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很痛,我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虚脱着,勉强将身子支起来。环顾四周,是我的房间。可是,周围往常站在床边服侍我的丫头到哪去了?
放眼望去,木头正站在水盆边拧着湿透的毛巾。
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迷茫地回忆。
老爹,老爹呢?
蓦地,我想起来了。
老爹死了,然后老娘死了。我最亲的亲人都死了。突然,刚刚减轻了点的头痛又来了。
“雪儿。”远方传来柔和的男低声。
猛然清醒,我转过头。看到的是木头熟悉的笑脸,可是现在却掺杂着苦涩。对啊!我还有木头!我现在还有师兄这个亲人!我不是一个人。
像是一个沉在海里的人,抓到一块浮木。我使劲拥住他,像是我的救命稻草般。我感受到一个健康的体魄!木头没有死,他还在,他还陪在我身边。
“木头。爹娘都死了。”我哽咽着,方才佯装的坚强全没了,我现在只想依偎 在一个坚硬的肩膀上,痛痛快快哭一场。
我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我只觉得他的身子似乎僵硬了。是啊,木头和我一样,都是爹娘的宝,爹娘死了,他应该也很难过吧。我竟然还要依靠他来恢复自己,我太自私 了。
于是,我使劲擦擦眼泪,抬起头。
看到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瞳,没有往常的清澈,无来由,我感觉到他的怒火,怒不可遏。平时懦和的气质一下子无了踪影,气势骇人可怕。
我担心看着他,道:“木头,不要伤心了。还有我呢。”说着,轻轻拍住他的肩膀,想减轻他的痛苦。
可是这似乎减轻不了他的痛苦,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的是后悔、悲哀和歉疚。
是因为身为盟主而没有办法抵挡住这近乎灭门的灾难而难过吧。我和木头真可怜,以后可能只能相依为命。
忽然,我发觉我的脸部非常不对劲,开始不觉得,随后才感觉到阵阵生疼。
再打量木头的眼神,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还没经过大脑的思考,我就飞奔到镜子面前。
打量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人,我呆楞了半晌。
第三次尝到心碎的感觉。
那不是我!
那绝对不是我!
那绝对不可能是我!
我没有被灼伤的皮肤,没有疙疙瘩瘩地脸颊下部!没有发黑的嘴唇!没有渗着血丝的酒窝!没有这么丑的面容!
我不可能变得这么丑的,我继承着老爹柔和近乎完美的轮廊,我有娘水灵的眼睛和光彩照人的气质!
我没有眼前这个陌生人的难看!
我哭了,眼泪大颗大颗低下来,滴到了镜面,镜里那个人渐渐变得模糊。我拿起袖子,轻轻抚着镜面,我要清楚看着自己!再丑我也得熟悉自己。
“木头,发生什么事情。”过了很久,我才冷静下来。我不能再做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我要坚强,我要报仇!我以加以百倍的痛苦还给杀我父母的人。
木头心疼看着我,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怕我会倒下。可是我挺直了腰躯,我以行动告诉他,我庄菲雪没有这么容易崩溃。要死,我也要死在仇人的后面!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几个人倒下了,回到大堂看到,看到老爹……死了。”他痛苦地低下眼帘。我明白他的痛苦,因为我刚刚亲身经历过两次。
“然后我就去找娘和你,在厨房发现了你们,娘死了,而你晕过去,脉搏很微弱,随时有毙命的危险。我就把你抱进房,你已经昏睡了两天。”
已经过去两天了?我才发现木头布满血丝的眼,和满脸疲惫的脸,而且还有没有刮的胡子。他大概就这样不眠不休地照顾 我两天。
“那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知道他要休息,所以我发誓问完心中最后的一点疑问就打发他去睡觉。
“是南鹤门。”木头低头道,看不出他的表情。
南鹤门?难怪娘在临死前说了一声“南”。
“你怎么发现的?”我知道木头无所不能,可是他也没有高超到能随意查出一个凶手的来处吧。
“南鹤向来以暗杀而著名,而此派善于制毒与暗器。当我回到家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有遗漏下来的药粉。仔细闻闻,我发现有‘称心粉’的味道。”
“‘称心粉’?”什么东西,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没有发现。
“它是南鹤的镇派至宝。慢性毒药,很难发觉。且药效为两年。”
两年?那我们家两年前就已遇害了?而且竟然是在不知不觉中。
“庄家在江湖上素来没有仇家。他们为何要下如此毒手。”我悲愤道,为何要把我家搞得如此悲惨。庄家五百年的历史就此毁于一旦!
