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的小石拱桥跨过恬静的流水,一旁的水车在沉默。风一吹,古屋檐上的老瓦片发出“咯吱”的响声,就像牙齿要脱落一样晃动。老井边上淋得湿漉漉,孩童提着通洞的木水桶一路滴答淋在颠簸不平的雨花石板路上。每家的烟囱渐渐冒起炊烟。
凌云很喜欢梅雨镇这种文雅而浪漫的生活,和元德一起牵着马漫步在雨花石板路上聊着说不完的话,她提到了通缉令上的冷漠,料想北上东州肯有结果,没想幸福来的太突然,和元德在梅雨镇外就碰上。元德无瑕陪凌云聊天,只是顺嘴敷衍。看到这派和谐安宁的景色,他打心底产生了恐惧感。犹记得过年时,还是杳无人烟的清冷小镇,这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还是快走出镇吧,这小镇感觉有邪性?上次来时,一个人影都没有。现在又住满的人家。”元德催促凌云赶忙上马,快离开梅雨镇。凌云还没问原因,元德急忙上马赶路。待俩人马不停蹄出了梅雨镇后,元德更加感到焦躁不安。大声告诉凌云,前面不远就到瓜洲古渡口南岸,有家客栈被范·海登改成酒吧,自己就是在那里出事被打重伤摔入龙江,冷漠也是在那失踪。
可当元德快马赶到出事的那家酒吧时,惊讶发现又变回了原来的“迎宾客栈”。里面住满了来往的商贩,旅客。店家还是原先的初次南下入住时的店主。元德不相信是自己看错,拉起店主的手就询问为何过年时客栈改为酒吧。惹得店主反问是不是有病,这一直就是“迎宾客栈”,从未变更。
凌云随后赶到时,见到元德和店主发生争执,赶忙拉着元德就走。元德觉得非常困惑,明明是酒吧,还有吸血鬼?怎么又变回原样?元德又赶到出事时的龙江边上,回忆起惨痛的一幕。想起冷漠的求救。急得元德对这江水呐喊:“冷漠你到底还活着吗?”这也把凌云急得满头大汗。印象的元德是从不言败,从来没见过他如此颓废。
元德的呼喊声,惊动了江边巡逻的一队人马。领头的校尉拍马上前询问身份。凌云急中生智回答“我们是兄弟俩,想去对岸做生意,路上走得急,把钱丢了,在着急呢?”校尉扫了一眼,冷笑一声:“哼,反正也去不了,咱玄武军跟对岸是敌我关系,严禁通行,快滚,别在这鬼叫,否则按东州奸细拿下。”
待巡逻人马离开后,凌云拉着元德说道:“你能不能冷静点,起码冷漠没落入玄武军手里,也没到达东州,这证明冷漠已经失踪,海棠依然寻找她的下落,否则还有什么通缉的意义。”元德点点头:“这点我也想到。”凌云又分析道:“她最后出现是在这吧,有一种可能是被范·海登抓走。是死是活就不好说。”元德觉得也有几分道理,却担忧说:“就怕变成吸血鬼或者狼人,到时该有多可怕,都怪我连累她。”凌云安慰说:“你别难过了,况且你也尽力去帮过她,生死有命。观音菩萨保佑冷漠姑娘平安大吉吧。”
凌云的劝说让元德心里略感平静了些。可冷漠始终成为元德内心深处打不开的心结,难以释怀。
瓜洲古渡口南岸戒备森严,对岸不可能过去。只有去逆流而上去龙州的船,而且玄武军监察很严,任何商贩和旅客必须有慈航城府批准的临时通行文牒。凌云看这架势,乘船回去也难。总不能带着“通缉犯”元德去慈航城府自投罗网。拉着元德往回走旱路,虽然耗时,可安全。元德一笑,问凌云回过龙都老家吗?凌云摇摇头。
“来,跟我走,带你去龙都玩。”说着,元德拉起凌云就往渡口关卡走去。守军让他出示通行文牒。元德若无其事地把上杉谦信给他的“多闻天王”令牌掏出来,守卫看得眼晕。元德板起脸来学魔族武士那样训斥道:“混账,你的知道我的什么干活?”一旁的守军校尉反应过来是魔族武士,笑问:“咱友军要去龙州干啥?”凌云想起女忍者提到的梅机关,灵机一动补充说:“我们是梅机关的,奉枝子机关长的命令去龙州执行秘密任务。”守军校尉看他们有令牌说的有板有眼。一挥手示意放行。
去往龙州的商船上,凌云望着奔腾呼啸的龙江水,激动地叫喊着。憧憬着龙都号称“钢铁之城”的雄伟壮丽。元德掏出羊皮卷轴讲述自己神奇的海上经历,而凌云取下青龙项链诉说在人族奥兰迪亚的精彩故事。白天俩人假装像兄弟一样,夜深人静时,凌云依偎在元德怀里悄悄把一首小诗词念道:“心上郎儿,你身上何方?离别夜,与君醉后缠绵,可曾记得,梨花压海棠时,云水间此生何求?”
