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即使这样,在银装素裹的苍茫下,还是有一个少年披着白色的斗篷,骑着白马在官道上奔驰。马和人的鼻孔里都时断时续的喷出白色的气柱,看得出这一人一马都已经非常的疲惫了。
的确,卢俊义从陈留出发后就一直马不停蹄的向凌州进发,七天来,每天休息的时间都不到四个时辰。要不是追风马能力非凡,还真禁不住卢俊义这么玩命的折腾。
傍晚,风停雪止。卢俊义终于到达了凌州城。这凌州内三横四纵七条街道,市井热闹,人烟聚集,往来车马生意买卖艺人都有,虽是个县治,却也不输于州府。
当晚卢俊义在找了家干净的客栈住下,吃过晚饭之后,便去与丐帮中弟子接上了头。丐帮弟子对卢俊义说,此去西南有个地名唤作曾头市,那里有很多新建的土坯房子,十分好辨认,这史文恭就住在村子中间,最大的那个院里。
卢俊义打赏了提供消息的丐帮弟子,便回客栈休息了。一路的劳顿使他沾枕即睡。
日上三竿以后,卢俊义才从睡梦中醒来。起床后感觉浑身酸痛,疲乏的要命,就像没日没夜的练了几天的功夫一样。盘腿坐在床上,调息了一会儿,突然又猛地跳下床,演练了一遍孙奇教他的五禽戏。练完收功之后,顿时神清气爽,身体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用过早饭之后,卢俊义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丐帮弟子的破棉袄、棉裤,用麻布包了玄铁枪,徒步向曾头市走去。
在路上,看着一些面黄肌瘦的穿着像乞丐一样的人也在往曾头市赶路,卢俊义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与他们还有些不一样。到底哪里不一样呢?看着路上的行人不断的往自己脸上看,他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脸太白净了,根本不像乞丐。于是,卢俊义便在路上抓了两把混着雪水的泥土摸在脸上,途经一处烧过的柴堆时,又抓了一把草木灰摸在脸上。这样,谁都看不出他本来的面目了。
按照自己的计划,卢俊义乔装成乞丐成功混进了前来曾头市讨地种的流民中。
曾长者和曾长生看着越来越多的流民和乞丐涌入到曾头市,一边欢喜的同时又有些忧愁。人固然是多了,但是这样一来,他们就要负责更多人的口粮问题,不然等到来年开春的时候,这些人都饿死了。但是面对数量这么庞大的流民,他们在凌州府打劫的那些金银财宝根本就撑不了多久。
于是,为了养活这一千多张人口,曾长者不得不再次组织起一个队伍,在夜里扮作强盗马贼到兖州、青州一带打家劫舍,在白天再用打劫来的钱财换成粮食运回曾头市。
别人不知晓实情,只当是曾家财力雄厚有使不完钱财,但卢俊义却从丐帮那里知道的一清二楚。
这一天傍晚,正在跟其他穿着破烂的流民一起和泥土盖房子的卢俊义,看到一队人马又从曾头市里出去了。
夜里卢俊义悄悄的摸进了曾家大院,院里出了一些妇孺和孩子,没有一个精壮男子。所以,当卢俊义从这个屋,跳到那个屋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
当在一件干净的房间内看到史文恭的方天戟的时候,卢俊义笑了。为了杀人越货不留下证据,曾长者他们一伙一律都用江湖上常见的朴刀。
将方天戟垂直插在史文恭的床上,然后在床边留了一张纸条,上面写道:清理师门。然后卢俊义便悄然离开了曾家大院。
他没有再回那个像狗窝一样的流民住所,而是赶夜路反悔了凌州城。回到客栈后,好好洗涮了一番,又大吃一顿,然后便早早的休息了。
卢俊义相信这一招敲山震虎,足够让史文恭乱了分寸。这几天,自己只需在暗处等待着史文恭出现便好。
果然,出去抢劫回来的史文恭没有让卢俊义失望。当史文恭回到自己的屋内,看到床上插着的方天戟和那张字条,顿时觉得脊背发凉,毛发倒竖。一股危险的感觉将他紧紧包围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次来杀他的是谁?他也不确定是不是师父、卢俊义和林冲他们都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他们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藏身之处为何不就此下手呢?难道是怕伤及无辜?是了,他们还不知道曾家的真正来历,的确怕伤及无辜。既然这样,那就一直躲在曾家,反正他们也不会杀进来;又一想,不行,如果自己一直躲在曾家不出来,那么卢俊义他们迟早还是会杀进来,到时候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看来还是得离开这里,逃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一个没有丐帮中人涉足的地方。对,趁着现在天色未明,正好早些离开。打定主意之后,史文恭便开始雷厉风行的收拾行李。
打包好自己的包裹,史文恭推开门,却看到曾长者和苏定正拎着酒坛子向他走来。看着史文恭背着包裹,曾长者疑惑地问道:“史老弟,你这是……要去哪里?”