木头的表情变得更阴暗。
“都怪我,我没有看好这个家。”
我咬牙:“木头,你是武林盟主,难道不能攻打南鹤吗?”我知道这个做法或许很自私,或许很幼稚,但还是不得不抱一丝希望。
木头苦笑,道:“我也很想报仇。可是南鹤门势利庞大,整个武林加起来都不一定是此派的对手。何况这个邪派深藏不露,实力不可小看。而我是个盟主,不能因为私人恩怨就发动战争,伤死无辜生命。”
我明白,木头也有他的苦衷,毕竟盟主之位也不是这么容易当的。
“我要去报仇。”我的声音很响,就如同我的决心一样,我不可能让爹娘白白死去,我必须要它南鹤门付出代价。
木头的脸闪电般抬起,冷酷而恐怖。我吓了一跳,道:“师兄?”我有没有讲过,一旦害怕起木头,我就叫他师兄?
木头没有反应,而是严肃道:“雪儿,不要胡闹!”
我生气了,大嚷道:“你以为我在胡闹!?你知不知道亲眼看着亲生父亲的尸体趴在凳上而无能为力的感觉?你知不知道亲眼看着母亲闭气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我一定会报仇,就算死了也无所谓!”
木头惊呆。
很快,我就软了,因为我知道报仇此等大计必定要靠木头的出手相助。我有许多问题也得靠他来解决。
于是,我像往常一样,牵着他的袖子撒娇道:“木头,帮帮我好不好?”
他没吭声,只是缓缓抽出手,轻声道:“你先休息吧。”
……
我从来没有这么坚决。自从木头反对我报仇之后,我就开始发动绝食。嗜吃如命的我竟然三天都没有吃过一粒米,连我自己都不禁为自己的毅力感到佩服。
不出所料,木头妥协了,他给了我一个男人的脸皮,让我戴上。因为我潜入南鹤门必靠男子身份,而我又彻底毁容了,所以不得不粘上了这个厚厚而不舒服的东西。
南鹤门在江南一带,所以我必须快马加鞭赶到。就这样我连夜赶了数月。
到达广州的时候,我已经瘦得只有一层皮了。
我对广州并不熟悉,所以到达之后只是先找了家客栈安定下来。
广州的大街很多,饰品也不少,我以前总喜欢买一两样来打扮自己。但现在……我苦笑,应该不需要了。
但是作为女孩子,出于好奇心我还是去看了。我喜欢看着夫妻俩牵着一两个孩子,坐在马车上闲聊。我喜欢看女孩子们拖着自己珍爱的装饰品来装扮自己。我喜欢大街上各种各样平凡朴实的风景,它是幸福的顶峰。
可惜我失去了。在不知不觉中失去了。
“知道吗?今天下午南鹤门要在XX地比武招亲啊!”旁边一个大侠模样的男子低声道。
我立刻竖起耳朵倾听。
“是啊!”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听说是因为萱孜小姐的武功并不高,要娶她回家应该不难。”
然后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听不到了。
但我还是得到了一个信息,南鹤门某位千金要比武招亲!而我的人皮面具还算俊俏,如果去参加的话,就有机会潜入南鹤门,找到报仇的机会。
来不及思考,我赶紧奔回客栈,好好准备。
XX地,我问了无数个人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一个时辰的时间赶到了。
之间一个三米高,长约几十米的巨大台面摆在人群中央。上面铺着华丽的红步毯,中央坐着一个女子,由于太远,我无法看清她 的面容。而旁边也有护卫严密保护着。不用说,这肯定是南鹤门比武平台。如此豪华气派的场面,也只有南鹤门装得起。
我再环顾四周,各色各样的人都有,且男人居多,肥硕巨大的男子更是数不胜数。而且越壮的人,脸上表情就越丰富。似乎这位千金真的手到擒来。我能不能赢这场战?
