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天气还是异常的炎热,只是早晚微凉的露珠提醒着人们,秋天快要到了。不知何时,院中那棵大枣树上已经听不到知了的叫声。
经过一个夏天的努力,卢俊义和周烈已经能熟练的背诵整篇《道德经》,而且俩人的手脚也变得更加勤快,能在半日之内就擦完整个练功房。
这一天,阴沉的空中飘着毛毛细雨。用过早饭后,周侗对卢俊义和周烈道:“今天你俩放一天假吧,但是只许在家里玩耍,不许出去闯祸。”
卢俊义和周烈听到放假的消息后,高兴的欢呼雀跃。周侗交代完之后,就披上蓑衣,出门到御拳馆当差去了。
当下卢俊义和周烈就在屋子里玩耍起来。一来俩人都是顽劣成性,二来俩人也是脾气相投,加上自从卢俊义来了之后,俩人除了读书就是在练功,还真不曾好好的玩过呢。于是,俩人便在屋子里蹿来蹿去。
玩了还不到一个时辰,俩人就都厌烦了。家里的几间屋子总共就那么大,转来转去,不一会儿就腻了。于是,卢俊义提议道:“师弟,我们到外边去玩一会儿吧?”
“可是外边下着雨呢。”周烈道。
“你看毛毛雨这么小,又淋不坏衣裳,不打紧的。”
当下周烈禁不住卢俊义撺掇,于是跟他一起趁着夫人李氏没注意的空隙,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刚出家门,便看见一个货郎披着蓑衣,摇着手鼓,挑着一担针头线脑、杂耍玩具匆匆忙忙的从门前经过。此时卢俊义口袋内正好还有二两散碎银子,于是就将货郎叫住。
货郎听见身后有人喊他,便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见是两个富贵之家的孩童,便问:“两位小官人要买什么?”
“你等一等,我们不买,先看看。”卢俊义说道。
“即是二位小官人不买,在下还急着赶去做生意,莫要在此耽误我才好。”
“你着急赶往哪里去?”周烈问道。
“今日是那大相国寺每月开放的时节,二位小官人不知?每到这一日,各行各业,三百六十种行当,诸路买卖艺人都汇聚于此,端的是热闹非凡,我正赶着去做些生意咧。”
经货郎这么一说,周烈顿时想起:原来今天是大相国寺的庙会。每当庙会这天大相国寺内都会聚集万千买卖商人在此做生意,另外还有诸多杂技、戏剧、评书、卖艺的人也会到此表演节目,周烈以前曾跟父亲去过几次。
当下周烈跟卢俊义道:“师兄我们也去大相国寺看看吧。”
卢俊义听说热闹,于是就答应道:“嗯!”
于是,周烈便带着卢俊义超过货郎,向大相国寺赶去。一路直跑的浑身冒汗,再加上空中正飘着毛毛细雨,比及来到大相国寺的时候,俩人的衣裳俱是湿乎乎的。
这大相国寺,建于北齐朝代,经唐宋两代扩建,此时占地已达五百多亩,殿宇辉煌,其下辖六十四个禅律院,僧众多达上千人,乃是东京城最大的佛教寺院。
当下俩人迈步进入山门,眼前的钟鼓楼下及四周院内,挤满了各行各业的买卖摊铺,上香拜佛的人更是拥挤不堪,当真是比肩继踵、挥袂成阴。
看到如此热闹的景象,两个孩子真是兴奋的忘乎所以。周烈拉着卢俊义的手向内院走去,穿过拥挤的人群,穿过天王殿,来到大雄宝殿。卢俊义从未见过这等宏伟的建筑,顿时被震撼住了。
那大雄宝殿气势恢宏,房顶是黄绿琉璃瓦,房檐下有朱漆大柱,大殿四周还造设了汉白玉雕狮石栏杆,殿南石阶上雕龙刻凤,端的是珠宫贝阙,金碧辉煌。殿内供奉着三世佛祖,十八罗汉,个个都栩栩如生,威严无比。
卢俊义直看得眼花缭乱,当下左兜兜右转转,连周烈跟他走散了都没有察觉。此时卢俊义完全被大殿内的景物所吸引,丝毫没有注意脚下,正一脚将一个蝈蝈笼子踩得稀烂,连同笼子里的蝈蝈也踩死了。
不巧的是,此时有一个年纪同卢俊义差不多大的富家公子正扒开人群走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那小公子顿时大怒,上前揪住卢俊义的衣领吼道:“你为何把的蝈蝈踩死了?你赔我!”
