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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针线传音

占星殿方圆百亩,建筑于半山腰上,大院内又分东西两院,中间有广场隔开。黄天易及手下弟子居住在东院,黄天岚及其弟子则居住在西院。

黄天岚进入居所时已近黎明,过不多时便要天亮,但此时却是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他径步来到卧房,微一迟疑,脱下身上白衫,换上一件紧身夜行衣,由床下取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锦盒,趁着夜色悄然出门,运起“纵横脚法”,夜猫般偷偷掩至东院墙边,趴到墙沿一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道这老不死心思果然缜密,只见东院内火把通明,数拨人围着一栋大屋来回巡视,只怕一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

黄天岚瞧了片刻,身形一闪,悄无声息的跃到院内一棵参天柏树之上,拨开小片树枝往下观瞧,见大屋内亮如白昼,窗纸上人影晃动,原来连屋里都派了人把守。黄天岚微微冷笑,暗道:“大哥你以为这样就可阻我了么?也太把愚弟小觑了。”从怀里掏出锦盒,打开来取出一支银针,那银针细如毛发,即使摆在眼前也极难发觉,银针后又连着细线,此线乃是稀有的天蚕丝,比蛛丝还要细上几分,抻开来几乎不可见,黄天岚小心翼翼得捏着银针,目光在大屋屋顶瓦檐不住游走,忽然手一抖,银针发出,由窗纸穿入,钉入房檩,随后又发出数枚,他手法非常奇怪,那针或直走或斜飞,或转弯而入,都被他悄悄钉入屋子人难发觉的偏僻之处。一时间,大屋中各个大小房间的声响尽收归他丝线之中。

黄天岚手握一把天蚕丝线,每根线的另一端都接着一枚银针,他挑出一根,在手指上绕了两绕,将绕线的手指插入耳孔,只听得哒哒脚步声,原来这枚针插在了走廊顶部,又挑出一根,侧耳细听,忽然砰的声响由丝线那端传来,接着有人格格偷笑,低声说道:“王师兄,你的屁好气魄,小心被师父听见把你捉了去。”

那王师兄笑骂道:“死小子,又皮紧了,改天老子给你松松。”

黄天岚皱眉摇头,看来这根也未通到黄天易的房间,于是又换一根,这次却静悄悄的毫无声响,黄天岚又摇摇头,好生失望,又接连听了十几根,都未听到什么。

也是天公作美,待拿到二十根时,忽听到一声叱骂:“黄天岚那小子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忘恩负义,要对您暗下毒手,哼!待孩儿找他理论!”

黄天岚一听此话,心中大喜,随即想到是在骂自己,不由心头火起,凝神细听,又一人说道:“站住,我儿不要鲁莽,黄天岚必有应劫之日。”说话人正是黄天易,刚才那人便是他的儿子黄承志。

黄承志道:“爹爹对他有情,他却对你无义,今日若非我听到山中又打斗之声,又见火光,率人及时赶到,只怕他要将您……”说到此处,气得说不出话来。

黄天岚咬牙暗道:“小畜生,异日必要让你死于我手!”

又听黄天易说道:“好了,此事我自有主意,你看这星图虽然划破,现在补好,倒是并无什么大碍了。”

黄承志道:“爹爹,不知这星图有何玄机,累您如此费心?”

黄天易呵呵笑道:“你不知也不奇怪,星图万年难遇,我也是头一次见,嗯,我问你,世间千万年内,能发生多少事?”

黄承志道:“这……恐怕有数十万之多。”

黄天易笑道:“岂止数十万,仙魔两道,万物生灵,三界之内,六道之中,大到天灾战乱,小到鸡毛蒜皮,其中因果征兆,尽在这星图里。”黄承志惊呼一声,道:“啊?真有这么神奇!”

黄天岚听到此处,只感懊悔莫及,真不该一时疏忽,被黄天易这老贼把星图抢了去,他早知星图奇妙,却不知居然奇妙到如此地步。

黄天易道:“不错,只是我等凡夫俗子想从中窥探奥秘,倒是不易。”

黄承志道:“我只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实在瞧不出有什么奥秘。”

黄天易道:“不妨,待我用占星盘定出星位,再用天罡三十六卦占卜,或许能瞧出些玄机。”

黄承志叫道:“天罡三十六卦!爹爹,此卦术虽然厉害,但恐伤天德,与你修行无益呀。”

黄天易叹了口气,道:“傻孩子,我这老骨头也活了七百多年了,我修行有限,纵使多活两百年也难以成仙。”他顿了顿,接着道:“索性孤注一掷,若有幸从星图中窥得天机,寻到一个升仙的捷径,岂不更好?”

黄承志道:“可这样一来,你元气大损,难免减去数十年的阳寿。”黄天易呵呵笑道:“这也是我不将此卦术传你的原因了。”

黄承志略微哽咽着道:“爹爹……”

黄天易道:“我心意已决,待会我卜卦时你定要在前守护,不可大意,有些许风吹草动占的卦就不准了。”

黄天岚暗中笑道:“久闻天罡三十六卦精确无比,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于是收摄心神,听得更加仔细了。

黄天岚听了良久,却再听不到有何声响了,估计黄天易正在占卜,一队巡逻弟子举着火把列队从树下走过,静夜里脚步声甚是清晰,黄天岚索性将一把丝线牵到耳边,刹那间低语声,虫叫声,脚步声,风声,水声众声云集,倒像进了一个热闹的大集市一般。

黄天岚仔细分辨,忽然眉头一皱,许多声响中有一种十分诡异,竟有些像钢爪抓挠木板似的,这时,连到黄天易房中的丝线传来声音:“天助我也,哈哈哈……”说话者正是黄天易。

接着就是黄承志的询问:“爹,你占到些什么?”