二十余天后,商船终于到达龙都。元德带凌云到江边的“龙江客栈”安顿好后,正值午时。便带着凌云徒步进城,凌云问为何不骑马进城呢?元德笑说低调,低调。
进入龙都后,让凌云大开眼界,大街上一路的小吃让人流连忘返,在玩具摊挂着的拨浪鼓,让凌云回想起儿时模糊的片段记忆,父皇就是拿拨浪鼓哄她开心,那时她还是小不点。想到这里,凌云有些多愁伤感,看着前方高耸的钢铁皇城,萌生了进去看看的想法。
这让元德感到犯愁,戒备森严的皇城哪这么容易进入,凌云却像小女孩一样撒起娇来。央求元德想办法带她进去看看看。元德脑子一转,想起上次小乞丐带他走的地下排污道。拉起凌云就往皇城附近那条背街道去,找到通道口,打开木盖子,元德让凌云跳下去,一股恶臭让凌云顿时就哇哇大吐,把美味的小吃都给吐了出来。元德告诉她这是进入皇城的最佳通道。一般人还不知道。
凌云只好掐着鼻子,跳下通道。元德随后跳下,将木盖盖好,弯着腰在前面带路。凌云问他之前去过皇城吗?元德摇摇头,自己也是第一次往里走。往里越走越黑,感觉见不到光亮,通道里来往穿梭着大小老鼠,蟑螂,臭虫。还有脏兮兮的污浊物体,凌云感受到这是自己有史以来受到的最大侮辱,不停埋怨元德害自己跟老鼠为伍,还不如晚上悄悄摸进皇城,就是被发现,死也死得痛快。
走着走着,前方有一道铁钢铁栅栏。道路到此为止,元德观察两边都是钢板。通过钢铁栅栏就是皇城。凌云身子细,从栅栏的巴掌宽的缝隙处就挤进去。元德没办法只好一咬牙,用力将栅栏撑开后,勉强挤进去。接下来的通道就比外面的通道宽敞,能勉强直起身,味道也没那么恶臭,凌云总算感到一丝松脱。
通道前方有些光亮,顺着光亮就往前方慢慢走去。光亮渐渐明朗,原来是一些流动而来的带有亮点的水,水上还漂浮着一些蟑螂尸体,可让凌云感到害怕,差点尖叫起来,这些蟑螂个头起码跟拳头这么大。再往前走,坑洼的地面形成一个积水池,闪闪发亮。元德看没多深,打算趟过去,被凌云叫住,当心水有毒。这时候,十来只老鼠跑进水池喝水。
可怕的一幕随之出现,十来只老鼠竟然边喝水,身体不断壮大,就像一条成年狗一样大。凌云见势头不对,已经抽出软剑,元德也做好准备。老鼠喝完坑洼水池里的水后,变得粗壮,发现俩人,十来双通红的眼睛盯着,爪子伸出,准备扑向俩人。凌云把软剑递给元德,说怕老鼠,叫他自己解决。就在元德准备出剑时,十来只本已要扑向他的老鼠叫了几声,倒地死了。虚惊一场。
跨过水池,前方有很多巨型老鼠的尸骸,化成枯骨的,还有腐烂发出恶臭的。再往前面走了约一百米,通道就走到尽头。通道顶有个铁盖子,看着四处的污浊物体,粪便,不时还流下污水。元德断定上面是茅房。
“总算进入皇城了。”元德笑嘻嘻地吧铁盖子盖好后,转身吓了一跳,凌云拔出软剑着他。还气嘟嘟地瞪着他:“元德你听好了,今后你休想再碰我,恶心。”
皇城内宫的通道上似乎不设防,时而有个把宫女太监走过,且庭院深深处,便于隐藏。凌云试图回忆起母后的寝宫。误打误撞中,来到御花园。花海中有一间紧锁的宫殿,外面站着两个小太监把守,远处望去宫殿上的牌匾刻着“火云宫”。转出了御花园。到了御膳房门口,这里的守卫就比较严密,有手持长枪的御林军把守。
“谁!”俩人在御膳房门口的花丛中被一队御林军发现。元德拉起凌云就飞檐走壁地往深宫处乱窜。御林军迅速在后面追击着。
俩人在宫殿见路就跑,见前面的有间房间门开着,就往里跑进去躲着。像是间书房。这时,门口听见脚步声。慌得俩人赶忙躲到房间的屏障后。从屏障里看见有人进屋后,将门关起后,好像闻道什么味道,闻着味道便朝屏障走来,伸手掀开屏障。
“你们~”还不等张口说话,元德便大手一伸,捂住了他的嘴。凌云一看他的打扮,吓得跪下。喊到:“给万岁请安。”那人又挤眼睛又摇头又点头的。凌云让元德赶快松开手。元德警告说:“你敢大声叫唤,要你小命。”那人点点头。
凌云急忙拉着元德快跪下是皇帝。元德谨慎松守后,一看也就不到二十岁的样子,面白文弱,穿着黄灿灿的龙袍,好奇傻傻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傀儡皇帝嘉顺帝?”
