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的时候,颜小饭20岁。她在泉州市一所民办大专念大二,无意中认识了一个广州男人。有一天,她在上课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由于不敢大声讲话,她躲到书桌下听电话。对方是个陌生的男声,声音很好听,有磁性。他先是说“我来拿东西了”,她听到他那边此起彼伏的车声。然后二人均静默几秒后,他意识到自己打错了电话,立刻跟她道歉。她害怕老师发现,便什么话也没答就匆匆挂掉电话。
那时候,颜小饭那么青春,那么纯真。她整天沉迷偶像剧,最喜欢韩剧《女主播的故事》里的尹享哲学长。他深邃、成熟、迷人。因此,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和一通打错的电话,如此神秘,让她以为自己遇到了偶像剧中的男主角。要知道,那时候的通讯还没那么多花样,什么漂流瓶、微信、微博,都是后来几年才流行起来的。所以,能够因为一通打错的电话而认识,本身是一件挺浪漫的事情。
于是,颜小饭拿起手机给他发了短信。问他是谁?
在她的期盼中,他果真给她回了短信。他再次跟她道歉自己打错电话。
她又问他在哪里?他说在天河。
看到“天河”两个字,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天上的银河。十年前的手机技术还未像现在这么发达,那时候的手机功能主要是打电话和发短信。因此,她没办法像现在这样,有疑问就搜百度。
颜小饭问他,天河在哪里?他说在广州。
广州,一个在她印象中很繁华的都市,也是一个她从未想过会去的城市。它并不在本省,身边的同学也鲜少提及。这一两年高校开始扩招,能上大学的人越来越多,就业竞争也更加激烈。像她读的这所三流以下的大专,就业劣势更甭提有多大。她和很多同学都认为毕业后,不是留在泉州就是去厦门,再远一点就是去福州。因为她所了解到的是,这三座城市是这所学校毕业生的大体去向。
颜小饭问他是广州人吗?他回答说,他是潮州人,在广州做生意并且买了房。她问他做什么生意?他回答,他在老家开了个陶瓷厂,在广州设立销售公司。
广州、开公司、买房,听起来真的很诱人。颜小饭承认,她一个20岁的女学生,又是来自农村,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偶像剧中的女主角。而且,她长相不错,身材苗条,她自信自己具备这种运气。
这么远的广州,突然结识一位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一向胆小又细心的颜小饭,多少还是有些谨慎。况且,她隐隐觉得他年纪不小了。夹杂在这种怀疑和好奇中,作为一个并不十分虚荣的女大学生,居然没好意思直接问他名字,而仅仅问了他贵姓?他回答姓贺。
在颜小饭一系列追问下,他终于说,你审查我这么久,该我问你了。然后,他问她叫什么名字,有没男朋友。
她回答他,“我叫颜小饭,没有男朋友”。她反问他,为什么关心她有没男朋友?
他说因为不能做不道德的事情,如果她有男朋友,他不会继续跟她联系。
颜小饭便借着这个理由,追问他有没女朋友?他说单身。
时至今日,颜小饭仍然觉得自己太傻,当时为何要装清高,为何不直接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何不问清楚他的年龄。
从此之后,颜小饭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这个男人。
她总是叫他贺。每天的短信联系,成了他们维系情感的方式。
直到有一天,贺一整天都没回复她短信。到了半夜,她忍不住用宿舍电话打给他。那时候,对于大学生来说,用手机打电话是很奢侈的事情。颜小饭基本都是用IP卡打电话,一张面值50块的IP卡,才卖29块。
贺问她怎么用宿舍电话打给他?她说同学也都是这样的,因为用手机打太贵。
贺告诉她,他回潮州厂里赶货,因为有一批外国客人加急订的货。所以,他忙得没时间跟她发信息。
贺从潮州回来后,问她有没上网,他想发几张照片给她看。并且说,如果她能接受他的模样,他们才有必要继续联系。
颜小饭这一届学生,拥有私人电脑的学生不多。有些是因为家里没钱,有些是因为怕被偷,还有些是买得起却不敢买。她就是属于最后这种人。因为,如果自己买了电脑,宿舍的同学肯定要跟自己借,而当时这么昂贵稀罕的电脑,还真不舍得借给那么多同学。她为人一向温和,不想因为一台电脑,而跟同学闹不和。
学校里有网吧,上一个小时两块钱。上网之前,先跟网吧管理员买票,每张票两块钱。那时候qq正流行,每天网吧都是人满为患。有些学生为了方便,一次性买了好多票。因为若不这样,有时上网时间一到,还没等你到网管那边续费,排在后面等上网的人就会抢走位置。
颜小饭这辈子第一次上网,就是贺叫她开个邮箱,他要发照片给她看。由于第一次上网,什么都不懂,折腾了好久,花了好几张网票,她才弄了个邮箱。
贺很快就给她发了照片。他显然很兴奋,一直追问她有没看了照片。他并不知道,他们学校的网吧有多难等到位置。她去了好几趟都没排上队,后来网吧关门了,她更是无计可施。
见他如此在意自己的照片,她心头一紧,问他是不是长得忒丑?他发了好多个“哈哈”,直夸自己长得很帅,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疑惑地问,为何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他说,因为也许她会嫌弃他年龄大。
颜小饭终于憋不住,问他大她几岁?他反问她,能接受他大几岁?她说,这个得问过她妈妈。
他便问,你这么在意母亲的看法吗?
颜小饭骄傲地说,“我最爱我的妈妈”。
过了半天,他才回她,说母亲养她不容易,她的确应该听她妈妈的。
当时,颜小饭完全没意识到他话中有话。一个未经世事的年轻女孩,真的跟不上他的节奏。她那时候还未领悟到,热恋中的人,会视对方为珍宝。到了恋爱最高境界,哪会轻易说自己爱家人多过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