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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昔日过往

聂上人一遍又一遍在心中不停念叨的聂无人大哥,也是他口中的姐夫,虽然也姓聂,却不是聂家的血脉,而是聂上人的二叔,聂烈聂二爷当年闯荡江湖的时候,和自己的红颜知已共同收养的孤儿,当聂二爷的那位红颜知已因故身殒之后,聂二爷黯然地带着聂无人返回家中,从此不问世事,只是将聂无人视如己出,用心地抚养长大。

聂无人比聂天人年纪稍长几岁,初见聂天人,她还是个吮着手指头扎着羊角辫的五岁小丫头,而聂无人是个已经有了几许翩翩少年郞风韵的十二岁少年。

由于连番遭故,聂无人稚嫩却俊秀的小脸上总是笼罩着轻愁,除了聂烈之外,对谁都是一脸淡淡的疏离。在很长的时间里,聂烈都在试图让聂无人快乐起来,放开胸襟,享受本该属于少年的阳光与花香,奈何却都不起效,直到有一天,聂天人的父母带着她到聂家别苑看望聂烈。

兄弟见面,自是分外亲热,总有说不完的话,待聂天人的父亲聂炎和母亲林月娇想要告辞离去时,却发现聂无人和聂天人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两个孩子趴在草地上,脸上全是草屑和泥巴,聂天人天真的笑声不时欢快地响起,而令聂烈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聂无天竟然在笑,而且是有如春风般的愉悦的笑。

于是,聂烈说出了聂无天的情况,并提出一个请求,让聂炎夫妇不时带聂天人过来小住一段。聂炎夫妇本也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便同意了,有时夫妇俩实在抽不出时间,也会让人送聂天人过来。

聂天人也很喜欢聂无人,只要一段时间见不着他,便会吵个不停。而聂无人,从第一次将莫天人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听着聂天人奶声奶气地叫“哥哥”的时候,心底便瞬间升起一股柔软,心里面暗暗发誓言,要一辈子呵护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绝不让她受到一丝伤害,而在成长的岁月里,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一直将她放在手心里捧着,为她的笑而笑,为她的哭而哭,如果谁要是敢欺负聂天人,他就会像一只发怒的狮子一样朝对方冲过去。宁可自己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让聂天人受到一丝委屈。

转眼到了聂天人十六岁的这年。也就是这一年,她才得知自己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性格单纯冲动的她不忿自己竟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竟改名换姓强行介入对方的生活中。

当聂天人告诉聂无人她的打算后,虽觉意外,但聂无人还是全无底线地支持他,扮成一名普通的护卫随行保护她。却没想到聂天人接触到那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夫、与聂家生意往来密切的慕家慕大公子慕苏魂不久,就被他堪比潘安的俊朗外形与不俗的谈吐所折服,竟然开始慢慢喜欢起他来。

这时候的聂天人,心思纯净,只道是自己找到了一位令人满意的如意朗君,却不知道她娇俏可人的相貌,率直无饰的性情,如一股清风般吹开了慕苏魂的心扉,他竟开始在心底盘算着将这名自称“花想容”的小姑娘掳下,让她死心踏地地跟着他。所以,他在聂天人面前表现得尽善尽美,让这丫头深深地被吸引住了。

一直守护在身旁的聂无人看见聂天人渐渐沦陷在慕苏魂的温柔攻势之下,虽然黯然神伤,却也希望她过得幸福,于是暗中打探慕苏魂的为人,却发现慕苏魂是一个外表风度翩翩、儒雅大度,内心却阴暗狭隘、睚眦必报的小人,行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而且,他虽知自己还有个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却从未在意,只将她当成两大世家联姻的工具,打算在对方年满十八岁之后将之娶过门,随便给个名分便冷落在旁,反正到那时候,木已成舟,就算那女子发现自己的真面目也无妨了。在他印象中,但凡世家女子都好面子,就算嫁过来受了委屈,大约也不敢声张,而这时,他便可将暗中养在别庄里的数名女子全部明目张胆地纳为妾室。

在遇到聂天人之后,慕苏魂心中的打算又有了变动,他心中认定,只有眼前这位令他动心的“花想容”有资格成为他的正妻,心想着先将她拿下,秘密养在一处别苑里,等到将那位素未谋面的聂天人聂大小姐娶过门之后,想个万全之法让她“无意中”香消玉殒,然后让这位“花想容”位居正主,成为慕家地位尊崇的主母。

得知慕苏魂竟是这样的卑鄙小人,聂无人自是不会眼看着聂天人跳入火炕,将实情告诉了聂天人,但聂天人正处于对慕苏魂好感日增的时刻,自是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于是,聂无人以花家忠实护卫的身份对慕苏魂进行逼宫,步步为营,终于逼得慕苏魂将所有计划全盘托出。

