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端明殿大学士王圭之子王元杰和兵部员外郎兼御史杂事吕诲之子吕荣,遭到卢俊义一顿好打,二人回到家中,本想找让父亲给他们出头。但是吕诲非但不给吕荣出头做主,还把他训斥了一顿,而王圭却答应夫人给儿子出头,这才稳住了家人。
但是许多天过去了,却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卢俊义的消息。这一日王元杰按捺不住,差人将吕荣叫到王府,商议对付卢俊义的计策。
吕荣带着随身侍卫李辉,来到王府。到王元杰说出想要动用家族力量暗中对付卢俊义的时候,吕荣大喜,这也是他最近几日来一直在想的事情。
但是具体如何去做,俩人却没有一点经验。这时候,侍卫李辉开口了。平日里李辉最能仗着自己的小聪明讨吕荣欢心,这次也不例外。李辉说:“二位少爷,你们是想狠狠的教训一顿卢俊义,还是想要他的小命?”
吕荣和王元杰对视了一眼,吕荣说:“最好能要了他的小命。”
王辉想了想说:“这也不难,只要是他敢独自一人上街,落了单,小的们伸伸手就能结果了他的小命。小的听说那卢俊义本是大名府人氏,一年前才跟周侗来到京城的,并且这一年来从未回过家。明日少爷不妨瓦肆市子里找个大名府的商贩,利用他大名府的乡音,去将卢俊义骗出御拳馆,然后我们在半道上截住他,趁机……”说道这里,李辉用手做了个斩的手势。
王元杰和吕荣听完之后,心下大喜,决定明日就按李辉的计划行事。
次日,吕荣吃过早饭,带着李辉和两个家丁正准备出门,迎面却碰上了下早朝的吕诲。吕诲脸色灰暗,斜了一眼正准备出门的吕荣,问道;“干什么去?”
吕荣说:“我在家里闷得慌,去找王元杰玩去。”
吕诲说:“哪里也不许去,回屋去收拾东西!我们要去蕲州了。”
吕荣一惊:“蕲州?爹,出什么事了,我们干嘛要去蕲州?”
“别问了,快去!”看着吕诲面色不善,吕荣识趣的退回内院。
吕诲叫过管家吩咐了几句,就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对着那株梅花发呆。这时节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树上只有零零散散的一些翠绿色的叶子,景色是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目光盯在梅花树上,思绪却早已飞到了朝堂上。
就在今早,一场持续了十八个月的“濮议”事件,终于落下了帷幕。不知道韩琦和欧阳修等人使用了什么手段,曹太后竟然同意了皇帝将濮王赵允让立为皇考,这乃是有悖伦常的事情,与祖宗法理明显不符,太后怎么会同意呢?
吕诲和王圭、范纯仁等人一直都反对皇帝将濮王立为皇考,坚持应将仁宗皇帝立为皇考,而将濮王立为皇伯。也正因如此,他们几个才都会遭贬。王圭被贬到江宁,范纯阳被贬到密州,而吕诲则被贬到蕲州,任知府。
唉!前些日子,王圭曾自己商量如何利用言官的弹劾扳倒周侗,为两个孩子出气呢。没想到这些天来因为“濮议”事件,给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扳倒周侗的事。现在好了,连这件事也不用操心了,该操心去蕲州的事了。
吕荣从管家那里知道了吕诲心情不好的原因后,像被一盆凉水从头上浇下来,顿时感觉透心凉,都凉到心坎里去了。自己的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难道就这么夭折了,难道自己这顿屈辱就白受了吗?难道就让卢俊义那个小子得意猖狂下去吗?
吕荣刚想去找李辉商量对策,就看见吕诲背着手走过来。于是吕荣赶紧打消了今天去对付卢俊义的想法,父亲如今已被贬官,自己再强行去杀掉卢俊义那小子,说不定就会大祸临头。他心想: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后有的是机会。
此时,御拳馆内,周侗非常高兴。一大早就听说“濮议”事件落下了帷幕,作为反对派的王圭和吕诲都遭到了贬低,也就是说他不用再为上次擅自动用尚方宝剑事提心吊胆了。王圭和吕慧倒霉,自己却幸灾乐祸虽说有点不地道,但是想到御拳馆所有人能逃过一劫,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一想起没了性命之忧,周侗便想起教训那几个不争气的徒弟来了。这几个小子屡次闯祸,看来非得给他们严厉的教训不可。恩,让他们扎马步,让他们洗马,多给他们点苦头吃。
卢俊义、周烈、林冲、史文恭几个人此刻正老老实实的在御拳馆的院子里扎马步,头顶的太阳正一点点升到中天,几人的蹲了没一会就大汗淋漓。
往日这个时候,那些御林军的军官们早已来到御拳馆了,而现在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卢俊义此时无比盼望着那些军官能早点来御拳馆练拳,好让他们早点解脱。他们为什么还不来?难道师父跟他们商量好了,故意不让他们来,就为了惩罚我们?不能啊,我们有这么大面子吗?卢俊义抬头看了看天上越来越毒辣的太阳,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坚持着。
