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周烈讲完事情的经过,卢俊义简直把钢牙咬碎,气的七窍生烟,恨不能立刻将史文恭碎尸万段。
沉默了片刻,卢俊义问道:“史文恭那厮现在何处?”
“早就逃出东京城了,如今下落不明。起先我也去追过,但是那厮如今功夫怪异的很,有几路枪法不像是师父教的,连我也招架不住。”林冲说道。
“他从哪个方向出的城?”
“从南熏门出的城。”周烈说道。
“南熏门?……”
这时候周夫人李氏进来,卢俊义赶紧上前跪下道:“师娘在上,不孝弟子回来晚了,让师门受辱了。”说完磕头不止。
李氏赶紧上前将他扶起来,说道:“好孩子,这不怪你。要怨就怨你师父和我没有将史文恭管教好,导致他走上了邪路。你刚回来,也累了,快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说完,李氏就让卢俊义回房歇息去了。
夜里,卢俊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一些问题。史文恭出了南熏门会到哪里去?他用的到底是什么毒?
但一路过于劳累,一更时分,卢俊义终于撑不住眼皮,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卢俊义才醒过来。此时周烈和林冲早已起床多时了,因为看他睡得熟,又想到他一路劳累,所以没有叫醒他。
卢俊义简单的洗漱了一把,便来到师父的卧房。此时周侗的气色已经比昨天稍微好一些了。卢俊义跪在师父床前向师父请安。周侗微弱的睁开眼睛,虽然脸上的肌肉依然麻木,但卢俊义看得出来,师父在笑。
“汉升……,勤加……练武,一定要……要清理门户。”周侗有气无力的说。
“师父放心,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史文恭碎尸万段!”
周侗颤颤巍巍的从枕头下掏出一个绿色的小玉牌,递给卢俊义道:“你拿着……拿着这个……去……去找丐帮帮主……他会帮你的,你悟性高……也只有你能……能治得住史文恭。”说完这几句话,周侗已是满头大汗。
卢俊义赶紧接过玉牌,说道:“师父,您别说话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您好好保重身体,我一定会将史文恭的人头带回来见您。”
吃过早饭,卢俊义来到前院,看见管家老吴正在将一些箱子装上马车,他问:“老吴,你这是要做什么?”
“哦,卢少爷,我这是要回家去啊。我老了,伺候不动老爷和公子们了,趁我这把骨头还没有埋进土里,赶回老家去啊。”
“回老家?回老家!”卢俊义立刻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塞给老吴,说道:“谢谢你老吴,这些钱给你路上做个盘缠。”说完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内院,留下老吴在那里一个劲的说些感激的话。
“师娘,弟子要去追杀史文恭,清理门户。”卢俊义跪在李氏面前说。
“可是你知道史文恭如今人在哪里?”李氏问道。
“常人说:叶落归根。史文恭当年家中遭变,全家都被紫云山的强匪给杀了,如今他学了些武艺,第一件要做的事肯定是回去报仇。我如今也去紫云山,定能找到他。”
“既如此,那你就去吧。家里有我和你两个师弟照顾你师父,你尽管放心。路上你自己也要小心。”李氏说道。
卢俊义没想师娘这么深明大义,他跑来告诉师娘的原因就是放心不下师父,如今有了师娘这句话,他就可以放心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辞别了师父师娘,又对两个师弟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卢俊义这才启程上路。
却说史文恭自从伤了师父周侗,逃出东京城后,内心真是万分悔恨。说到底,他并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想当初自己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为了生存而与恶狗抢食的时候,是师父收留了他,将他养大成人,还教了他一身武艺。自己也曾在心里暗暗发誓,要用一辈子好好孝敬师父师娘,可恨的是自己没能忍住诱惑,被高家兄弟给利用了。
刚逃出东京的时候,他也曾感到内心迷茫,不知道今后何去何从,心想到回到师门,跟师父认个错,又怕师父不会放过自己。思来想去,突然想到了家乡颖昌。对啊!为什么不回家乡去,在那里自己还有血海深仇没有报呢!
就这样,史文恭日夜兼程,没几天便回到了颖昌。看到家里的老宅子破败不堪,内心除过伤感之外,更多的是仇恨。他恨极了紫云山上的强盗。
两天后,当史文恭用高家兄弟给的金子买了一车粮食,驾着马车从紫云山下经过的时候,果然就被山上的强匪给劫住了。
史文恭深知土盗的习性,他舞动方天戟,接连斩杀了十几个小喽啰,终于将紫云山大当家薛才永引下山来。两人一番交手,史文恭故意想让,大战五十回合之后,史文恭佯装败走。却被早已埋伏好的小喽啰用挠钩活捉。
被捉上山之后,薛才永爱惜史文恭的武艺,好言相劝,史文恭假装为难了一阵,便“爽快”的答应入伙了。
此时,史文恭正跟紫云山的大当家薛永才称兄道弟,开怀畅饮。史文恭一边和紫云山上的强匪们推杯换盏,一边注视着山上的一举一动。
当日落时分,西方的天边堆满了火烧云的时候,紫云山上的土匪们,除了看守山门负责警戒的小喽啰,皆尽大醉。一个个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
史文恭虽然也醉态十足,但实际上他内心却清醒很。看到时机成熟,史文恭便盘腿坐了起来,暗自运功将体内的酒精都从脚底涌泉穴逼了出了。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史文恭已然神采奕奕,清醒异常。
史文恭起身来到大厅正中,在关老爷神像面前,点起一炷香,对着关老爷拜了三拜。将香插在香炉内,然后顺手取下供桌上的一把七星宝刀。
一把扯出刀来,顿时传来一阵嗡嗡声,这声音像极了杀戮前欢快的唱吟。
史文恭扔掉刀鞘,双手平托将刀举过头顶,大声说:“爹,娘,史家村的父老乡亲们,你们在天有灵好好看着吧,我史文恭今天为你们报仇了!”
