们要注意这一伙贼人,没想到还真的和他们撞上了,单福阿单福,你还真是给我出了好大一个难题。
封仪静静地看着他们,他知道这个时候出手不啻于找死,现在是敌人状态最好的时候,死了几个伙伴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而他们的那个领头人也不是一般人物,显然深谙人心之道,让他们冷静下来的同时还能有条不紊地布局,不一般呐,真是麻烦!
于是,船上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当中,‘黑鲛’的人在等待着封仪再次出现,那样他们就能将封仪截在此处。而封仪同样在等待,待到他们失去耐心,他们就会慌乱,以少打多就必须浑水摸鱼。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封仪起身,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老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一名黑衣人走到络腮胡子跟前,神色中满是疲惫与焦虑,”兄弟们都已近很累了,还没有找到他,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的人会先坚持不住啊!“说罢他还瞪了一眼站在男人身旁的单福,若不是这个家伙,他们怎么可能回来参合这趟浑水。
单福自然也看到了那个眼神,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在心里苦笑。
男人听到这话也只好苦笑道:“好吧,只能这样了,先让弟兄们撤回来吧,好好休息一下,谅那小子也逃不掉!”
那手下人领命,就离开去招呼那些同伴们了。
“单先生,你看如何?”男人看向单福,但眼里是不容置疑的神色。
单福苦笑了一下,一脸苦涩的点了点头。
躲在阴影中的封仪自然也听到了这一段对话,现在他把目标定在了那个去通报情况的黑衣人身上了。从那人的语气中,封仪判断出那个人在’黑鲛‘中的地位应该不低,而且应该颇得人心。最重要的是,去发通知的家伙一定是走在最后的一个。
等了一会,封仪判断应该只剩下最后两个人没有通知到了,那两个人是在船尾巡逻,而封仪藏身的地方正是船体中通往船尾且不会淋到雨的唯一通道。
果不其然,一次转弯之后,那人出现在了封仪的视线中。而那个家伙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进入了封仪布下的陷阱之中,他就这样信步走着。
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雨夜,一瞬间尽是惨白之色。封仪不再犹豫,从旁蹿出来就是一戟,直接扎穿了那人心脏。封仪不再停留,看都没看那人一眼,抽出戟就往船尾走,他要把船尾的两人杀死。“轰隆隆”雷声响起,尸体倒地。
“都回来了吗?”络腮胡子问道。
“老大,还差三人。”
一道电光亮起,照出了络腮胡和单福那难看的脸色,和震惊的表情。
封仪站在船尾,脚下是他刚刚杀死的两个人,雨水打在身上,不冷不热,洗去了封仪手中兵器上的血迹。
“你们听着,一会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回头,就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驾着我们的船就走。”络腮胡子神色凝重,对着他仅剩下的五名下属吩咐道。
“可是老大。。”
“什么也别说了,那样的对手不是你们能应付的来的。”
“我们。。”
“走吧,至少别留在船上,我和单先生还好,你们不行。”
见那些下属还未离去,络腮胡子又是感动又是生气大吼道:“走啊!你们能做什么,你们怕什么!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大风大浪都没有杀死我,何况只是一个人?走啊!”络腮胡双眼通红,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鲨鱼,只会更加危险。
“单先生,去会一会那位吧。”见手下人都离去了,男人又恢复了冷静,于是他抽出了一把弯刀,刀光如雪。
单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腰间取出一柄刺说道:“走吧。。“
雨仍在下,怒海依旧潮涌,雷电却已黯淡不似之前那般张狂,只有隐隐闪光藏在了云层之后。
甲板上的开阔地,封仪站在船舱口,冷冷地看着船首处的二人。风雨狂涌,冲刷着封仪身上的血水,那红色在他的衣服上留下蜿蜒的痕迹,显得狰狞又可怖。三人之间只有雨点与潮水的声音,一片沉默的寂静。
“您是怎么发现的?”单福抬头问道,湿发遮住脸庞。
封仪拢了拢遮住视线的长发,淡漠地说:“你是个好侍者,但不是个好戏子。”
单福又低下了头。
“那么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呢?”封仪靠在栏杆上,直视他曾经的仆从,“我可有亏待你几分?”
“不曾”单福的头又低下去了几分。
“那是为何?”
“亲人受苦,被逼无奈。“
又是一阵沉默。
大胡子就在旁边看着,他们说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他也没心思知道。男人静静地观察着那个站在高处的年轻人,杀了他许多弟兄的凶手。那个人似乎一点也不惊慌,没有丝毫恐惧,只是平静。这种平静让他很忌惮,也很恼火。他想杀了那个人!
“那位船主,我付他两倍的价钱,帮我杀了他然后护我离开,如何?”
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传来,话中的内容令他错愕,却更加愤怒:“什么?”
封仪皱眉,这个人没听懂吗,“我说我付更多的钱,希望你能帮我效力,可以吗?”他又说了一遍,然后点点头,对自己的这番说辞还算满意,于是他盯着那个男人看他的反应,在他眼中,男人之前的行为表现得十分冷静,想来不是冲动之人,应该会答应这个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害处的条件吧。
单福手心也捏了一把汗,但对方给的条件如此优厚,他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说服这个男人。
“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是这样的吗?兄弟的性命在你们眼中是可以用钱来买的吗?混蛋!”
络腮胡一声怒吼,刀光闪烁,他举刀跃起,就欲把封仪的头砍下来。
单福抹了一把冷汗,心中对这个络腮胡子男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是个好汉。他死死盯着封仪,他也很好,但他,必须死!如幽影穿梭于黑夜中,那柄刺就像是毒蛇的牙,要给敌人致命一击。
封仪撇了撇嘴,不识好歹!那就都去死吧。他退后两步,隐入黑暗之中。
男人举刀杀到,就要切到封仪,却不料此时,刀光被莫名之物遮挡,再无法前进半寸。阴影中的封仪嘴角路出一丝不屑的轻笑,一戟刺出,直取心脏而去。
那男人大惊就要后退,但那戟却好像比闪电还快,让他没有多余的余地躲避。
就在封仪快要得手之时,一张轻飘飘的纸丝毫不受雨水的影响出现在了戟之前。
细微的光芒闪过,一个‘止’字浮现,封仪的画凤再无法前进,停在半空中。另一边单福脸色苍白,一副花费了极大的力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