其实今天御林军的军官们没有到御拳馆练拳的原因并不是卢俊义想的那样,他们确实也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御林军官们没有来,是因为今天早朝上异常热闹,早在朝会前,就从紫宸殿传出命令:今日所有御林军不得擅离职守,违令者,斩!这是有重大事情商议是才会发出的命令,因此御林军人人谨守命令,不敢擅离。
朝堂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呢?原来第一件就是“濮议”事件,皇帝决心很大,事先做好了周全的部署;第二件却是关于西夏国的消息,此事尤比第一件事更加重大。
这件事就是:出使西夏的富弼带回来了,并且还带回了振奋人心消息。
三个月前,就在西夏使者梁乙逋率队离开大宋之际,宰相韩琦向英宗献计,派遣使者到西夏国离间西夏皇帝与相国梁乙埋之间的关系。通过梁乙逋在宋朝的猖狂表现,韩琦猜测在西夏国中,那相国梁乙埋肯定也是压过皇帝李谅祚一头的。李谅祚作为一个皇帝,肯定是忌讳这一点的。于是他们便商议派枢密直学士富弼秘密出使西夏,伺机使用离间君臣之计。
那富弼聪明过人,又机变异常,果然不辱使命。到了西夏之后,一面打着与西夏国商谈岁币的幌子,私下里却用大量的金银财宝向忠于李谅祚的大臣行贿;另一面悄悄的散布消息,说相国梁乙埋早有不臣之心,暗中勾结宋朝,准备借助宋朝的力量取李谅祚而代之,宋朝也已答应将四公主下嫁梁乙埋的二子梁乙秋。
此事并不是空穴来风,当初出使宋朝的使者并不是只有梁氏的人,还有很多皇室的心腹成员,稍加求证便知消息的真伪。再加上一些看不惯梁家一手遮天的大臣,于是形成一个以皇帝李凉祚为中心,以反对梁氏大臣为羽翼的权利集团,这个集团的目的旨在削弱乃至清除梁氏家族的势力。
虽然此时的西夏皇帝李凉祚很年轻,只有二十一岁,但是他的能力却不容小觑。从十二岁亲政以来,他杀掉了独断专权、企图谋杀自己的没藏讹庞;在政治上励精图治,极力仿效汉人的制度,使西夏的政权格局不断完善;在军事上,他不断派兵骚扰宋朝边境,并且还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用计诱杀了宋朝保安军大将田奎;在外交上,他打压相对弱小的吐蕃部族,征讨河湟,攻打清唐城,而对于相对强大的辽国,他又以进贡回鹘僧、金佛和《梵觉经》来示好、联结。凡此种种功绩来看,李凉祚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忍受相国梁乙埋****独揽大权的皇帝。
一时间西夏国内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在朝堂上,梁氏一派与皇权一派展开了明争暗斗;在地方上,支持两派的部族也不断的进行摩擦。
看到西夏国内此种情景,富弼觉得最后的结果不是李谅祚胜,就是梁乙埋胜,不管怎么样,最后都是两败俱伤。所以他赶紧带着随从们赶回大宋,省得西夏人回过味来,找他算账。
果然在富弼离开不久,西夏年轻皇帝李凉祚就去世了。
据宋朝的探子情报,西夏的国内有一段时间,气氛异常紧张,皇帝李凉祚将边关大将漫咩和嵬名浪遇召进兴庆府,在皇宫内外更是设有重兵把手。
一时间,梁氏家族的地位岌岌可危,所有的拥护皇权的大臣们也随时准备对梁家发难。但是,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梁家即将倒台的时候,却从皇宫里传出李凉祚驾崩的消息。
据常年潜伏在西夏皇宫的暗桩推测,李凉祚极有可能是被皇后梁氏毒死的。因为此前,李凉祚身体强健,并未得过任何疾病,而且李凉祚驾崩的当晚,只有皇后梁氏在旁服侍。李凉祚驾崩的第二天,梁氏宫内的下人和皇帝的贴身侍从都人间蒸发了。
当漫咩和嵬名浪遇率军赶到皇宫内廷的时候,早有皇后梁氏手握圣旨等在那里。看着大势已去的漫咩和嵬名浪遇只好俯首称臣,宣誓效忠新皇帝李秉常。
这李秉常是李凉祚与梁氏生的儿子,而今只有七岁,不过是个稚童,哪会打理什么朝政。因此便由梁氏垂帘听政,将李秉尝摆成了一个权力的傀儡。而梁氏一旦掌握朝政大权,生死杀伐便都由梁氏一族说了算了。
聪明的漫咩和嵬名浪遇也算识时务,为了自保,他们明面上宣誓效忠新君,但却提出了辞官退隐。
梁氏一族解决掉这两位手握重兵的大将之后,便开始了雷厉风行的翦灭异己的行动。
此后的西夏国算是彻底进行了一场大清洗,之前那些支持皇权的朝廷重臣不是遭到诛杀就是被流放,许多能力出众、敢于直言的大臣也渐渐被排挤出权力核心。从此西夏的国力开始走向了下坡路。
西夏国经过这番政变,想要重新建立一个稳定的政治格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因此对于大宋来说,又可以得到一段时间的较为稳定的外部环境,而且关于将四公主指婚于西夏相国之子梁乙秋的事,再也无人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