说完,举起拳头便打。那卢俊义多灵活,立马挣脱开被揪住的衣领,闪身躲过拳头。卢俊义情知理亏,赶忙躬身赔礼道:“公子息怒,息怒!我陪,我陪就是了。”
不料那小公子却蛮横的说:“你赔?你赔得起吗!”说完举拳又打。
看见拳头打过来,卢俊义一闪身轻松的躲过,然后一挪步来到小公子身后。那小公子反应也算敏捷,屈起胳膊,用肘部迅速往身后扫去,不想又扫了个空。此时卢俊义脚步一换,又来到小公子的身前。小公子抬腿又踢,卢俊义一侧身,又躲了过去。
卢俊义左躲又闪,始终不曾被对方沾着自己分毫。不想,这却令那小公子更加恼怒,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于是近乎发狂的小公子挥动拳脚,毫无章法的向卢俊义打来。
此时,在大雄宝殿内上香的香客们早已围拢在一旁看热闹,很快人群便组成一个圆圈,将俩人包裹在核心。卢俊义一看对方的架势,就知不好,正要夺路而逃,却发现周围都是人,而且将四面八方围堵得严严实实。
卢俊义避无可避,只好上前迎敌。看着对方的拳头又到了身前,卢俊义侧躲过,一手抓住小公子的拳头,使了个“顺手牵羊”,将对方狠狠地摔在地上。那小公子从没挨过打,哪里禁得住这一摔,当下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一看麻烦解除,卢俊义便分开众人正要离开,不想却被人拦腰抱住,提了起来。卢俊义双脚离地,两支胳膊正要挣扎,却又被另一只粗壮的胳膊当胸挝住。
原来那小公子发现蝈蝈笼丢了之后,立马回身寻找,四个侍卫也紧跟在他身后。但小公子身形小,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就跟四个侍卫走散了。于是侍卫们立刻分头寻找。当其中一个侍卫找到小公子的时候,正好看见他被摔在地上的一幕,而且另一个孩子正扒开人群准备逃走。当下这名侍卫立刻上前,将这个行凶的孩子抓了起来。
这时,在人群里的周烈,早已将一切看在眼里。于是他悄悄的挤到那名高大侍卫的背后,趁对方转身的时候,跳起身来,用肘部狠狠的击在那侍卫的肋部。那侍卫吃痛,两臂一松,卢俊义便滑了下去。
周烈赶紧上前抓起卢俊义的手,拉着他钻进了人群中。身后那名侍卫直喊:“站住!”却被人群阻隔,无法追上来。
俩人一路逃命似的跑出了大相国寺,生怕背后有人追来,又一头扎进了相国寺旁边的小胡同,七拐八拐的跑了半天,直到确定背后没人追来,方才瘫倒在地上呼呼的喘息。
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周烈问道:“那人是谁啊?为何抓你?”
于是卢俊义将大雄宝殿内与周烈走失之后的事,说了一遍。毕了,还问:“他们会不会告诉师父?”
周烈哈哈大笑,道:“他们知道我们是谁啊?放心吧,只要我不说,爹爹是不会知道此事的。”
“恩,也是。今天真是多亏师弟了,要是真被他们捉去了,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我们是兄弟,别这么客气。”周烈小手一挥,很有气势。
“呵呵,现在我们去哪里?”
“这里离御拳馆也不远了,要不我们……”
于是俩人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牵着手向御拳馆走去。
御拳馆在御街中间,距离大相国寺不远。御拳馆由南向北共有三座楼房,中间的是天字馆,右边的是地字馆,左边的是人字馆。
平时只有人字馆最繁忙,出入的人也最多。因为这人字馆的教师是京城最有名的捕头李连琦,所以京城内各大衙门的捕头、捕快都会自觉的来训练。
其次是地字馆。这地字馆的教师出自禁军龙猛大营,是由四座禁军大营公开比武选拔出来的。因为经过公开选拔,所以禁军中的大部分军官还算比较服气,也会定时来训练。
最清闲的当然就是天字馆。这天字馆专门训练御林军,而御林军又是从各地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因此每一个都很高傲。当听说教师是由一个同样出自京师禁军的军官来担任,他们内心相当的不服气,所以平时鲜有人来训练。虽然周侗有先皇御赐的尚方宝剑,但是周侗无心仕途,也不想得罪人,所以也懒得去管这些御林军的闲事。
卢俊义他们俩来到御拳馆的时候,就听见左边人字馆传来阵阵呐喊声,听起来像是整齐划一的训练声。而右边地字馆却只有三三两两的喊杀声,像是在相互格斗之类的。最安静的就是天字馆,此时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似乎里边空无一人。
俩人迈步进入天字馆,发现里边确实空荡荡的,馆内数十个房间里无一人。俩人在天字馆内转了半天,才听到其中一个房间内有人说话。
于是俩人悄悄靠近那个传出声音的房间,就听见里边说:“好!那就这么定了!我就怕到时候你舍不得。”
“哈哈,我还担心到时候你舍不得呢。”这是周侗的声音。
然后就听见里边打斗起来,卢俊义和周侗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明白里边发生了什么。周烈实在按奈不住好奇心,于是用手指蘸着口水,将窗户纸轻轻地捅破,眯起眼睛往里看。卢俊义也效仿周烈,捅破窗户纸,凑上前去观瞧。
只见周侗和一个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在相互缠斗。可以看得出,俩人的身手是旗鼓相当,你来我往,相互缠斗了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
又打斗了几个回合,周侗卖个破绽,跳出圈外,说道:“你当真不后悔?”
“少废话了,赶紧出招吧。”对方不耐烦的说。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周侗又跳入战圈。
此时的周侗完全变换了套路,这是卢俊义和周烈都没见过的新奇武学,不但招式精妙,而且速度奇快。
未及六个回合,对方就招架不住了。刚才还咄咄逼人的中年人,现在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周侗越打越勇,越打越快,终于在对方露出诸多破绽,无法全部防护的时候,以一招“排山倒海”将对方击出两丈多远,摔在地上。
卢俊义看见那个中年人从地上爬起来,用手揉着被打疼的胸口,嘴里说道:“想不到周教师还有这等功夫,以前在下只是听闻江湖上传说,这次真是开了眼界了。”
“哈哈,林教师承让了,只是不知刚才的约定……”
“放心,我林某人说话算话,不会反悔的!犬子能有你这样师父调教,那是他的造化,明天就给你送来。告辞!”说完,大踏步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