黄天易道:“星图奥秘无比,众星杂乱,以我之力实难以窥破天机。”

黄承志奇道:“那么……”

黄天易打断他的话,道:“纵使如此,还是被为父知晓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黄承志道:“哦?什么秘密?”

黄天易忽然低声道:“恐隔墙有耳,自己弟子也不可不防,你过来。”脚步声响,显然黄承志走了过去。黄天岚心中一紧,把手中这根线牢牢攥紧,竖耳细听,虽然黄天易声音细弱如蚊,但天蚕丝传音极佳,仍有丝丝声响传了过来,只依稀听得黄天易道:“依我星图所见,不久之后,将有天书现世。”

黄承志低声道:“爹,你的意思是……”

黄天易道:“天书现世,仙魔两道必群起争夺,我占星门近些年来虽然有些实力,但要得天书,却是难上加难。”黄承志道:“那我们就这么……”

“什么人!”黄天易忽然大喝到。

黄天岚心一沉,暗道糟糕,正欲拔针而去,只听黄天易又喝到:“快来人,别让他跑了!”接着黄天岚手中的各条丝线都有声响传来,一时间呼喝声,叫骂声,哭喊声,跌撞声响成一片,屋外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昼,不时有弟子冲入屋中。黄天岚越听越好奇,心道:“黄老头还有别的仇家么?”

忽然一声大喊从屋内传来:“抓到了!”即使不用天蚕丝作导线已然听得分外清晰。

黄天易道:“押进来!”

几条丝线中接连传来推搡之声,显然闯入者被众弟子押着去见黄天易了。

黄天岚将通入黄天易房中的天蚕丝接到耳边,只听一个声音叫道:“黄天……不……黄老先生,求求你救救我的青妹吧!我……我给你叩头啦!”接着便是咚咚咚连响。来者正是黄毛鼠。

黄天易怒哼一声,厉声道:“我不找你,你倒是找我来了。”

黄毛鼠哽咽道:“黄先生,我知道得罪了你,只要你能就活我青妹,我……就任凭你处置!”

黄承志叱道:“胡说!你的命值几个钱?”

黄天易道:“你偷我问情石,还敢来夜闯我宅府,可知罪么?”

黄毛鼠叫道:“我知罪,知罪了,我不要什么问情石,我只要我的青妹。”

黄天易道:“我的火毒飞星没有解药。”

黄天岚暗自哼了声,心道:“果然是只老狐狸!”

黄毛鼠急着说道:“灵玉可解。”

黄天易沉吟道:“问情石能治病么?”

黄毛鼠道:“额,那块石头可以疗伤解毒的。”

黄天易沉默了片刻,缓缓道:“也罢,念你一片痴心,我便就她一救。”

黄承志叫道:“爹爹,不可!他的话怎能信?”

黄毛鼠哭着说道:“可信可信的,我从来不说假话!”

黄天易道:“不妨信他一次,量他也耍不出什么诡计。”

黄毛鼠喜道:“黄先生,你……真是大好人,您只要借我灵玉,额不,是问情石一用,我回去救醒青妹后就来还你。”

黄天易冷笑道:“借你拿去焉有还回之理,这样吧,你把她带来,我在这里为她医治。”

黄毛鼠道:“这……好吧,我马上去接她。”

忽然一人喝道:“哪里走!”黄天岚听着,似乎是黄毛鼠心急要走被黄天易弟子拦住。

又听黄天易道:“让他去吧。”

接着刷刷数声,众人连声呼和。

黄天易笑骂道:“死畜生,非得钻地洞不可。”他咳嗽一声,又道:“你们退下吧,承志,你留下来。”

只听得其他弟子道了声是,随后响起脚步离开的声音。

待安静下来,黄承志的声音才响起来:“爹爹,你为什么要救她?”

黄天易嘿嘿笑了两声,道:“天机不可泄露,我自有道理,你日后便知,承志,你去看看门关好没有。”

接着便是黄承志的脚步声响,然后黄承志道:“关好了,外面没有人。”

黄天易道:“嗯,天书之事,我说到哪里了?”

黄承志道:“你说道……天书很难得到手。”

黄天易道:“不错,不过……也不是不可能。”

黄天岚听到此处,心中猛然一震,暗道:“难道他已有了主意?”

只听黄天易道:“既然我们争不过他们,不和他们争就是了。”

黄承志奇道:“不和他们争又怎能得天书呢?”

黄天易道:“天书现世,仙魔两道群起争抢,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有天书,如果他们不知道呢?”

黄承志喃喃道:“不知道……”

黄天易道:“据我所知,天书一事,至今只有你我两人知道。”

黄承志似乎恍然大悟,颤声道:“你是说咱们先去拿?”

黄天易沉声道:“不错,咱们先下手为强,趁现在谁也不知道,把天书悄悄的拿到手。”

黄承志道:“爹爹,你已经知道天书在什么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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