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与辽国的疆界长期稳定在雁门山-大茂山-白沟一线。原来大宋有燕云十六州作为屏障,面对辽国的铁骑还有一段缓冲之地。但是自从儿皇帝石敬瑭拱手将燕云十六州让给了辽国,从此使宋国北面无险可守,随时面临辽国铁骑的威胁。
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多年来穷兵黩武,耗费国力不轻,如今已入暮年的他,越发霸横暴戾,时时都有发兵攻打宋国与西夏的想法。
幸得大将军兀颜雷空苦苦劝谏,以辽国兵势之威强迫宋国与西夏割地,将边疆界限向后延撤,至于多寡则由双方协商决定。倘若对方应了,便好商量,倘若对方不应,那时再出兵攻打不迟。
昏聩的耶律洪基觉得兀颜雷空说的有理,便欣然派出使者分别向两国送去了书函。西夏民风彪悍,梁氏太后更是一口回绝。倒是大宋的哲宗皇帝年纪尚幼,不能做主,高太后垂帘听政,但她是一妇道人家拿不定主意,遂召集文武群臣商议对策。
朝中一些胆怯卑微之辈竟荒唐的建议,派出使臣出事辽国,向其陈述礼法道义,同时显示一下宋朝的威武,或许可以打消掉耶律洪基的野心,使其知难而退。
害怕引起战事的高太后,毫无主意,竟然代哲宗皇帝下令,准允了这事,钦命内臣童贯为使节大臣,总领一队人马,出使辽国。
出使辽国的日子定下来以后,消息便传了出去。整个京师再次有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许多有识之士对此深以为耻,但距离庙堂太远,也无可奈何。
这一日,卢俊义在御拳馆内照顾生病的追风马,有一个面容清癯的大和尚走了进来。
卢俊义听到通报后赶过去一看,正是自己的智清师伯。赶紧带领着周烈去给智清禅师行礼。智清禅师是听说了卢俊义要跟随童贯出使辽国的消息,才特地赶来看望卢俊义的。
自从上次在西平一别后,智清禅师便来到的京师,持着谭正芳宗师留下的竹牌到了大相国寺,谭正芳的师兄也已是耄耋之年,在大相国寺位分极高,于是便给智清禅师某了个藏主的差事,专管藏经阁的经书,也算得上清闲。
正因智清禅师的差事清闲,因此他便有了更多的时间静下心来参禅。也因此他的功夫更加突飞猛进,如今堪堪已将至化境。这也正应了谭正芳宗师临终前的话语。
行过礼,卢俊义便邀师伯去里面坐,同时命周烈去内城叫师父回来。周烈欣然而去。
当下人奉上茶水,屋里只剩卢俊义师侄两个的时候,智清禅师开口了。
“汉升,听说你此次要去辽国出使,为疆域边界一事?”
“回师伯,正是。”
“嗯,师伯此来并无他事。只是要提醒你那辽国虽是北蛮之地,但也卧虎藏龙,不可小觑。如今那辽国诸将当中,你最该当心提防的要是兀颜雷空。”
“哦?”听智清禅师如此一说,卢俊义顿时来了兴趣,“师伯何出此言?”
智清禅师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我也是昔年听师父说起过,那辽国有一些聪慧的女真族人。他们觊觎大宋富足膏腴的土地已久,百十年来不断派出能人异士来到大宋境内,学些我汉人文化。这其中有一些当真是人中翘楚,智慧非常,学用我汉家经史兵法,竟比我们汉人运用的更加纯熟,着实令人可怖。
我师父在世时也曾碰见过一个叫兀颜穆青的人,他还带着一个叫兀颜雷空的小孩,这兀颜穆青是一个奇才,学贯我汉家兵法权谋,然后飘然北去。此后辅助辽国皇帝,实在成为一时大患。如今想来那兀颜穆青早已去世,当年的小孩兀颜雷空也已长大成人,此时怕是已成为辽国柱石。你此去辽国当心提防此人。”
听完智清禅师的讲述,卢俊义将其谨记在心。
智清禅师又拿出一个包袱,里边是一身金丝软甲。卢俊义知道这是无价之宝,坚辞不授。智清禅师说:“此是我早年行走江湖时,你师祖送与我的,如今我佛门清修,留此无用,正好拿来送与你,也是算物尽其用。”卢俊义这才收下。
五天后,出使辽国的使臣团队离开了京都汴梁。由于卢俊义的追风马生病未好,童贯特地从自家选了一匹上好的战马送给卢俊义当坐骑。
使臣团队一路行州过县,走了非止一日,这天终于来到辽国都城上京临潢府。
一路所见所闻都使卢俊义触目惊心。辽国的民风彪悍,国人尚武,随便拉出来一个成年男子,都是膀大腰圆,孔武有力。最令人惊心的是,这样彪悍的大汉却还会读书,读书使人明智,将来一旦上了战场,宋朝军兵面对的将是一群比他们更加有力量、更加聪明的劲敌。
使臣团队将手本递进辽国皇宫,耶律洪基并未马上接见,而是命侍者将他们安排在行馆住下。
在行馆休息了两日,第三天耶律洪基才下旨召见他们。
迈入辽国的皇宫大殿,卢俊义发现其规模宏伟程度与宋朝的皇宫不相上下。朝堂上位列两班群臣,文臣在右,武臣在左。
待童贯带领卢俊义他们几位主要的使臣参见耶律洪基后,呈上宋朝的国书,其中以礼法的角度阐述了两国边境的重要性。
耶律洪基看完国书后,甚是不屑的将宋朝国书丢在文案上,轻蔑的说:“宋国使者,你这国书写的像是三岁小孩的玩意,如今我大辽国力强盛,随时可起兵南下,你们以为这么软弱的一封国书会令朕改变主意吗?”
