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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顽童降世

清晨,卢家院子的柳树上一大群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打扫院子的小厮赶了好几次也没用,赶走了又飞回来了。

在后院家主所住的房间内,一大早就飘出一阵异香,早起的下人们还在奇怪:夫人就要临盆,怎么反倒点起香熏了?

此时在内院的屋子里,一个美貌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床边整理一些婴儿的肚兜、衣服、鞋袜之类的东西,突然一阵狂风将门吹开了。

妇人挺着大肚子正要下床去关门,却看见一只浑身散发着金光的麒麟兽从门外走了进来。妇人惊骇异常,虽然潜意识中她知道麒麟乃是祥瑞之兽,但是真的这么近距离的面对它时,却又对它狰狞的外貌感到深深地恐惧。

那麒麟兽进到屋内,在床前蹲坐下来,仰首挺胸的看着妇人。妇人也看着麒麟兽,铜铃一样的漆黑的大眼,狰狞锋利的獠牙,那张血盆大口似乎随时准备把自己吃掉。

妇人下意识的往床里边挪了挪,此时腹中正在绞痛,孩子怕是要生了,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保护好腹中的孩子,希望不要让麒麟兽吃掉。

麒麟兽似乎看出了她的企图,于是站起身来往前迈了一步。或许麒麟兽的动作让妇人感到了威胁,整个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妇人刚想开口对麒麟兽说句话,那麒麟兽却纵身一跃,向自己扑过来。

妇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声尖叫起来……

“啊——”妇人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边并没有什么麒麟兽,那些婴儿的服饰散落在床边。

此时腹中一阵阵绞痛,而且感觉越来越强烈。这次孩子是真的要出生了,妇人一边呼喊着下人,一边尽量让自己的身体放松。

早就听到妇人尖叫的嬷嬷们,迅速跑进屋内,看到眼前的情景后,一个年纪最大的嬷嬷立刻指挥着其他嬷嬷去准备热水、毛巾、剪刀、干净的被褥之类的东西。

卢家是富豪之家,主母临产,却好似如临大敌,早早的就将主母隔壁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了,里边住了四五个嬷嬷全天候待命,所以听到妇人呼喊,她们第一时间就赶到了。

一时间,卢家的内院热闹了起来,嬷嬷和丫鬟们大呼小叫的忙个不停。

当都管刘三来到前院向卢员外禀报的时候,他正在给几个管家交代一天的事项。这活计本来是夫人的,自从夫人怀孕六个月以后,这事就必须自己亲自来做了。听说夫人临盆,卢员外立马抛下几个管家,匆匆向后院跑去。

一边跑,心里还有些紧张,这已经是第三个孩子了,前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佛祖保佑,一定要把这个孩子保住,只要这个孩子能健康的活下来,自己愿意捐赠一万石粮食救济灾民。

卢员外赶到产房门外的时候,看见老夫人王氏拄着拐杖早已等在那里。卢员外赶紧走上前,问道:“娘,您怎么过来了?”

“看你说的!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对了,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香味?”

老夫人这么一说,卢员外不禁也使劲嗅了嗅,果然从产房里传出一股异香。卢员外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肯定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丫鬟点的香薰,过后一定要好好查一查。大夫早就说过,在孕产期间,不能点任何有刺激性的香薰,这些个下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卢员外正想着,就听见产房里传来一声嘹亮的啼哭。

“生了,生了!”老夫人高兴地拿拐杖不停的点着地面,“要是个男孩就好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卢员外也紧张的搓着手,在产房门口渡来渡去,是不是男孩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现在关心的是孩子是否健康、结实。自己已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如今还能老来得子,他只希望能好好的保住这一点血脉,也好让他后继有人,哪怕是个女儿又有何妨?

