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俊义和燕青在叶胜师徒的帮助下,顺利的逃出兴庆府,正心情愉快地一路向东奔去。然而他们俩却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屁股后面有几骑黑色的马,一直在远远的跟着。
看得出来,这几骑马上的人都是骑术高手,他们既不跟的太近,也不跟的太远,总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另外,这几人的装束也非常奇特,他们既不像普通的西夏军兵,也不像西夏好猎的骑手。每个人都是一身黑色的皮甲,前后护心,身背一张大弓,一壶箭,一把弯刀,一把短刺。
如果熟悉这种装束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嵬名浪遇账下,也是整个西夏战力最强的嵬名三千骑的的装束。
不错,这几骑人马正是嵬名浪遇派出的亲兵。自从在兴庆府见到卢俊义远远跟踪梁乙辰时,嵬名浪遇用他鹰一样锐利的眼睛,虽然只是扫了卢俊义一眼,但凭借他多年战场厮杀的经验,他毫无疑迟的断定,卢俊义是个汉人,而且是奔着梁乙辰去的汉人。
嵬名浪遇在朝中频频受到梁乙埋一党的排挤,从内心深处来说,他也乐得见到梁氏一家倒霉。回到府邸他安排身边的高手暗中监视卢俊义的一举一动,当发现卢俊义准备对国相府动手的时候,他并没有发出阻止的命令。
但是,当卢俊义刺杀掉梁乙埋和梁乙辰,顺利的从国相府逃脱后,他却从嵬名三千骑中派出了四名百夫长,也是他的亲身侍从,前去狙杀卢俊义。虽然嵬名浪遇并不知道卢俊义的真是身份,但是这并不影响他除掉对西夏安危有影响的人。
在嵬名浪遇看来,纵容刺客杀掉异己,这本无可厚非,但是任凭刺客杀了西夏朝廷重臣后,就这么轻易的离去,他却不能容忍。所以他派出了自己的亲兵前去追杀。
卢俊义主仆两个在路上走了一天,接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西平府的最东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大半天的时间,他们就能回到大宋境内了。此时,天边推出了火烧云,红彤彤的涂满了西方的天空,卢俊义主仆的影子被夕阳的余晖拉的很长很长。谁又能知道在美丽的景色下,却也蕴藏着无尽的危险呢。
在西平府的东侧和夏州交界的地方,有一片荒漠,这里是由于过度放牧和不合理的开垦耕地,使得这片土地在风沙的肆虐下渐渐变成了荒漠。荒漠的南边就是一片尚且完整的草原,在草原和荒漠的交界边缘是一条官道,这条官道也是西平府和夏州的分界线。
卢俊义和燕青俩人越往东走,人烟越是稀少,慢慢的路上的客商和赶脚程的人都不见了,莫大的一方天地,只剩下卢俊义和燕青俩人,外加一匹马在夕阳下肆意的行走着。
卢俊义正在马上闭目享受这段美好的时光,突然追风马嘶鸣了一声,躁动的跳了一下,这是意识到危险或者战斗开始前想要急速奔跑的前兆,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而隐忍下来。卢俊义突然睁开眼睛,他太了解追分马的一举一动了,在多次战斗中,他已经和追风马达成了高度的默契,彼此早已能够心意相通。目力所及的前方没有任何危险,那么……
卢俊义一手抓住燕青,一手抓住缰绳,用左脚使劲往下踩了一下马镫,追风马的身体突然一个跳跃,屁股横摆出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头朝西边来了。这时,三支箭矢带着一阵劲风从他们刚才的位置呼啸而过。
随着追风马转过身来之后,卢俊义看见四匹大黑马正急速的向他们冲锋而来。此时想要转头逃跑已不可能了,那样只会让他们当成箭靶子,白白送死。唯一的求生之计便是正面迎战。
此时夕阳的余晖还未褪尽,刺眼的光芒正好照射在卢俊义他们的脸上,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这对卢俊义来说是极为不利的。但情势所逼,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战。卢俊义紧了紧手里的宝剑,不无惋惜的想:要是有玄铁枪在就好了。
看着越来越近的四匹大马,卢俊义突然双腿一夹催促着追风马向敌人跑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发起反冲锋。
虽然眼光刺目,对方射过来的箭矢又快又急,但这难不倒卢俊义,他拔出棠溪宝剑,一手持剑一手持鞘,左右拨挡着射过来的弓箭。
第一波射过来的四支箭矢呈口字型,两支冲着他们的坐下追风马,两支冲着卢俊义,卢俊义轻松的将其挡开,但紧接着第二波呈十字形就到了眼前,紧接着第三波、第四波……
短短的不到二百米的冲锋距离,嵬名浪遇的四名亲兵便将他们剑壶内的二十支箭全部射光了,其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卢俊义虽然上下护住了自己和追风马,但是他的胳膊上、腿上和追风马两侧的身体上、屁股上也不同程度的被箭矢擦伤了。最危险的一处是在卢俊义的左侧脖颈,稍差两分,那支箭矢就能洞穿卢俊义的咽喉。万幸卢俊义躲得及时,利箭只是擦着他的脖颈而过,留下一道深深的血槽,鲜血顺着衣领流淌到前襟,染红了一片。
双方距离还剩十几米的时候,四名嵬名亲兵扔掉手里大弓,拔出腰间的弯刀,挥舞出一片寒光向卢俊义袭来。
卢俊义此时全身的肌肉都已绷紧到爆发的状态,从刚才那二十波箭矢的威力来看,这次遇上的是极难对付的人。虽然对方只有四骑人马,但卢俊义却感觉像是面对千军那边危险,而且距离对方越近,这种危险的感觉越是强烈。难道这就是师父曾经提到过的战场杀意?
