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尧显然并不相信秦予璃真的会从季氏几十层高的大楼上跳下去，但是判断是一回事，心里不由升起的焦躁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踩下油门，汽车便如离弦之箭一样赶往季氏集团。
秦予璃抱着臂等在天台，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和衣服，却吹不走她脸上缀满的寒意。
她好像又犯病了。
其实每次她都能感觉得出来。
只是病发之后升腾出的暴躁和狠厉，让她根本控制不住，也阻挡不了。
她从包里拿出那瓶白色的药丸，想了会儿，又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
季方尧赶到这里是在十分钟之后，他赶到的时候气息稍微有些紊乱，脸上似乎也有些汗意。
看到秦予璃站在天台边上，他的眼中有过一丝闪动，接着便沉声对秦予璃说道：“过来。”
秦予璃根本不在意似的看向他，目光当中没了往日的纠结和不舍，只剩下冷漠的苦寒：“你究竟想不想把Arron还给我？”
季方尧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秦予璃跟往日的不同。
往日，她绝不会用这样冷硬的话语跟他说话。
这个女人爱着他，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现在，她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秦予璃慢慢走近他，每走一步，眼眸便沉下一分。
直到站定在季方尧面前，她才又缓缓开口道：“我说过跟你鱼死网破的话，你怕是只当我在说玩笑吧。季方尧，别以为其他人真的拿你没办法，只要我不再喜欢你，你在我眼里就什么都不是。”
季方尧闻言终究忍不住冷笑一声：“我倒真想看看，你说的鱼死网破究竟是如何。予璃，我也提醒你一句，很多话不是说说就算的。哪怕你巧舌如簧，在我耳中，也只比挠痒痒差不了多少。”
他的眼眸是冷的，秦予璃只会比他更冷。
两个人就这样冰封似的相持了许久，最终还是季方尧先打破了沉默尴尬。
“与其这样针锋相对，为什么不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呢予璃。只要你同意，以后我们跟Arron，还可以是一家人。”
“那林羽嫣和她的孩子，你又打算怎么安置？一三五是我们，二四六是他们，是这样？”秦予璃早将他的心思看的通透。
有时候女人太聪明了也是不好。季方尧皱着眉头的同时又在想，或许像林羽嫣那样虽然有些浮夸世俗的小毛病，但是不会太精明果决的女人更适合做伴侣。
秦予璃倒没什么心思跟他探讨跟林羽嫣有关的事情，她最终也是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回Arron。
带Arron回国，是她毕生所做的最错的决定。
日后秦予璃每一次想起，都觉后悔悔恨。
所有的错，最大的错，都是由她而起。
季方尧看着神色有些“咄咄逼人”的秦漾，最终还是笑了出来：“也别总是用这样痛恨和如临大敌的眼光看向我。予璃，你最大的敌人可不是我，你知道的。”
秦予璃闻言冷笑一下：“以前或许我还会在意一件事到底应不应该做，怎么去做。但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要处心积虑地去计算才能做出决定。季方尧，如果觉得惊奇的话，接下来只会让你更意外。相信我。”
季方尧听完不仅有些惊奇，还有些期待。
秦予璃精心准备的事物，他真的很期待看到，因为那肯定是个中精品。
上一次她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一件绝版的巨星球衣。
虽然一件签名的球衣对很多人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不花太多的金钱堆砌，只买的投其所好，这样的功力，据他所知只有秦予璃偏而胜任。
想到这，季方尧突然大笑了一声，连对面坐着的秦予璃也不免有些疑惑，他这是要做什么？
季方尧并没有想要特殊做什么，他的目的跟简单，跟秦予璃截然相反的两个目的。
第一，尽可能地将Arron给留下。
第二，看看跟对方是否有有任何可能的生意交易和往来。
日后，当季方尧也回忆起今日的场景，也感受到了后悔是什么滋味。
明明在季方尧过去的生活和生命中，后悔这个词，向来上不了台面。
但是这样的感受却那样真实。
真实得，让他发狂。
两个人的“合作谈判”最终还是没有成型。
主要的原因就是彼此太过坚定和固执，要是换做其中一个人，都会忍不住妥协，但偏偏是他们两个遇上。
秦予璃没办法改变季方尧骨子里的沉暗，季方尧也没有能力去让秦予璃全心全意相信他说的所有。
“所以，我最后再问你一遍，Arron现在在哪里？”秦予璃的耐性几乎已经全然用尽，她的眼眸深处是暗沉的棕色。
季方尧若是想告诉她早就说了，因而此刻还是似笑非笑道：“有本事，你可以自己去找。”
离开季氏大楼之后，秦予璃面无表情地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我跟季方尧说的话都已经录音下来了，还不能作为证据吗？”她沉声声音问。
那边的人应道：“可以的。如果您有意愿，现在我们就替您准备上诉书。”
秦予璃的手慢慢收紧。
走到对簿公堂的那一步，到底还是遥远了些。
她不想跟季方尧撕破脸面在世人面前争夺辩论什么。
哪怕是在此时此刻，在她犯病，心里对他的爱意不像以往那样浓烈的时候。
或许对一个人的退让，已然成为本能。
但在傍晚时，秦予璃又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说的话，彻彻底底将她打入冰窖，再难恢复如春。
“秦小姐，我们按照您提供的线索，找到了Arron的踪迹。但是很抱歉，我们来晚了一步，Arron他……已经过世了……”
还没等那边说完，秦予璃已经面无血色地打断：“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知道Arron才多大吗，竟然还敢说他……说他死了。”
电话那头的人顿了一下，似乎十分理解她的悲痛。
过了些时候，那人才又低声缓缓道：“Arron的遗体还在清平的医院，秦小姐有时间还是来认领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