不一会儿,一个伶俐的丫鬟出来道:“恭喜老爷,恭喜老夫人,夫人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们快进来看看吧。”

卢员外听说夫人顺利生产,长舒了一口气;老夫人听说生了个大胖小子,则高兴的感谢佛祖,说是佛祖显灵。

卢员外搀扶着老夫人走进产房,众多嬷嬷、丫鬟们的立刻围上来,一堆恭喜道贺之类的话,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谁都没有在意到,此时房间里的异香早已消失殆尽。

一个年老的嬷嬷将一个襁褓送到卢员外面前,说:“老爷,您看看小少爷长得多漂亮呐。”

卢进原小心翼翼的将襁褓接过来抱在怀里,看着襁褓中那个粉嫩的婴儿,顿时感觉整个心都要融化了。一股巨大的幸福冲击着他的心脏,自己年过半百竟然还能老来得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热泪盈眶。

“员外,给孩子起个名字吧。”此时夫人秦氏也从刚才的昏厥中清醒过来,看着丈夫慈爱的抱着孩子,幸福的说道。

“对,对,赶紧给孩子起个名字,起的越早,越好养活。”老夫人说道。

卢进原调整了一下情绪,低头看着怀里孩子,那张粉嫩的小脸长得那么精致,那么漂亮,沉吟了半响,说道:“就叫俊义吧,表字汉升。不求他能像狄汉臣一样成为光耀千古的名将,但愿他将来能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汉升,汉升。”秦氏低声念了两遍,就明白了丈夫的心思。虽然狄青已去逝多年,看来丈夫对此还是不能释怀。

“俊义,义儿,奶奶的义儿,来,让奶奶抱抱。”老夫人说着,就把拐杖给了身边的丫鬟,小心翼翼的从卢员外手里接过了襁褓。

老夫人像珍宝一样的把孩子抱在怀里,嘴里不停的念道:“后继有人了,我们卢家后继有人了……”

由于卢员外已经年过半百,而且前两个孩子又夭折了,所以对这个孩子格外的疼爱,家里上上下下也都像对待宝一样对待这个孩子,因此难免使这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养成骄横跋扈、无法无天的性子。

转眼间八年过去了,卢俊义俨然已经长成了一个小魔王,经常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不说,就连邻居家的孩子也遭了秧。

卢进原早年是科举出身,虽说厌烦了官场的尔虞我诈,辞官回到家乡做了个富庶地主,但是本身的学识道义还在,因此对卢俊义学业方面要求极其严格。

当卢进原陪在跟前的时候,卢俊义还能好好读书,而一旦卢进原忙于其他事物,无暇顾及他的时候,卢俊义就像脱缰的马儿,胡天海地的疯玩。

对于这孩子的聪慧和悟性,卢进原深以为傲。他也曾问过卢俊义长大后想做什么,卢俊义回答说,长大后要做一个能呼喝千军万马的大将军。

听到这个回答后,卢进原二话不说,把卢俊义摁在凳子上一顿海扁。揍完了之后,又和蔼的告诉卢俊义,长大后做什么都行,做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或者做一个成功的富商,哪怕做一个文官都行,就是不要做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将军。

卢俊义揉着红肿的屁股,问:“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在这个崇文抑武的大宋朝,作为一个武将,功劳越大,被文官们弄死的就越快,狄青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在文官的世界里,他们看不起那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将,更不能容忍那些头脑简单的家伙比自己的官阶高。一旦遇到那种立下盖世奇功,身居高位的武将,文官们就会齐心合力将他踩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所以想要活的长久一点,最好不要做一个武将,明白吗?”

对于卢进原滔滔不绝的一番说教,卢俊义最直观的理解就是:他爹不允许他做一个大将军,其他的一概没听懂。

自此以后,卢进原一有时间,就会对卢俊义的学业进行悉心教导,希望他能沉湎于学业,从而改变对于将来做一个将军的想法。

但是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卢俊义在背过卢进原的时候,还是会以“大将军”的身份和附近的小伙伴们玩耍。

这年五月份一天,小卢俊义又领着一帮孩子在树林里玩耍。就因为玩游戏中,一个谁先谁后的问题,小卢俊义和其中一个孩子吵了起来。对于已经是“大将军”的卢俊义来说,这是非常的让他恼火的事情,在他心里这些孩子早已经都是他的“部下”了。他已经习惯了他们什么都听从他的,习惯了他的领导地位。因此今天突然有人要挑战他的领导地位,那没说的,必须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吵了两句之后,俩人就动起手来。对方年纪比卢俊义大两岁,但卢俊义的力气要比对方大许多。所以当俩人厮打在一起滚到地上的时候,卢俊义轻松地就把比自己的大的孩子压在了身下,翻身骑了上去,不停的挥拳打对方。但对方的胳膊比卢俊义长,于是就伸手掐着卢俊义的脖子,如此一来卢俊义的拳头就打不到他了,只能在他面前空挥舞。

