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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五毒聚顶

原来元贞教掌教真人元贞子收下两个徒弟,大徒弟上善子龙虚谷,二弟子出尘子仇化德,龙虚谷认为欲登仙道,必须清净无为,修元练气,仇化德则认为欲成仙道,须得广积善缘,所谓德行修于八百,阴功积满三千。元贞子三百岁创立元贞教,掌教五百年,后传掌门之位给大弟子龙虚谷,从传位之日起至今已有两百余年了。

起初元贞子掌教,上下教众倒也和睦,但自从元贞子退位去后山清修以后,龙虚谷的弟子与仇化德的弟子便因修仙上的见解不同而时常发生口角,各执己见,争论不休。那姓葛的道士是仇化德的二弟子葛丹通,其余两位分别是仇化德的六弟子刘丹云和八弟子林丹宇,而适才窗外说话的人则是龙虚谷的二弟子高丹明。他们这一辈排“丹”字,所以人人名字里都有一个“丹”字。

这一日葛丹通带领两个师弟下山布道医人,不想酒桌上的一席话竟被高丹明听了去。黄天岚拿起酒杯轻轻嘬了口酒,心道:“原来门内之争不仅占星门有,连天下第一大教的元贞教也不过如此。”

葛丹通等三人被高丹明一扰,顿时失了酒兴,随便夹了几口菜便结账走了。

黄天岚隔窗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似乎是回山去了,心里算计着今夜先往飞龙岩探上一探,摸清地形,免得到时着了慌。他既然有了这个打算,便再也喝不下酒了,结了账走出酒馆,夜幕已经降下来,因想到泰山脚下奇人异士甚多,驭起飞剑难免暴露行迹,索性从山脚下的农户家里卖了件旧衣裳,走到隐蔽处换上,又用柴灰抹了脸,乔装打扮成一个山野农夫,哼着小调儿徒步上山。

泰山巍峨高耸,雄伟壮丽,黄天岚问明道路,借着夜色向南天门方向行去。一路上道观寺庙随处可见,往来游玩朝圣的人到了晚间仍络绎不绝,三三两两的人群中不时青衣闪动,衣袖上绣着三朵云霞,借指道教三清,这是元贞教门徒特有的标志。黄天岚在路边慢吞吞地走着,谁也瞧不出这个一身土气的乡民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占星门二把手紫剑凌霜黄天岚!

黄天岚沿着蜿蜒曲折盘山道走了有两个时辰,直到月上中天之时,隐隐看到前方两峰夹持着一座高大的门楼,红墙黄瓦,拱形门洞上方写着三个大字:南天门。黄天岚微微点头,既然看到南天门,那么旁边的两座山便是飞龙岩和翔凤岭了。黄天岚借着月色见飞龙岩山壁巍然耸立,陡峭异常,心道:“天书若真在此处,倒是不易寻找。”他环顾四周,由于夜色已深,路上游人早已经走得干干净净,长长的盘山道中只剩下黄天岚一人。黄天岚微一沉吟,迈步向飞龙岩行去,刚行出几步,忽听身后草丛中簌簌声连响,声响越来越大,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正朝自己赶来。黄天岚心中一凛,此刻自己身在元贞教的地界,行事一直万分小心,难道已经被人发现不成,静下心来凝神细听,只觉那声音十分诡异,不似人类发出的。他俯下身子,拨开草丛向声音发出之地凝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但见十几丈外半人高的草丛中阴风阵阵,一股黑流极速向这边冲来,所到之处草偃树折,木倒花散,不知怎的,绕是黄天岚这般修为的人见了此状也觉背脊发寒。

黄天岚见那怪物眨眼即到,忙弓身转到一块山石后面,掩好身形,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忽然那股黑流中亮起两盏红灯,灯光亮处,周围草木尽皆被映得血红。随着黑流的游近,红灯后隐隐现出一对铁钳般的大颚,黄天岚腹中内丹急转,一股真气自丹田涌出,流遍全身,护住周身三百六十五道大穴。这时那怪物又近数丈,一个血红的头颅已然可以辨得清清楚楚,先前那两盏红灯原来是它的眼睛,一对长如鞭梢般的触须左右挥动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只见它身体足有三丈来长,身侧长满钩状尖足,除头以外遍体漆黑,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竟然是一条大蜈蚣!

黄天岚又惊又奇:“这只蜈蚣至少也修炼了千年,早已经通了灵性,怎么会出现在泰山?难道不怕被元贞教的道士除了么?”他心里寻思着,屏息凝神,以免蜈蚣精暗中袭击。只见那蜈蚣数百条尖足涌动,托着它粗长的身子爬到黄天岚掩身的山石前,忽然昂首摆弄触须,一对红光闪烁的怪眼往四周扫来扫去,居然停住不走了。黄天岚左手剑诀暗掐,聚精会神的盯着蜈蚣的一举一动,只要它稍有攻击的趋势,便放出飞剑先下手为强。