第一个照面之后,卢俊义两侧的臂膀上又添了两道深深的刀口,鲜血不停的往外渗着;而对方也有两人倒下马去,一个是在与卢俊义交锋的时候,手里的弯刀不及棠溪宝剑的锋利,不但弯刀被棠溪宝剑拦腰斩断,锐利的剑锋还捎带着切断了对方半个脖子,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尸身随即倒下马去,另一个是燕青的功劳,他趁着卢俊义斩杀对方第一人后,俯身躲过第二人的弯刀从头顶略过的瞬间,瞅准机会将三支袖箭狠狠的射进了对方的胸膛,短小而又尖利的短箭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几乎尽根没入对方的胸腔,尸身在马上晃悠了两下,也随即倒了下去。
一个照面就损失了两个同伴,剩下的两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但也是稍纵即逝。两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拔出随身的断刺,一手弯刀,一手断刺,再次向卢俊义进攻而来。
此时夕阳的光辉偏向了卢俊义,他处在背阳的一面,正好可以睁大眼睛看清对方的面容的装束。卢俊义看到两张典型的西夏人的面孔,所不同的是这两人即沉着又冷漠,他们并不因为同伴的死去而慌乱或悲伤,此刻从他们身上所能读到的只有杀意,而且是危险的杀意。
卢俊义拍了拍燕青的肩膀,燕青再次抓紧追风马的鬃毛,卢俊义将手中的棠溪宝剑向前一指,追风马立时跑动起来。
这次冲锋照面,对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手中的弯刀绝不跟卢俊义手中的宝剑硬磕,他们更多的是在为手里的断刺寻找机会。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
虽然卢俊义手握利剑,但是对方刀法却也高明,数次避开了他的剑锋,只有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用弯刀抵挡他的宝剑。对方的每次抵挡都会在弯刀上留下一个缺口,但这并不会伤害刀身太重。随着缠斗的时间越来越长,对方两人配合越来越密切,刀法越来越严密,反观卢俊义却却来越吃力,他不但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身前的燕青,同时还要有效的反击,使自己不至于被对方给困死。
这时处在卢俊义身前的燕青干着急却帮不上忙,他看了看小手臂上的袖箭,却苦于没有箭矢。对方进攻越来越猛,主人越来越危险,他情急之中忽然心生一计。在主人的全力保护下,他未伤到分毫,正是基于此他才大胆的做出了这个决定。
卢俊义正与对方苦苦的缠斗,忽然感觉到身前的燕青动了,先前一直伏在马上的燕青此时却直起瘦小的身子,用手臂对准了一个敌人,将手臂抖了一下。
可能是慑于刚才自己同伴的遭遇,这名敌人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手上便稍微停顿了一会儿。高手过招只在一瞬之间。卢俊义瞅准机会,挥剑从对方手腕处抹过,对方的弯刀连同一只手掉落在地上,趁对方吃痛的间隙,卢俊义再次前刺一剑,洞穿对方的咽喉,结果了对方的性命。
但卢俊义的这个动作也将他的破绽暴露出来,对方仅剩的那名武士挥刀砍向卢俊义的后背,卢俊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反手挥剑贴在背后,弯刀砍在剑身上没有伤到卢俊义,但是那把断刺却扎进了卢俊义的腰间。
卢俊义一个趔趄,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
原来方才那一刀只是佯攻,这一手断刺才是真实的目的。对方在卢俊义的剑到来之前,拨出断刺,闪身而去,远远的离卢俊义两丈有余。
卢俊义腰间血流如柱,他疼的几乎昏过去。此时他唯一的意念就是尽快的将眼前剩下的敌人斩杀,不然自己支撑不了多久的。然而,在他策马向前进攻的时候,对方却在策马向旁边躲避,并不与他交锋,卢俊义突然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必死之地。
对方不与自己交锋,那么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等着自己鲜血流尽,到那时便可以不用冒险搏斗,也可以轻松将自己杀死。
的确,对方仅剩的一人的确是这么想的,他相信被断刺刺中的人,如果没有高明的医士给缝合处理伤口,仅凭人力是堵不住鲜血外流的。
卢俊义继续策马进攻,此时他已经感觉到有些眩晕,但对方依然在四处躲避。坚持进攻了三次之后,卢俊义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倒下马去。
失去意识之前,他只听到燕青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