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如果没有缺点,那他也不会有朋友。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有一次出去踢球,完了以后他们问我喜欢抽烟吗,我说不喜欢,问我喜欢喝酒吗,我说不喜欢,问我唱歌、打牌、洗脚、按摩。我说我都不喜欢,然后人家就说了,你什么爱好都没有我还跟你玩啥呀,没劲。
虽说当时我就无语了,但是人家说的倒也是实话。毕竟现在很多的人情世事都是利用了对方的弱点。如果你密不透风,那么别人就没有丝毫机会。但是话说回来,谁能没有瑕疵呢?和氏璧上都有血丝,你能保证你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啊,你得暴露自己,要不然没有人会主动靠近你。
像在大宋,就刚刚,店小二给我推荐二楼唱歌的王珊儿,我没听,这回倒好,在胡同口把我给堵上了。
白胜逃走之后,我寻思过去找宋江,跟他说一声事情办妥了,结果还没到客栈,就遇上了这么一伙人。他们说的很明确,我不听唱歌,就是不给面子,不给面子他们就没有面子,没有面子他们就得找回来面子。那面子怎么找?得把我暴打一顿仍在客栈门口,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不听歌不点歌的下场。
这伙人出来打架都不带蒙面的,用他们的话说就是省得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他们运气不好,刘唐奉晁天王之命下山答谢宋江,在郓城没有找到,一路找到济州府。刘唐不敢走大路,怕被人认出来,就一路穿胡同,正好在这个胡同看见他们要动手打我,他二话没说上来就干,把那些个人打得屁滚尿流。
宋江笑呵呵从客栈出来,出门之后立刻收敛表情,双手往身后一背,迈着官步大摇大摆就往城门走。
刘唐看准时机窜到宋江面前一把把宋江拖进胡同,宋江根本来不及反应,任由刘唐摆布。
刘唐把宋江松开,宋江惊魂未定,瘫坐在地上:“吓死我了,还以为东窗事发了。”
刘唐说:“晁天王哥哥命小弟带厚礼前来酬谢哥哥。”
“这叫什么话,”宋江扶着墙站起来,“我要是图你们谢我,我还干这些事什么意思?那没意思,你告诉天王哥哥,心意兄弟我领了,这礼,万万要不得。”
刘唐面露难色。我寻思一下,说:“这么办,你就告诉晁天王,就说权当是公明哥哥暂时存放在梁山,等何时需要就到山上去取。”
刘唐一听,说这个主意好:“那行,就这么说,这样大家都不为难。”
宋江说:“你们说的这些我都不懂,我就知道我愿意对你们好,真心的,不要回报。”
刘唐大笑:“我们能结识公明哥哥,真是上天眷顾!小弟这就返回梁山,把公明哥哥的话转告晁天王。”
刘唐告辞之后,宋江跟我大眼瞪小眼。
“你还不走?”宋江问我,“难道要等人来抓?”
“谁来抓?”我明知故问,同时我也觉得那些官兵都是酒囊饭袋,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快的反映,何况白胜逃走的时候脱下衣服包裹麦秸,还把牢门锁上,估计他们发现白胜逃走,得到牢里晚上送饭的时候。
“你不走,我可走了,”宋江说,“前几天施舍些钱财给了阎婆,她说要请我吃酒,推辞不掉,得按时赴约。”
我心说你们这些点卯积极的人吃饭也积极,于是说:“哥哥,大恩不言谢,我这就走了,哥哥保重。”
宋江双手一拱,掉头就跑。这速度,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好不容易混出城去,走了一段感觉累了才发现,我把马匹忘在城里了,你说我这是什么脑子,这才发现。你说我有心回去取吧,又怕被官兵撞见无法脱身,心想算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未必是坏事。
正走着呢,前面又闹腾起来。我不敢靠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偷看。远远望去,总共也就七八个人在那边,像是在理论什么。
“这是我们胡茂千胡都头,有什么冤情尽管说。”一名衙役报上为首的名号。
“各位大人,小的龙成文,这是我兄弟龙成武,小的这里原本拴着一头耕牛,只因小人与兄弟一时内急,到树林方面一下,出来以后看见此人牵起耕牛要走,因此拦住。请大人为小的做主。”
“大人,小的冤枉。小的名叫董成,家在这济州府居住,出城是想砍些柴火,走到这里看见耕牛,四处寻找不见主人,寻思这是没主的,这才牵走。”
听见这几句话,我差点笑出声来。这事要放在现在,那肯定就是董成盗窃,毕竟人家自行车“落锁”了。说什么都没用。这时候那胡都头说话了。
“既然是你的耕牛,你叫它,它能答应吗?”
只见龙成文高声叫道:“牛儿,跟主人回去。”说来还真神了,耕牛哼了一声,挣脱董成往龙成文身边走。董成使劲拉着绳,不让耕牛过去。
按理说,这事情已经明了,就算胡都头是个糊涂蛋,也不至于看不明白。但是这胡都头还就是看不明白。
“你把耕牛放在这里,至少董成帮你看管了片刻,给点酬劳也是应该,你却把耕牛唤走,况且本官尚在此处,这是什么情况?藐视本官吗?”
