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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林家变故

话说,卢俊义等人救了张家的小姐之后,从万胜门冲出城,在城外兜了半圈,从南熏门回到城内,成功甩掉了追兵。

众人回到御拳馆,刚一进门,就看见师父端坐在屋中太师椅上,面色严峻,身前还站着少年。

看到师父已然回到御拳馆,几人心想遭了,这回一顿责罚又跑不掉了。

周烈刚想辩解两句,就听见林冲抢先说道:“陆谦,你怎么在这里?”

那个少年回头看见林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的说:“哎呀,大哥,你可回来了。赶紧回家看看吧,林伯父他快不行了。”

“什么?!”林冲顿时如五雷轰顶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年三月份的时候,西夏国边境的很多牛马牲畜被宋人盗走,因此西夏便向大宋索要。大宋不给,西夏便出兵骚扰大宋熙州和庆州。此时神宗皇帝正被变法的事搞得焦头烂额,听到边关战报,顿时大怒,调派了三万京师禁军前去助战永兴军。

林怀正作为禁军中的一名提辖官兼地字席拳馆的教师,自然也在行军之列。当三万禁军赶到凤翔府的时候,正好见到永兴军中了西夏人的埋伏,在付出惨烈的代价后,终于将永兴军救了出来,并且击退了西夏游骑兵。林怀正也是在这一战中,身受重伤。

由于当时军中医士缺乏,伤口处理的又不及时,在回师的路上便感染了。在没有良好消炎措施的古代,伤口感染无异于得了绝症。然林怀正是一条铁骨铮铮的汉子,硬是凭着一口气,咬牙坚持回到京师。

林冲知道父亲随军出征,以前也曾有过几次,每次都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为何这次……?

看到发愣的林冲,周侗道:“冲儿,别愣着了,你赶紧回家看看你爹去。”

经师父一提醒,林冲缓过神来,拔腿就冲出了御拳馆,此刻他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回家中。看着林冲飞一般飞往家里跑去,陆谦赶紧拱手向众人道别,随后追了上去。

“师父,林师弟他……”

周侗挥手打断了卢俊义的话,心情沉重的说:“你们也跟去看看吧,如果你们林世伯……你们也好劝劝冲儿,莫要让他太悲伤了。”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时候你们帮他安排了林世伯的后事,就把他接到我们这里来住吧,莫要让他感觉无依无靠。”

聪明的卢俊义立马会意,答应一声就带着两个师弟匆匆赶去林家。剩下站在门口的张贞娘和丫鬟锦儿面面相觑,自己还未来得及向恩人们道谢搭救之恩,这几位恩人却都跑的没影了。

听他们言语间,好像是刚才那位把自己救上马的林公子家里出了事,不如跟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当下贞娘和锦儿商量了一番,便也相跟着到林家去了。

当林冲赶回家时,发现屋内屋外都站满了人,全都是他的邻居。看到林冲,邻居们不住的安慰他,林冲却充耳不闻。他脑袋嗡嗡地来到屋内,一眼看见躺在床上的父亲,正气若游丝的喘息着。床边站着陆谦他爹陆志河,身穿着甲胄,头盔夹在腋下,几位爹爹的世交也站在床边。

想到平日里老虎一样的汉子,如今处在生死边缘,命悬一线。林冲一下子崩溃了,扑到林怀正身上大哭:“爹,爹,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爹……”

林怀正似乎听到了林冲的嘶吼,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林冲使劲扯动嘴角笑了一下,张开嘴巴像是要说些什么,但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林冲着急的问:“爹,爹你要说什么?”

林怀正艰难的举起手,用食指颤颤巍巍的指了指倚在床头的丈八蛇矛,然后手臂就颓然的垂下,最后一口游丝也荡然无存。

林冲看着瞬间消逝的父亲,发出了震彻天地的嘶喊:“爹——”

卢俊义等几人赶到的时候,正看到林冲因伤心过度昏厥过去。众人急忙上前将掐住人中将他救醒,林冲缓缓睁开眼睛后,一想到父亲已不再人世,便又放声大哭。

卢俊义想起师父的话,劝说林冲:“师弟,世伯已然驾鹤西去,你也莫要太过悲伤了,要保重身体。毕竟世伯的后事,还得你来操办。”

左邻右舍也附和卢俊义劝说了一回,林冲这才止住哭声,抽噎着与几位邻居长辈商量如何安排父亲的后事。

再说张贞娘和丫鬟锦儿来到林家院落的时候,看见屋里屋外都站满了人,顿时驻足不前。贞娘心想:怎么说自己也是女儿家,就这么贸然跑到别人家里去,传出去可不大好听啊。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就听见丫鬟锦儿惊叫了一声,说:“小姐,你快看,那不是老爷吗?”