童贯善于外交辞令,不慌不忙的说:“辽皇陛下,此言差矣。辽国国力固然强盛,但这些年辽国与西夏、大宋之间不断交战,想来国力已然空虚,所剩无几。如今我大宋才真是富强海内,财力资厚。我大宋致国书于辽皇,是以礼法规劝辽皇,两国世代邦交、睦邻友好,方能边疆稳固。如若辽皇不顾礼法,一意孤行,那么我大宋也断然不会委曲求全。”
耶律洪基听后,笑道:“你的意思是先礼后兵吗?”
童贯:“辽皇圣明!”
不料耶律洪基却大怒,狠厉地说:“哼!若是用兵,你等南国弱小蛮族,抵抗得了我大辽勇士吗?”
童贯听后看了一眼卢俊义,说道:“我大宋人才济济,无论文臣还是武将,皆是华夏翘楚。辽皇账下勇士虽多,我大宋却也不惧。”
此时耶律洪基宝座之下的兀颜雷空忍不住了,他轻蔑的说道:“宋人羸弱,只会呈口舌之利。若是真到了战场上,不知这利嘴能不能杀人?”
童贯脸色一变,气血上涌,一时竟语塞。
好在卢俊义机灵,他向兀颜雷空抱拳行了一礼,起身说道:“想必此位就是兀颜大将军了,大将军只好武力,不谙政治,要知道有时候利嘴可抵得上千军万马。况且我大宋勇士只会用利剑杀人,不会用利嘴杀人。”
兀颜雷空撇了一眼这个宋国的漂亮少年,鼻子里轻哼了一声,道:“宋人都似你这般巧嘴,想来是哪位腐朽的学究教的吧?”
卢俊义:“学究教我做人道理,明理知礼,不像野兽一般浑浑噩噩活着;武师教我杀敌的本事,保家卫国,不似女人一般手无缚鸡之力。”
耶律洪基听出卢俊义话里讽刺辽人是野兽,顿时就要发作,但兀颜雷空抢前一步说话:“宋人在我辽人眼中与女人无异,只怕只有那一身的书生酸气是我辽人所比不上的。”
双方唇枪舌战了好长时间,卢俊义言辞犀利,处处压制兀颜雷空一头,直到耶律洪基不耐烦了,进行阻止,两方这才作罢。
待童贯带着卢俊义等几位主要使臣退出了辽国朝堂,耶律洪基留下兀颜雷空等几位手握重权的大臣们商议对策,如何从羸弱的宋人身上多搜刮一些好处,即使不能迫使他们出让土地,也得让他们拿出相等的财富来弥补。
第二天,耶律洪基再次召见宋朝使臣。
童贯他们到了辽国朝堂之后,耶律洪基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奔主题地说出了他昨日与朝臣商议的对策。
当听完耶律洪基的条件之后,卢俊义义愤填膺,当即就想出言驳斥,但童贯给了他一个眼色,及时制止了他。这一切都落在了兀颜雷空眼里,他眼珠一转,心中有了一计。
童贯这次出使辽国,临行前高太后与文武百官千叮咛万嘱托,不可引起战事,否则后果很严重。
把握住这样一条原则,童贯没有太激烈的反对耶律洪基的条件。兀颜雷空看出宋朝使臣当中大多数人,对这样的条件都面有愠色,所以主动替宋朝说了些好话,耶律洪基虽不明白兀颜雷空的用意,但他相信这个军师,于是将要求减免了一半。
童贯觉得如此要求尚在接受范围之内,于是便做主应下了。
耶律洪基内心甚是快慰,没想到宋人这么好欺负。于是大摆筵席,隆重的招待了一番宋朝所有的使臣,还赠送了好些礼物。席间,除了童贯与他的几名亲信,其他人都很克制,对面前的美味佳肴并无多大兴趣。
两天后,童贯带着一些辽国赠送的礼物,率领使臣团队离开辽国,返回大宋。一路上,童贯看大家士气不高,便自我安慰似的说:“诸位不必灰心丧气,好在这次我们稳固住了两国边境,辽人暂时不会对我大宋用兵了。这也是太后与皇上的心愿,此番回去我们必然可以圆满交差,诸位大可放心。”
除了几位亲信,无人呼应他,童贯看大家都不识趣,也就不再言语。
一路上其他人也没了兴致说话,队伍默默地穿行在辽阔的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