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道:“这么说,莺儿你不把我当外人了。”说完了就自顾傻笑个不停,他不似那些客人们色迷迷的笑,而是两只眼睛弯弯似月芽,可爱的紧哪。
丞相越来越器重王图了,几次当着众人面嘉奖他,这次干脆就派他带领一组人马深入敌境,窥探敌人的虚实以及囤粮的处所。听王图说“:这任务十分艰巨,恐怕不能全身而退。”见我忧愁的样子,他又笑嘻嘻地道:“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厉害,别人是不能全身而退,但我,是肯定可以的。”
看见他笑的弯弯的眼睛里隐藏的忧虑,他临行前一夜,我打来两坛桂花酿为他饯行。
那夜正是八月十四,圆月繁星,我们坐在院里的桂花树下,石桌上摆着桂花馅的月饼与桂花酿。
我们边喝酒边聊着自己的往事,眼见着一坛桂花酿见了底,他忽然说:“莺儿,我很喜欢你。”
我抿了口酒掩饰自己的脸红,幽幽道:“我知道。”
他又说:“莺儿,我可不可以靠在你膝上睡一觉,我保证我是好人,我只是想…………”
看着他孩子似的眼神,我点点头,让他靠在我膝上,见他不一会儿就像孩子般睡得香甜,我忽然觉得,这就是我从未曾启口,从不敢去想,但确确实实是内心向往的,平静的,幸福的,有人陪伴的日子。
桂花酒是甜腻的,桂花香是淡幽的,夜风是微暖的,月光是温润的,这是天上,还是人间。
待我醒来时,晨曦已经将我的白衣染成了淡粉,王图还睡得正香,我揉揉已经发麻的膝盖,娇嗔地推他:“王图,快醒醒,今天要出发呢。”
推了好几下,他才缓缓醒来,先向我笑了笑,低语道:“从来没有睡得这样香甜。”忽然又脸色惨白,猛得起身呼道:“不好,过了出发时间了。”
我们都愣在那里,映在彼此眼瞳中的面颊都是苍白的。
任你情深似海,怎耐军令如山,我眼见王图被绑入大牢,只待斩首示众。
听到消息,我控制住颤抖的双手,翻出箱底丞相赏赐的紫襦白裙,向潘巧儿借来上等的花粉胭脂,将自己画成一个妖艳的佳人。
当我跪在丞相前面对他洞烛世事的眼睛,我却觉得自己似乎被一眼看透了,我无法演出妖艳的一面来证明是我勾引了王图,只是反复低声道:“贱妾愿代王图一死,是我勾引了王图,以至于他未能准时出发……”
丞相盯着我的目光里有许多东西,但却看不清,看不懂,只有一遍遍反复求他,求他放了王图。
丞相终于说话了,他面无表情冷淡地道:“来莺儿,你做出此等事来,本应处死;但看在你一片痴情的份上,如果你能在一个月里,教会七个待女跳旋焰舞,我可以同意你可以代他一死。”
我平静地低头行礼:“多谢丞相大恩。”
我找到了潘巧儿为首的几位侍女,夜以继日地进行密集式训练,从乐理、音色、音质到舞姿、道具,尽其所知与所能,毫不保留地传授。不到一个月,她们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尤其是潘巧儿,她几乎能与我并驾齐驱。
四
我换好了一身白衣,脂粉未施,披散着长发去向丞相复命,丞相看我的目光忽然现出几丝怜悯与柔情,他走过来扶起我温颜道:“其实你可以不死啊!”
我忽然看懂他的眼神,有对王图的羡慕,有深藏的寂寞,有对我的欣赏。
我抱歉地摇摇头,终究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又当如何,当金丝笼里忧郁的紫莺,与潘巧儿争风吃醋,共跳旋焰舞吗?
还记得今日潘巧儿那幸灾乐祸的笑语,“听牢里的人说,那王图招认说是你勾引他的,他根本就不想与丞相争个女人,他对你只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