贞娘顺着锦儿的手指看去,发现她爹张彦果然也在林家屋子里站着。

原来贞娘他爹张彦,也是京师禁军教头,平生喜好结交武艺高强之人。自从林怀正做了御拳馆地字席教师之后,两人的交集便多了起来。时间一长,俩人就成了至交好友。本来这次支援永兴军,张彦也在出征之列,但当时他患有疟疾在身,因此躲了过去。今天听说好友在战场上负了重伤,命悬一线,特来送别的。

贞娘略一思索,便对锦儿说:“你去叫老爷出来。”

锦儿答应一声便去了。不多时,张彦出来,见到自家女儿在林家门口,惊讶不已。

询问缘由,贞娘便把今天在肆市子里发生的事跟张彦说了一遍。张彦听后先是吃了一惊,再回头看屋里的几个少年人,眼神却已是大不相同。

张彦想起林怀正在世时义薄云天,儿子林冲也是练武奇才,自小便在京师有名,如今又拜在声名显赫的周侗门下。今天林冲还救了贞娘一命,张彦当下便有将女儿许配给林冲的想法。林家如今正在办丧事,此事过后再提。

几日来,在众邻舍及卢俊义等几个师兄弟的帮衬下,林冲处理完了父亲的后事,又请来相国寺的僧人做了一回法事,这才清闲下来。此时的林冲憔悴异常,远不如几日前有精神。

这一日,林冲在家中抚摸着丈八蛇矛暗自神伤,陆谦前来拜访。

进了屋,陆谦看着木讷的林冲,似乎对他的来到浑然不觉。陆谦叹了口气,说:“大哥,世伯已然不在了,你也不要太过神伤,保重身子要紧啊。”

林冲抬头看了陆谦一眼,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陆谦又道:“大哥,我爹与林世伯是好兄弟,咱两家又是邻居,我们俩又是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也是亲如兄弟。这次世伯不幸为国捐躯,临终前托付我爹好好照顾你。我知道大娘去世的早,我爹说了让你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以后大家有个照应,咱们就一家人。”

林冲听了陆谦说这话,不觉眼眶有些湿润。缓缓开口道:“多谢世伯和贤弟美意了,为兄感激不尽。只是前两天我师父让师兄过来传话,说想让我搬过去和他老人家住一起。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自幼受师父传授本事,这些年还不曾好好孝敬过他老人家,所以为兄还是决定去和师父、师兄一起住。”

陆谦沉默了一会儿,说:“既然大哥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勉强大哥了。你与周教师住在一起,我们也放心。只是以后大哥不常回来了,别忘了我们。”

林冲道:“兄弟你放心,我虽然跟随师父一起住,但我时常还会回来看你们的。我们自幼相交,世伯又待我如己出,这份情谊为兄不会忘记。”林冲道。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陆谦便告辞了。

其实,陆谦挽留林冲到他家住,大部分倒也是出自真心,不过中间也夹着那么一点私念。以前林冲住在家里,与他是邻居,每当林冲从御拳馆回到家,陆谦便会过来与林冲切磋武艺。一来二去,陆谦也间接的偷学了不少周侗的武艺。这周侗乃当世高人,武功自成一派,虽说是从林冲那里学来,但也令陆谦受益匪浅。

不多时间,卢俊义他们几个师兄弟来了。

进屋后,看着魂不守舍的林冲,卢俊义想说些轻松的话来慰藉林冲心里的悲伤,于是道:“师弟,你怎么还没收拾东西啊?好了,别伤心了,今天师父难得放我们一天假,特来给你搬东西,你看,马车都来了。”

林冲看了看几个师兄弟,道了声谢,又说:“家里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都是些粗重不值钱的,不要也罢。这些是换洗衣服和我爹留下的遗物,我都收拾好了。”

卢俊义看了看屋子里的确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和周烈过去提上两个包袱,对林冲道:“走吧,师弟。”

林冲木然的起身跟他们出了门,走了两步,又回来给门上了锁。

周烈也想安慰几句林冲,便故作轻松的说:“师弟,以后咱们就朝夕相处了。食则同桌,寝则同被,岂不快活。”

林冲笑了笑,没有说话。

几人看林冲还是处在悲伤中,无法解脱出来,便都不在说话了。

卢俊义赶着马车来到周府,先去拜见了师娘,随后安顿了行李。从此林冲便在周府常住下来。

一个月以后,林冲终于从丧父的悲痛中走了出来。俗话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能抚平世间一切伤痛。

这天几个师兄弟来到天字馆,见师父正内厅在待客。客位上坐着一个武官,像是在哪里见过,有点面熟。

周侗先是看了看林冲,此刻精神焕发,比前些日子又好了许多。然后便向几个徒弟介绍张彦。

“徒儿们,这位便是京师禁军有名的教头——张彦。也是一位武术名家,徒儿们还不快拜见张教师。”

卢俊义等几人听话的上前向施礼。

张彦扫了一眼几个生龙活虎的半大小子,内心对周侗羡慕不已。他笑呵呵笑道:“周教师,好福气啊。能收到这般好儿郎做徒弟,真是令张某妒忌啊。”

周侗呵呵一笑,说道:“这样的徒弟以后不也要听你的使唤吗?”

张彦听后哈哈大笑,开心地说:“此事还得由周教师做主。”

当下周侗便将张彦的来意说明。原来今日张彦来,是给自家女儿说亲的。自从张彦听说林冲救了他女儿,他便有意要将女儿许配给林冲。但那时林家正在办丧事,不宜说起此事。后来又听说,林冲已被师父周侗接到府里,同师父一起居住。自古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既然林冲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那这婚姻大事便自然交由师父做主。于是,张彦便来到御拳馆,向周侗说知此事。

林冲听了之后,想到张贞娘的清丽可人的模样,自是满心欢喜。卢俊义和周烈在一边调笑他不止。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的史文恭此时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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