我一定要赢。我必须要赢。
等等!
那名女子有点面熟。
我走进一看。
天哪!
竟然是上次在青楼里与那名绝色男子争买的那个女子。
她竟然是南鹤门的人?
那她为何要去青楼卖身?
佟佟佟。
浓重的敲鼓声。我知道,比赛开始了。
那名女子全然没有了在青楼里的羞涩模样,而是沉稳,不屑。
不屑?
她为何不屑。呵呵,这个女人,有趣。
“谁来挑战。”女子依然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可是浑身的气质却着实让人生畏,看来不是个好打的对手。
“我!”一个高昂的声音响起。一个巨型胖子飞过去,我看得胆战心惊。这么重的分量,可别倒下来,倒下来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当他飞过我头上的时,我感觉冷汗都快冒下来了。
不过还好,他非常“平稳”地飞到那位女子面前。
“萱孜小姐,承让了!”胖子两腮的肥肉扬了起来。
原来她叫萱孜。
我好奇地看着两个人。
两个人都没有出手,只是静静打量对方。萱孜的眼神是冷冷的,漫不经心的。胖子的眼神确实色眯眯的。
啪!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看到萱孜飞快地做了一个动作,然后胖子就晕倒了。定睛一看,原谅萱孜的手上多了条鞭子。
台下哗然。
此后,又有几个不怕死的男子汉上了台,无不是竖的进去横的出来。看的我眼冒金星!哇!南鹤门的实力真的不可估量。
“还有谁上来挑战?”萱孜大喝道。
沉默。
“没人了吗?”
又一阵沉默。
她孤傲地扫视群雄,动作熟悉地收起鞭子。
等等!还有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重复上次的画面,我也一跃跳进了台上。跟她同一战场。不行!家传的舞阳剑法可不是作假的!我的武功再怎么说也不可能不会比那些街市混混差吧。
她轻轻瞟了我一眼。
冷静,冷静!我竭力按住心中的惊惧,勇敢迎上她的目光。
哇!无与伦比的美目啊!透着令人融化的热情,眼里似有潮波缓缓流过,像一条条清澈的小溪。
突然,我醒悟了!她用的是摄魂术!
南鹤门传长暗杀,摄魂这种东西肯定也有。而前几此的都是男人,魂当然就给摄走了,哪个鞭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厉害的是摄魂术。
幸好我是女的,否则也得趴着下场。
她还没有来得及出手,我就毫不客气地拔出那只精细地祖传飞月剑!直穿过去。我可没有想过给她活路,毕竟家里有这么个麻烦“老婆”也麻烦!哪天她给你来几个鞭子,也就不用再想如何过完下半生 了。何况,我也不需要老婆。更更重要的是,她是南鹤门的人!
可是不尽人意,她的鞭子一下就圈住了我的剑。我才发现,她的鞭术不在摄魂术之下!可以说,更厉害些。
我一定可以打败她。
挥舞着手中的剑,我突然想起一个绝招!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一靠近,手毫不客气滑落在她的**!没关系,反正大家都是女的,我也吃不来她什么豆腐。
她恼羞成怒,鞭子变得乱无掌法,我巧妙地解脱了我的飞月剑,然后迅速用剑猛地向她的喉管刺去。快要刺进去的时候,我的心却非常不适时地软了。
她也只是个十**岁的女孩。
攻打庄家的事情应该与她无关,我没有必要因此伤害一个无关的生命。
思忖着,要不要杀她的时候。
远处传来掌声。
我顺着声音看去。天!我是不是在做梦?
知道是谁吗?
竟然是我在青楼遇到的那个绝美男子。他正安稳地坐在位子上,看好戏般看着我们!
然后,我情绪复杂地发现。
我赢了。
我要娶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武功比我高百倍的女子——冷萱孜。冷雨潇,也就是那个绝美男子,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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