慕苏魂信誓旦旦地保证,会尽快将那位聂天人解决,让“花想容”上位,却不知道,眼前这位“花想容”正是他口口声声尽快解决的聂天人,聂大小姐。

聂天人没想到慕苏魂竟真是这样的一个小人,一时间,所有美好的幻想全部破灭。聂天人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慕苏魂不明所以,手足无措地在旁保证,将慕聂两家的合作稳定下来后,会尽快给她一个名分。忍无可忍之下,聂天人才揭开了迷底,表示自己就是那个他一直想要对付的聂大小姐,然后以死相逼,要慕苏魂取消两人的婚约。

聂无人万万没想到会弄成这样的局面,眼看着聂天人伤心欲绝地拿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情知无法相劝,于是走到聂天人的面前,缓缓地横起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深情地说:“当初,我就不应该支持你进行这场试探,令你将情感投注进去,如今造成这样的局面,一切都是我的过错。如果你选择结束自己,那么,黄泉路上,我陪你。”

慕苏魂目瞪口呆,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竟是这样的令人讽刺,可是付出的真心却再也收不回来了,聂天人的一频一笑都牵动了他的心,在她面前,他再也狠不下心来。眼看着她将刀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直到刺破了肌肤,鲜红的血珠慢慢地沿着刀锋滑落下来。他终于垂头丧气地妥协。以他这段时间的了解,他知道,如果他不答应取消婚约,她真的做得到当场横尸。

半个月后,在聂天人和慕苏魂的一再坚持下,两人的婚约就此作罢,然而两家已经很久没来往的老大人们均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两个年轻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竟然双双坚持退婚。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两家大人了也没说什么,反正当年也只是立下了口头之约,并声明,如果两个孩子长大之后不愿意,这个婚约也就当作从未许过。

经此一闹,两家的大人反而来往又密切了些,反正当年老一辈的人都曾是生死之交的好朋友,亲家不成仁义在,况且,两家一直在生意上有两往。而慕苏魂,也时常寻找各种理由陪同家人前来,当然,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聂天人。只不过经过当初的事后,对聂天人心灰意冷,见了他只有恶言相向,而且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出对聂无人的亲昵,聂无人自是会意,无视慕苏魂妒火中烧,如若吃人的眼神,大方地搂着聂天人的肩膀,旁若无人地俯耳低语,然后和她相视大笑。

在随后的日子里,聂天人开始深思自己对聂无人的感情。当初聂无人那生死相随的横刀相向,让聂天人看清了他的深情。她扪心自问,自已这些年来表现出来的,对聂无人全无怀疑的依赖和信任,难道只是将他当成亲哥哥一样对待?可是她越想越迷惘,她和聂无人之间的情感深厚到,只要一个眼神便能会意对方的意思,自己所有的秘密在对方的眼中都不是秘密。可是,也许正因为这深厚的情感,聂天人在聂无人面前,全然没有普通女子在心上人面前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怦然心动,心脏漏跳了一拍似的微妙感觉。

聂天人分不清自己对聂无人的情感为哪般,却贪婪地沉湎在聂无人的温柔与宠溺里,无法自拔。数年过去,聂天人已经芳龄二十有二。

在这俗世里,女子十八待嫁,年龄一旦超过二十,家里都得着急了,可是任凭媒人踏破了门槛,她聂大小姐就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断然拒绝了所有的求亲者。

也就是在这一年,聂无人外出处理一庄族里生意上的纠纷,却自此一去无踪。族里用尽了一切办法进行搜寻,但是至今已是五年有余,却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偌大的一个人,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直到聂无人失踪之后,聂天人才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失去了他之后,她感觉心底是那么空虚,那么疼痛,那么无望,整颗心像是碎成了无数瓣。原来,这就是爱,可惜,她明白得晚了些。

五年来,聂天人一直在寻找他,她相信,他一定还活着,因为,他们的心早已息息相通,如果他已经死了,她相信自己一定感觉得到。

四年前,已经有一年不曾出现的慕苏魂来到了聂家,提出了要迎娶聂天人为妻,聂家的家长见聂天人年纪渐老,却尚待闺中,再说这几年来慕苏魂对聂天人的情意大伙儿都是有目共睹,为了她,人家也是至今未娶,所以,都没什么意见。

然而聂天人听闻消息赶过来,却言行激烈地当场拒绝了慕苏魂的求婚,并说自己已经和聂无人情定三生,此生非君不嫁,而且,两人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虽说聂天人怎么看都还是云英未嫁之身,但一个女儿家说出这等话,姑且不论事实真相是否如此,她的名节已是不保,而从中也可见到,她的决定是如此决绝,已是不容一丝转圜的余地。

慕苏魂那天满脸阴霾地离去,自此再也没有登过聂家的大门,此后将所有精力都花在了打理家族的生意上,并陆续娶了几房妾室,正妻的位置却一直空置着。

在慕苏魂的打理下,慕家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壮大,一天比一天兴隆,甚至有超过聂家的苗头,并且开始一点一点地蚕食一些依附在各大家族麾下的小家族的生意,就算是附属聂家的小家族也不例外。这本身是一种不公平的恶意竞争,但一些实力不足以与慕家相抗衡的家族却是敢怒不敢言,而聂家,因为聂天人的关系,自觉亏欠了慕苏魂,所以,虽是有能力去阻止,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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