“对对,就是孤。你们从哪里来身上好臭啊。”嘉顺帝大口喘气回答着,“平身吧。”还捏着鼻子把凌云拉起来。
捏着鼻子的动作,搞得三个人面面相觑,凌云用恨死的眼光瞪着元德,嘉顺帝先张口:“你们是谁?”凌云见他很平和,恭敬回答:“回陛下,我叫凌云,他叫元德,都是青龙族氏。来龙都玩,好奇想见见皇城,就溜进来了。还望陛下恕罪。”
“太好了,你们是望哪溜进来的,带孤出去见识见识?”嘉顺帝语出惊人。
“实不相瞒,孤从两岁起就像个囚犯一样住在这深宫里快十七年了。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孤时刻不向往。”嘉顺帝又说道。便望着元德,高兴拉起他的说:“你叫元德,益州征西将军。孤听说过你的事迹,凤翔城头发出耀眼金光,一枪击杀莫开。大龙帝国有你这样年轻将才,真乃兽人族复兴的希望。”
“嘉顺陛下,很荣幸您能抬举我,可您在我们心中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元德冷静地对嘉顺帝说道。
“哈哈,孤的命运本该像你们青春年华正当时,自由自在。你孤愿意当这皇帝。不如你带孤出着铁牢笼一起去益州,孤把皇位让给凌撤,只求能自由自在便此生足矣。”嘉顺帝并未生气反而笑对元德说出压抑已久的心里话。
元德听得莫名其妙便问:“难道做皇帝不好?”嘉顺帝微笑地拉起元德往龙案上看。“见到了吗?这堆奏折,孤唯一的权利就是批驳回。”元德好奇瞄了一眼,最上头是江州请救兵的奏折。嘉顺帝坦然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海棠和凌撤联手东西两线夹击江州,井月王兄请救兵呢,梨公公说龙州自身都难保,哪顾得了江州的死活,哎,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谁也不懂,只好坐等灭亡。”
凌云终于开口:“没想到,陛下其实并不想传言中的昏庸无能,只不过成为阉臣的傀儡,不能施展抱负罢了。”元德有些困惑:“皇帝真是不好当的话,那还谁都去争去抢?”
“呵呵,权利的游戏总是让人着迷,梨公公,踹月,凌撤。孤夹在其中难受得很。”嘉顺帝淡淡笑说。
眼看天色不早,嘉顺帝忙说:“你们趁天黑前赶快离开皇城吧,梨公公从“火云宫”中修炼出来,纵使你们能飞檐走壁,也不是他毒火的对手。”
元德看天色也不早,不趁亮出去的话,很难在地下排污道行走。便拉着凌云赶快离开。临走前,元德对嘉顺帝说:“真愿意走的话,带你离开铁牢笼?”嘉顺笑着摇摇头:“孤不是小孩子,就像笼子里的鸟儿,即便能挣脱笼子,天地间又有孤的安身之处吗?有缘再见,孤期待有一天在大殿上能亲封爱卿为大龙帝国“征西将军。”
元德有些不知所措,点头微笑,拉着凌云就走。深宫里东躲西藏中,摸到了御花园。摸到了茅房前,揭开铁盖子,不管凌云的死活,推着就往下走。打打闹闹中顺着通道走到尽头,出了龙都东城墙外的人工渠。回到“龙江客栈”。
一整晚,凌云没说话。只顾泡澡。对于回到皇城这段记忆,她永远不会原谅元德。
翌日清晨,准备就绪,骑马就要走。凌云问去哪?
“南下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