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天麻麻亮,蝶轻语依然没等来柳满城,便独自来到了望月山崖柳满城的小竹楼里。
小竹楼里,静无人声,门是虚掩的,推门入内,只听见楼外风声呼啸,却不闻柳满城的丝毫声息。蝶轻语摸索着点燃了烛台,四处照看了一周,也没发现柳满城留有纸条或者信物什么的在屋里,屋内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仿佛还能嗅到他们曾经缠绵的气息,如今,惟独不见柳满城的身影。
他究竟是怎么了?他去哪了?难道是因为她离开了几天,便生气躲她么?柳满城这样无声无气的冷漠相待,蝶轻语还是头一次遭遇,心里头顿时觉得无限的委屈,浓郁的伤感一时涌上心头,蝶轻语无论如何都不甘心,离开小竹楼,她在外面租了一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十里之外的天瑶雪洞。
到了天瑶雪洞,已是日上三竿,一个门人打扮的小子从洞门处迎出来,“请问这位姑娘找谁?”
“柳满城在吗?”蝶轻语温婉谦笑道。
“柳满城?你是谁呀?”那门人拿眼打量着蝶轻语。
“我是蝶轻语。”
“哦,那,蝶姑娘请在这儿稍等。”
“好的。”听那门人的口气,蝶轻语满以为能见到日思夜想的柳满城,心内暗暗松了口气。
柳满城的确是在这里,他正在洞内习武勤练呢。这些天,柳满城已经想清楚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克制住自己,不能再跟蝶轻语见面,他深知,要是继续和蝶轻语交往下去,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这当儿,忽见门人过来禀报说是蝶轻语找他,他便跟那门人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那门人连声应允,复又返回洞门处,跟蝶轻语回话道,“蝶姑娘来的实是不巧,柳满城刚好不在。”
“不在?”蝶轻语失望之余,又有些不甘,“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听说他刚刚离开。”
“哦,多谢你!”
蝶轻语沮丧的离开了天瑶雪洞。
满心欢喜的从灾区回来,满以为能见到日夜思念的人,没想到,柳满城不但没来接她,甚至还故意躲着她,这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一种说不出来的伤感和委屈铺天盖地的袭击着蝶轻语柔软的心房。为了能跟柳满城呆在一起,她跟家人撒谎说是晚上亥时才到,而此时,不过是刚过了辰时,这长长的一整天,她该去哪儿?
该去哪儿?她该去哪儿度过这长长的一天?以前,跟柳满城腻在一起,她觉得时间过得飞快,现在……
恍惚之下,蝶轻语不知不觉又来到了他们常去的那个‘雪姑瑶池’。她希望自己能在那儿见到柳满城。以往,她与柳满城,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到这儿呆一会,有时候一呆便是一整天,因此,他们总能在这儿找到彼此。
可是这天,蝶轻语一个人在这儿,徘徊到日落黄昏,一整天都等不到柳满城。
“满城,你究竟在哪儿?”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夹杂着往日甜蜜的记忆,这一整天的委屈与相思,蝶轻语不知说与谁听。
*
爱情的魔力真是不可思议,去一趟救灾,路上来回两趟,与蝶轻语相处的点点滴滴,都能叫唐寒山回味无穷,以致于母亲暮秋花进来了他都不知道。虽说唐寒山已不是初识情味的束发公子,可是这般滋味,在胸中缠绵,欲亲近不得方便,即便得了方便,亦不能贸然亵渎,欲擒不能,欲罢更不能,销魂又折磨,确实是他以往从来没有品偿过的。
“儿子,这趟去怎么样?”暮秋花挨在唐寒山床边的交椅上款款落坐。
见娘亲来了,唐寒山连忙掀开锦被从床上爬起来,回道,“娘,挺好的,那里灾情非常严重,幸亏我们去了。”
“可你不在家,就出大事了。”暮秋花故弄玄虚道。
“怎么了?”唐寒山心里微惊。
只见暮秋花款笑盈盈的道,“岭园山庄张员外的小女儿,跟她姨母到咱家来作客了,人家姨母还一个劲的问起你。”
“呵呵,这就对了,正巧我没在家,好悬呢!”唐寒山笑着朝娘亲作了个鬼脸。他心里挂念蝶轻语都还顾不过来,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去应付这些。
暮秋花用手指溺爱地戳一下唐寒山的脑门,假嗔道,“你胡说什么呀?”
“娘啊,怎么是胡说呢,这是命啊,命中注定我不在家,而且,命中注定我要去救灾,这么近距离的跟一个姑娘接触。”尤其是想到蝶轻语给他输送真气的那一段,唐寒山心里便如喝了美酒一般。
“怎么,高乔御林的姑娘还不够多,非得到山寨里找一个?”暮秋花以为儿子相中了灾区的哪一个姑娘,因此诧异道。
“那姑娘,她不是当地人,娘。”
“哪儿的?”暮秋花的兴趣立即被提起来了。
“反正不是,”唐寒山叹口气,故卖关子道,“算了吧。”
“那,她叫什么名字?”暮秋花紧追不舍。
“怎么了,娘,你那么着急要了解人家吗?”
“能不着急嘛,你把她家的住址告诉我。”
“你要她家的住址干嘛?”
“娘亲当然是给你提亲啊,不行吗?”暮秋花温然笑道。
“娘,你也太心急了吧,我都还什么都没跟人家说呢。”
这年代,社会风气如此开化,不同以往什么都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女间如今都时兴自由恋爱了。特别是像蝶轻语这样完美新潮的姑娘,会欣然接受这种古老的方式吗?虽说,媒人上门也还是必须的,只是,那必须得在他们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双方都达成了共识的情况下才行。要不然的话,这样贸贸然的上门提亲,不碰一鼻子灰回来才怪。若不是拿捏到十成的把握,唐寒山断不肯贸然迈出这一步。
“哦,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她挑明?”暮秋花倒也善解人意。
“别着急,命运自有安排。”唐寒山下床,趿上棉鞋,在几子上取过玉壶,正欲给自己倒杯暖水润润喉,一个小丫头即刻从外间趋来,一边给暮秋花匆匆道了安,一边速速接过唐寒山手中的玉壶,“公子,我来吧。”
小丫头给唐寒山倒了一杯还冒着些许热气的清水,唐寒山接过,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