“大人,我何曾叫他帮我看管?”龙成文百口莫辩。
“那要这么说,我得把耕牛牵走了,我看这也没人用啊,不牵走放在这里不浪费吗?”董成胡搅蛮缠。
“对啊,没有人用他才要牵走。”胡茂千跟着胡搅蛮缠。
“可是大人,这耕牛是我的,我放在这里的。”龙成文万分焦急。
“反正你现在也不用,别人拿去用用怎么了?”胡茂千白眼一翻。
龙成文立刻扔掉了“良民”的低眉顺眼:“要照你这个意思,你家夫人现在也不用,让别人拿去用用可好?”
胡茂千火冒三丈:“大胆狂徒,行此诡辩!来人!拿下!”
说着,衙役们就要动手。
“算了,大哥,”一直没有说话的龙成武开口了,“大哥,这几位老爷说的对。”
胡茂千看见有人说话支持他,而且说话的还是事主的兄弟,一时间又觉得不可一世。
龙成武继续说:“大哥,说的对是对,但是对他们来说是对,对我们来说是不对的。反正他们也不讲道理,不如直接干死他们算了。”
说完,兄弟二人先发制人,龙成文一拳打在董成眼眶上,那家伙,绝对叫五味杂陈。龙成武不打衙役,一记长拳正中胡茂千心窝,只见胡茂千立刻倒地抽搐,口吐白沫。衙役要上前打斗,龙成文厉声喝止:“与你们无关,咱就事论事。”
一名衙役说道:“放屁!论什么事啊!你把都头打死了,我们回去怎么交代?要是抓不到你们,我们也都完了,弄不好还得加上各种罪名,我们图的什么!都是混口饭吃,总没有必要把命都搭进去吧?”
“算了,”龙成文叹口气说,“你们把我抓回去吧,兄弟二人,至少还有一个回家赡养老母亲。”
“费什么话!一个都跑不了!”衙役也不通人情,招呼众人一同上前捉拿。
龙成文、龙成武兄弟二人齐心协力,迅速解决了衙役,四处看看没人,牵起耕牛就走。
我也看着没人了,便从树后面跳出来:“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打死了人就这样走了?”
龙成武十分警觉,在我话音还没落的时候,就已经冲到我面前。
眼看他就要对我下毒手,我连忙说了四个字:“我不报官!”龙成文说:“算了兄弟,你看他那样,也不像是坏人。”龙成武这才放松警惕,要是我反应慢了,估计就被他一招弄死了。
“二位壮士武功高强,行侠仗义,请受在下一拜。”我连忙作揖。
“客气。”龙成文还礼。
说实话,我向来见不得打打杀杀,尤其是这种非死即残的场面,太血腥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不就完了吗?说不几句就得动手。不过话说回来,那个胡茂千也确实混蛋,啥玩意都不懂,就知道在这里胡言乱语。
“狗咬你一口,你总不能咬狗一口吧?”我对龙成文说,“这世上坏人多了,就算你有这心,怕也没这个能力。”
“这没什么,有多少本事就耕多少地,”龙成文说,“况且,为什么不呢?我不光要咬它,还要咬死它,让它再也不能作恶!”
“壮士威武,”我说,“但是首先要保全了自己,才有机会施展抱负。像这样,肯定不合适。”
“是啊,这算是闯下了大祸,”龙成文转向龙成武说,“兄弟,你马上回家背着老娘,我先去小王都太尉府上打点,咱们就在那里会合。”
“你们怎么认识王诜?”我很惊讶,这两个明明只是普通百姓,却认识皇亲国戚。
“早年家父曾在府上为仆,小王都太尉待家父不薄,因此常有走动。”龙成文解释说,“此人虽身居高位,但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
“是吗?”我说,“我只听说他和当今皇上关系非同一般。”
“是啊,”龙成文说,“十分特殊,大概和二人的相同嗜好有关吧,我听说当今皇上未登基之前就和他常常到撷芳楼厮混,他只有半幅《蜀葵图》,常常称之为憾事,当今皇上随即命人四处寻找另外半幅,找到后合二为一赠予小王都太尉。”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不止这些,”龙成武补充说,“你可知当今殿前都指挥史高太尉?”
“知道啊。”
“有一日,皇上和王诜出去玩,皇上突然要梳头,王诜的篦子又十分精美,王诜说家中有一副尚未用过,稍后命在府中为仆的高俅送去,恰逢皇上在踢球,因此高俅借二人交情飞黄腾达。”
“这叫鸡犬升天啊。”
“这叫幸运,”龙成文说,“当今世上,还有一人善于蹴鞠,可就是运气不好,秀才柳三复曾在丁谓府外日日等候,终有一日等到球飞出墙外,柳三复捡起球以还球为名进了相府,在拜见丁谓时,他把球抛在空中,一面跪拜,一面用头、肩膀、后背等部位巅球,球一直未落地,丁谓见此大悦,给了柳三复一个官职。”
“是吗?”我说,“对了,适才听说要回家接母亲,令尊大人现在可好?”
“家父仍在小王都太尉府中。”
“父母健在,确为人生幸事。”
“多谢,”龙成文说,“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了,咱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