史文恭没想到会遇到这二人,他本来没打算向任何人告别。猛然间被曾长者一问,顿时有些支吾。
比史文恭的智力略高一筹的曾长者顿时产生了怀疑,便详加询问。史文恭无奈,便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向二人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曾长者便动起了脑子。三个人经过一番仔细的商讨,制定了一个对付要杀史文恭的人的办法。
两天来,曾家的人没有出去抢劫钱财,而是派人暗中在曾头市的外围搜寻可疑的人员,发现只有一个可疑的身影,曾长者和史文恭、苏定便做了积极的准备。
这一天上午,史文恭背着包裹,牵着一匹枣红马,悄悄的从曾头市东侧的小路离开了曾头市。临行前,他提醒曾长者:卢俊义是个功夫高手,一定要小心在意。
史文恭在僻静的小道上走了没多久,就如愿以偿的“被”卢俊义跟踪了。二人一前一后的走了没有多久,卢俊义便发觉史文恭在带着他兜圈子。但是难得遇上这么好的机会,卢俊义不想放过,于是纵马一鞭,赶在了史文恭前面。
看着师兄到了自己近前,史文恭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慌张。而是镇定的举起了方天戟,准备迎战卢俊义。
卢俊义看见史文恭就火大,连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纵马摇枪杀了过去。
二人枪来戟去,荡起漫天的杀气。
师兄弟俩的能耐本就差不多,史文恭胜在招式奇特,兼有高家枪的套路,一时间倒也战平了卢俊义。而卢俊义赢在速度快,更兼力大无穷,十几个回合之后,卢俊义用从师父那里新学来的一招“肋下穿鱼”刺中了史文恭的大腿。
史文恭“啊呀”一声,拨转马头就往曾头市跑去。已经胜利在望的卢俊义岂能就此放弃,在紧追不舍。
史文恭计划的第一步得以实现。
当史文恭转过一片枯树林后,迅速跳下了马,曾长者和苏定等人便将事先准备好的尸体扶上了马背。于此同时,曾长生提着两柄鎏金大锤,转出枯树林,挡住了卢俊义的去路。
卢俊义看到曾长生的时候猛然一惊,没想到史文恭还有这样的帮手。
当下勒住追风马,喝问道:“你是何人?敢当我去路?”
曾长生向来傲慢,在他眼里的宋人也之后史文恭堪做他的对手,其余的他一概没有放在眼里。于是,他便不顾史文恭的叮嘱,操着半生不熟的汉话,说道:“某乃史文恭的兄弟,特来取你性命!”
卢俊义一皱眉,心想:原来是个蛮子!史文恭那厮竟然还勾结了蛮子,真是死有余辜。于是,他大喝一声,展动手里的玄铁枪杀向曾长生。
曾长生仗着自己力气大,便拿着大锤生生的迎接卢俊义的玄铁枪。
“铮”的一声,俩人俱是震得虎口和胳膊发麻。卢俊义心内一惊:这个蛮子好大的力气!看来不能硬碰,还得靠招式取胜。
想到这里,卢俊义耍开了五步十三枪,上下一片寒光将曾长生罩在内里。顷刻间,曾长生的双肩和大腿便被刺伤了十几处,鲜血顺着伤口汩汩的留了出来。
曾长生此时才知道遇上了高强的对手,越战越胆寒,越战越心怯,要不是自己的锤子大,此刻恐怕胸前早就被扎了十几个窟窿了。
曾长生正想买个破绽,虚晃一锤,转身要逃跑,却不想卢俊义早就看穿了他的意图。当下大喝一声,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吓得曾长生一顿,卢俊义趁机用枪芒扫过曾长生的脖颈。曾长生难以置信的看着卢俊义,随后身子无声的栽倒马下。
跨过曾长生的尸身,策马继续追击史文恭。转过枯树林,果然就看见不远处,史文恭伏在马上,似乎正给自己包扎伤口呢。
卢俊义立功心切,不及细想,便纵马疾驰过去,准备一举结果了史文恭。
史文恭坐下的那匹马,似乎是收到了惊吓,此时突然向前奔跑起来,卢俊义一看,更是催促着追风马加快速度的追赶。
跑着跑着,前方的“史文恭”和枣红马却突然不见了,而史文恭的方天戟却落在雪地上。卢俊义正在疑惑,追风马却猛地一个急停,快速的掉转身子,横立在悬崖边上。卢俊义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前方是个悬崖,被大雪覆盖,在太阳下泛着刺眼的光芒,反倒让人看不出这里的地势,还以为是白茫茫的一马平川呢。
还好追风马有灵性,及时救了自己一命,要不然自己也会跟随史文恭一地掉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卢俊义正在庆幸的时候,却看见从前方的枯树林里走出了十几个手持朴刀的壮汉,在一个黑脸大汉的带领下,呈扇形将他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