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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54、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1、

雨后的城市,道路上湿漉漉地带着潮湿的腥味。道路两旁的一切都像是被湿了淡墨的宣纸捂过,全是模糊的暗,看起来像是融进了昏暗的天空,车水马龙像游移的鬼魅,阴魂不散,绵绵不绝,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到更多的什么。

许伊人扶着路边的墙壁走了几步,漆黑长发在身后凌乱着,她的脸一片惨白。精致地五官此时因为疼痛,扭曲成了不真实的存在。她终于蹲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地下。及腰的长发垂落在满是泥水的地上。

一双白色的球鞋出现在****肮脏的地面上,逐步走到她的面前。来人蹲在她面前“伊人,你怎么了?”

许伊人费力地抬起头来,看到面前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黯淡无光的瞳孔里折射出一抹躲藏“秦空哥,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秦空背起许伊人,轻飘飘的,好似没有重量,随时可能被风带走一样。“伊人,你是不是不舒服了?”

趴在秦空的背上,她的泪终于落下来。“嗯,不舒服。”她压制住情绪,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像平常一样。

“伊人,手术过后你没有好好吃药吧?”秦空说“以后我每天会打电话监督你吃药。”秦空的声音从胸腔传到背部

许伊人吸了吸鼻子“好。”

“伊人,以后想出来就叫秦空哥陪你,你不要一个人出来走了。”

“嗯。”

秦空知道,许伊人有事瞒着他。

放学时他看到许伊人被林铮的车接走,一个多小时后,她却一个人破碎地蹲在街头。

一些血淋淋的事实蠢蠢蠢欲动,像春雨过后的竹笋,拼命地想要暴露。

2、

骆月在接到许伊人的电话的时候,夕阳正在群楼里挣扎,像个鲜血淋漓的肺部。

“骆月姐姐,你快去阻止秦空哥哥,他在林家,冲动的话可能会杀了林铮…我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骆月姐姐,再见了……”许伊人微弱的气息从听筒传到骆月的耳朵里,骆月脑子里一片轰鸣。

骆月冲到街口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师傅,到紫云山公寓,要快,求你了!”骆月的声音不稳,已带哭腔。坐在出租车里骆月紧紧地看着前方,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她在心里一万遍地祈祷,秦空,你不要做傻事。

骆月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房间里,浓烈的血腥味刺鼻的吓人,一个挺俊的少年,直直的站立在哪里,手里握着鲜血淋漓的刀,眼神空洞的望着躺在他脚边的男人,那男人穿着体面的西装,躺倒在地上,紧紧的闭着眼睛,鲜红的血液快速的从他左胸的伤口里流出,在昂贵的地板上横流,染红了少年干净的白球鞋。

那是骆月见过最盛大的晚霞:大片大片金灿灿红彤彤的晚霞像是从地底升起来的火焰,从地与天的交界之处一直燃烧到最远的天边,云朵铺满整个天空,像来势汹汹的洪水蔓延而来,像燃烧的锦缎,像带着火的熔岩,像要烧毁一切,在那样的霞光的照耀之下,整个世界都好像摇摇欲坠了一般。

那年17岁,在当警笛声和救护车声的交错中结束,她紧紧抱在怀中的少年,被戴上冰冷的手铐带走,骆月跟着警车,哭得声嘶力竭。

3、

世界上有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真相。

那日在街头看到神情恍惚的许伊人之后没多久,秦空再次看到了林铮的车来学校接走许伊人。

可怕的猜测在胸中膨胀,秦空跟上了林铮的车。

自行车自然跟不上跑车,在一个转弯处,秦空跟丢了。秦空沿着街道找了许久,绕回来后,再次在那日的街头看到了支离破碎的许伊人。她身后不远处,某高档酒店的旋转门玻璃被擦得锃亮,在太阳底下闪烁着暧昧又世俗的光。

秦空走上前拉起许伊人,抬手,将许伊人的头抬起来,将她的长发撩起,她的嘴唇红肿破裂,她脖颈上暴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鲜红的吻痕。

一股戾气涌上来,秦空的眼里迅速充血,双手紧紧握起,眼神锐利冰冷的吓人,他咬着牙问:“是谁?”

许伊人无言,晶莹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是谁!”他猛的按住许伊人的肩膀问:“林铮是不是?”

许伊人猛然睁大眼,惊恐地望着他,拼命地摇头

秦空失神的自言自语:“什么时候开始的?”

许伊人摇头,失声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的?!”秦空暴怒地抓住许伊人的手臂

事到如今,许伊人早就已经瞒不下去,秦空咬牙切齿的愤怒让许伊人再也没有力气撒谎。她的嘴里发出破碎的呜咽“十岁生日。”

像是猛地当头棒喝,秦空难以自扼地颤抖,他退后一步。

他双目暴睁,紧紧的咬着牙,“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像傻子一样被他欺辱?!你为什么不说?!”

许伊人的带泪的瞳孔里静静地印着他的倒影,一切了然。林铮用他来作威胁!

他都干了什么?林铮那个禽兽都干了什么?

他猛的转身,暴怒的冲出马路。

转身的瞬间,许伊人看到了,秦空眼底,涌动着沸腾的绝望。

她伸手要抓住他,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倒在路上。胸闷压迫感突然袭来,许伊人的呼吸像是被人夺走,胸腔里传来撕裂的疼痛。

秦空平时虽然少有情绪,总是一副安静淡漠的样子,可是他胸中埋藏的憎恨和愤怒一旦被挑起,后果不堪设想。

他眼底的那种锐利的绝望,预示着困兽即将奋不顾身地撕扯命运的铁框。

许伊人开始后悔,她应该咬咬牙带着那样耻辱有肮脏的秘密安静的死去,不应该让秦空知道的。

胸腔里那致命的疼痛迅速放射到肩、手臂及颈部最后直至全身。许伊人感受着生命的流失同时她想到了骆月,用尽最后的力气,拨通了骆月的电话

“骆月姐姐,你快去阻止秦空哥哥,他在林家,冲动的话可能会杀了林铮…我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骆月姐姐,再见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她的手机滑落在地上。

生命伴随着疼痛一丝一缕从她的身体里抽离。

再见了,秦空哥哥。

再见了,林木森。

再见了,我还没说出口的爱。

海风爬不到月亮的肩上

云朵触不到太阳的脸庞

星星讲不清天空的宽广

蝴蝶飞不过大海的苍茫

我,不能说出我早已爱上

可我希望

纸做的月亮一吹就靠近

弱化的太阳一碰是温凉

天空的宽广将星星拥抱

大海的苍茫迷失不了蝴蝶的方向

我能对你敞开心房

今夜月色真漂亮

……”

耳边温润动听的歌声回响,

画面定格在那年夏天,身穿西装分头梳得光亮的小男孩笑着对她说“好吧,我承认了,你比我还漂亮。”

盛着一场江南烟雨的眼睛缓缓闭上。

再也没有人见过,一个身白裙的女孩子,眉目脱俗,仿佛从未沾染过烟火,她缓缓从浓荫茂盛的小道上走过,风把她黑长的秀发拉扯得和地面平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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