此时看着史文恭怪异的举动,薛才永和几个酒量稍好的小喽啰意识到事态不妙,但却毫无办法,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在醋缸里泡过一样,绵软无力。他们知道,接下来等待他们将是被屠宰的命运。
史文恭手提屠刀来到薛才永面前,喝问道:“你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史家村吗?”
薛才永听见史家村几个字,一时反应不过来,满脸的迷茫,或许是这些年他屠戮的村子太多,早已记不清史家村在哪里?
“记不起来吗?没关系,到了下面,见到史家村的乡亲们你就想起来了。”史文恭说罢举起屠刀挥了下去,薛才永连抵抗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接下来,在血红的夕阳下,是一个同样血红的场面。一个俊秀的少年,正握着一把屠刀,像砍瓜切菜一般,将躺在地上的喝醉酒的土匪们一一砍死。
一些负责放哨的小喽啰发现后,也曾试图进行阻止,但是看到史文恭手起刀落砍死两个最先冲上来的小喽啰之后,其他的几个小喽啰扔下兵器鬼叫着四散逃走了,生怕身后的恶魔会追上来。
当卢俊义来到紫云山下的时候,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简直令人作呕。卢俊义强忍着恶心,牵着马,沿着崎岖的山道向上走,半路遇到了几个惊魂失魄的小喽啰。
卢俊义一枪放翻一个,其他几个头也不回的跑了。卢俊义用枪指着那个小喽啰问:“山上发生了什么事?史文恭可在这里?”
受惊过度的小喽啰,哆哆嗦嗦的说:“山……山上……山上有个杀人恶魔……”
恩?杀人恶魔?是史文恭吗?
“快说!这人长什么样子?”卢俊义喝道。
“白……白净面皮,单凤眼……十……十五六岁的样子……”
卢俊义收起枪,放过小喽啰,牵着马赶紧往山上赶去。
当卢俊义来到山顶的三义厅的时候,看见史文恭正在将一堆金银财宝打包,旁边还立着一匹枣红马。看着满地的尸首,血流成河的场面,卢俊义不禁怒火万丈,此时他方才理解小喽啰说的“杀人恶魔”的意思。
“逆贼!你不怕遭天谴吗?”卢俊义吼道。
史文恭听了霹雳似这一声吼,吓了一跳。转身看到卢俊义后,心里更加震惊,他颤声的说道:“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取你性命!”说罢,卢俊义挺枪便刺过来。
史文恭赶忙闪道一边,将自己的方天戟绰在手里。大声喝道:“师兄,你不念我们往日情分了吗?”
“你这欺师灭祖的畜生,你还有脸跟我说情分?当初是谁收留你,是谁将你抚养长大,是谁教你武艺?”
“师兄我也是一时糊涂,被高家兄弟利用了。只要师父能绕我性命,我怨受任何责罚!这些日子,我心里也十分痛苦,没有一天好过,师兄我现在知道错了。可是师父他不饶我啊。”
卢俊义见史文恭说的恳切,心里不免动了一丝恻隐之心。是啊,七八年的师兄弟情分,怎能说断就能断呢?
史文恭见卢俊义有所动摇,赶紧又说:“师兄,我可以跟你回东京。只要你劝师父饶我性命,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你的恩情。”
就在卢俊义低头思考的瞬间,史文恭眼睛里一丝血红的寸芒一闪而过。
“你……”卢俊义抬起头刚想说话,就看见史文恭的方天戟闪电般的刺过来。
卢俊义闪身躲过,然后挺枪迎敌。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
轮武艺,两人在伯仲之间,但史文恭偷偷学过高家枪,套路上更胜卢俊义一筹。而卢俊义力大无穷,速度奇快。武林人说:天下功夫,唯快不破。所以论总体实力还是卢俊义更高一点。俩人打斗了十几个回合,卢俊义一枪扫在史文恭胸口上,史文恭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四五米远后,摔在地上。
“噗”一口浓血喷出,史文恭只觉得胸口痛彻骨髓,简直要昏死过去。
卢俊义一枪扎过来,史文恭忍住疼,赶紧闪身滚到一边,跪地磕头不止“师兄,师兄饶命!”
看到史文恭求饶,卢俊义暂时收了枪,骂道:“奸贼,我本想带你去见师父,替你求情,没想到你竟然想趁机杀我!”
“师兄我错了,我自知死罪,你杀了我吧。”史文恭说完,猛地抬起头来,扬了扬手。
卢俊义只看见几点寒光向自己射来,急忙拿枪一招,将毒针尽数逼过。不曾想左侧肩头还是感到一下刺疼,转头一看,果然中了一根毒针。
原来史文恭早料到第一手毒针伤不了卢俊义,然后紧接着又射出一根。
卢俊义没想到自己一时托大,没提防住史文恭的毒针,竟也像师父一样中了招。此时,第一要务就是杀了这厮。
卢俊义刚一摆枪,却发现史文恭早已跳出五丈远,骑上马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