这样优势反而在下边的孩子那一方,他掐着卢俊义的脖子越来越用力,直掐得卢俊义脸色有些发白,呼吸有些困难。这时候卢俊义的还是在徒劳的挥着拳头,但是速度已经明显慢了下来。

就在其他的小伙伴,正想把他们拉开的时候,卢俊义看见了旁边的一块石头,大小正好趁手,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抓起来对着身下的孩子就砸了下去。不巧正好砸在对方的额头上,鲜血顿时就流了出来,这一幕把其他的小伙伴吓傻了,他们一哄全跑了。

此时卢俊义已经打红了眼,刚才自己差点被掐断了气,这让他非常恼火,现在近乎失去了理智,于是再次举起了石头,对着身下的孩子砸了下去。

正当他的手高举在空中即将落下的时候,从远处飞来一根小树枝,正好砸中他的手腕,卢俊义吃痛,石头从手中滑落下来。

趁着这个空当,他身下的孩子,一把将卢俊义推开,捂着流血的脑袋跑开了,一边跑还一边大声说:“卢俊义你等着,看我不回家告诉你爹,让他打死你!”

卢俊义完全没有理会这个威胁,此时他正抓着另一只手腕,侧躺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这只手腕眼看着红肿了起来。远处一个穿着公服中年人牵着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说:“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鲁莽?”

卢俊义忍着疼痛坐起来,看见来人是个剑眉星目,丰神俊朗的中年人,生气的说:“你是谁?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呦,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

“你欺负小孩,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在这等着,我让我们家的刘三来打得你满地找牙。”卢俊义昂着脖子蛮横的说。

中年人不禁眉头一皱,心想:谁家的孩子,怎么骄纵成这样?算了,还是公务要紧,教育孩子的事,还是让他们家大人自己来吧。想到这里,就要离开。不巧的是,卢家的都管刘三正好出来寻卢俊义回家吃饭,刚好看到卢俊义左手捂着右手坐在地上。

这时候卢俊义也看到了刘三,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样,立马站起来跑过去,让刘三看自己红肿的手腕,并且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把他将张家的二小子虎儿脑袋打破的事情隐瞒了没说,最后卢俊义让刘三将中年人狠狠的揍一顿。刘三一看对方穿着公服,就犹豫了。对方衣服上的花纹一看就像是武将之类的装束,卢俊义不认识,刘三可认识,但是他也仅知道这是武将之类的衣服,具体是哪一类的武将他就不清楚了,毕竟在大名府里还没有见过穿这样的公服的。

于是刘三向前躬身施礼道:“敢问官人从何处来?为何伤了我家公子?”

中年人看对方彬彬有礼,也还了一礼,说道:“小可从东京而来,到大名府公干。适才看见小公子出手伤人,情急之下,为了救人,这才出手伤了小公子,确实下手有些重了,在此给小公子赔不是了。”

刘三一看对方这么诚恳,竟对着一个小孩子赔不是,不胜惶恐,赶紧还礼陪话。这下可惹火了卢俊义,他本来盼着刘三来,能狠狠的教训对方一顿,替自己出出气,没想到刘三却在这里跟人家相互行礼。顿时大吼一声:“刘三!你不听我的话,你就不怕我回家告诉我娘,让她狠狠的教训你吗?”

刘三了解卢俊义的顽皮,眼前这位公人说的肯定是真的,但是卢俊义身后还站着夫人和老夫人,这娘俩都对卢俊义溺爱的不行。如果回到家中卢俊义在夫人和老夫人面前一番添油加醋的乱说,保不准自己还真会挨一顿板子。

正在刘三左右为难之时,卢进原拎着棍子从远处气呼呼的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虎儿和他娘。刘三对着卢俊义的身后一努嘴,示意他赶紧跑。卢俊义回头一看,他爹正拿着棍子凶神恶煞的冲了过了,于是大叫一声,撒丫子就往树林深处跑。

“别跑!你给我回来!有本事你别回家,回家看我怎么收拾……咦,周老弟?我没看花眼吧?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此时中年人也看到了卢进原,呵呵笑道:“大哥,原来是你的孩子,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这个逆子,唉~真是气死我了!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咱上次一别得有八九个年头了吧?走走走,赶紧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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