那蜈蚣只停了片刻,不见什么异常,扭了扭身躯从山石旁绕了过,直向飞龙岩的方向爬去。黄天岚暗舒一口气,心想如果真的与它斗起来,只怕自己也占不到什么便宜。转头向蜈蚣爬行的方向瞧去,见它所过之处草木俱皆枯黄,暗暗心惊这蜈蚣的毒性之强。忽然心中一动:“这蜈蚣已修千年,已可略知天命,难道它也是奔着天书来的?”念及此处,不由得焦急起来,悄悄展开“纵横脚法”跟踪过去。那蜈蚣专捡草木茂密的地方穿行,黄天岚跟得十分吃力,跟了一阵,蜈蚣爬行慢下来,他在后面可隐隐看到蜈蚣尾部状如钢刺,又即缓下脚步,以免被蜈蚣发现,山风过处,一股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令人作呕,黄天岚知道气息有毒,忙运功屏息。忽然蜈蚣停下来,黄天岚正纳闷间,猛见黑影一闪,蜈蚣竟然跃起在半空,黄天岚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剑诀一引,向蜈蚣跃起处指去,紫光闪处,飞剑闪电般射出,刷刷两声从蜈蚣身侧划过,一下子切下蜈蚣的两条腿来。断足还未落地,草丛中一条皮带似的东西朝蜈蚣霍地抽来,蜈蚣猛受斩足之痛,不及应变,啪的一声,被那事物打落在地,登时肚腹朝天,背脊贴地,百足乱挠,甚是可怖。

黄天岚见蜈蚣受击,又闻得一阵极浓的腥臭气,刹那间恍然醒悟,原来蜈蚣刚刚那一跃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对着前方的敌人。手指微动,紫剑在空中一个回旋飞入掌中。忽听三丈前草丛中咕咕怪叫,一个破锣般的声音笑道:“飞,飞……天蜈……蚣,你上上……当啦!”随即长草一分,探出一个满是烂疮的蛤蟆头来,足有牛头大小,得意得朝着蜈蚣吐了吐又长又粘的舌头。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喘息着说道:“瞪眼蛤蟆,你们两个打一个,算什么本事?”说话的正是那只蜈蚣,此时全身扭曲抽搐,显然断足出甚是疼痛。

黄天岚见飞天蜈蚣挣扎着翻起粗长的身躯,心道:“我既然伤了他,若被发现他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倒是不怕与他为敌,只是天书还未到手,多结一个仇敌不免坏我大事。”心中计议着,脚后跟一步步向后挪去。

夜风中听得瞪眼蛤蟆结结巴巴地道:“放……屁!谁二……打……一啦?明明……是你……想偷袭我,反……被我识破,还亲了你……一口,你斗……不过就……耍赖!哼,还……是青竹大……哥的……话有道理。”

飞天蜈蚣忍气负痛的听完他的这番争辩,真是比死了还难受,怒气冲冲的道:“竹叶青说什么了?”

瞪眼蛤蟆大嘴一咧,颇为得意的说道:“我大哥说…说……”

飞天蜈蚣又气又急,数百条腿在地上不停地敲打,问道:“他说什么!”

瞪眼蛤蟆慢吞吞的道:“说……”

他正自在那里专心致志的从嘴里往外挤字,猛然间眼前一花,飞天蜈蚣霍地腾身跃起,闪电般向他扑到!

瞪眼蛤蟆反应原本迟钝,刚才出其不意的一舌头亲倒飞天蜈蚣,一来是他结义大哥青竹公子事先警告他小心提防飞天蜈蚣,二来是黄天岚暗中放剑斩伤了飞天蜈蚣,间接助了他一臂之力。然而此刻飞天蜈蚣猝然发难,以他那份临机应变的天资却哪里反应得过来?只见它干瞪着一对蛤蟆眼望着迎面咬来的大颚牙,一张大扁嘴兀自咕哝着,眼看便要被飞天蜈蚣反亲一口,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蓦地青影晃动,一条水缸粗细的青蛇尾朝飞天蜈蚣横斜扫到。

飞天蜈蚣正自凌空扑下,猛觉身侧风势强劲,心知若不躲避,自己难免重伤,千钧一发中身躯奋力一扭,向后倒翻出去,但见他身影似一个圆环般从蛇尾上方滚过,端的是惊险异常。飞天蜈蚣刚刚落回先前容身之处,只听得破锣般的声音突地喊道:“说你偷袭我!”却是瞪眼蛤蟆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黄天岚原本走出了数丈,猛听身后风声呼啸,回头见一条草青色巨蛇盘旋着身子,昂首吐信,正与飞天蜈蚣对峙,不由浑身一震,心道:“连五毒之首的青竹公子都到了,却是什么缘故?难道他们真是奔着天书而来的?”他心中疑惑,生怕他们到此与天书有关,当下停住脚步,躲在草丛中凝神细听。

草青巨蟒横尾击退飞天蜈蚣后,忽地盘旋昂首,周身青光闪烁,身影骤然缩小,竟化为一位青年公子,只见他身袭青衫,举止间甚是潇洒。

飞天蜈蚣见青竹公子展现幻化的本领,不甘示弱,百足抖动,周身腾起黑烟,烟散处已变化成一名黑衣老者,只是红脸直须,左肋血迹斑斑,形貌可怖。

青竹公子见飞天蜈蚣神色狼狈,哈哈大笑,道:“久闻飞天蜈蚣偷袭之术举世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飞天蜈蚣脸色铁青,道:“青竹公子暗中斩他人手臂的功夫倒也不小。”

青竹公子摇头笑道:“蜈蚣诬赖他人的功夫也是不小,只怕是你自断其臂吧。”

飞天蜈蚣怒道:“胡说,我干嘛自断手臂!”

青竹公子抬头望天,茫然道:“这却不得而知了,嫌脚太多斩去几个解闷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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