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火辣辣地直射房中,雪儿下意识地偏过头躲避,同时也知道——早晨来了,又是新的一天。
雪儿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懒洋洋地准备舒了个腰,却被下腹的沉重给觉醒,哎呀,她怎么忘记肚中还有一个人呢。
里面好像在动啊!呵呵,真有趣。原来,当怀孕母亲的感觉是不会腻的。再过七个月,一个新胎儿又会诞生在这个世界,又会增添一道与众不同的颜色。
雪儿轻轻拍拍腹部,孩子啊,出来后呢,你要乖哦,要听爹娘的话。如果是你是男子汉呢,就要有你爹顶天立地的气势,不过如果是女孩子呢,就千万不要像**了,**又凶又吝啬,可不是学习的榜样哦,要做一个乖巧,讨人喜的好姑娘知道吗?
哎呀,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孩子都还没出世,她就自爆其丑。
雪儿自嘲地微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没有发现一旁的霄雨早就醒了,正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奇怪,为什么她每一种表情,都散发那么多光芒,让他不舍收目?
“你醒啦?”雪儿终于看到他了。
霄雨点点头,起身穿上外套,道:“天冷了,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去买点早餐。”
啊?
“不出去玩?”雪儿有点失望。唉,本来还想带着未出世的胎儿再多见点世面呢!没想到,霄雨给她泼了盆冷水。
霄雨刮刮她的鼻子,道:“怎么一天到晚想着玩!你可是身怀六甲的人了,不可以轻举妄动知不知道!”
雪儿恼怒地看着他,却无法反驳,他说的确实在理。
唉,不理他了!
雪儿把头撇到一边,故作生气。
出乎意料的是,霄雨没有过来浇火,只是默默下了床,打开房门,不冷不热道:“我去下面买早餐了,你再睡回吧。”
而后,轻轻关上了门。声音虽小,却还是让雪儿的心轻轻颤了一下。
他又怎么了?发哪门子的火嘛,不就是无理取闹了点嘛。雪儿懊恼地望着那扇门,似乎想望眼欲穿看到霄雨。
南鹤门中,大堂死气沉沉一片,空气的流通都显得堵塞,让人窒息。而这些,都是由一个人造成的——
“盟主,我们有话好说。”萱孜坐在掌门位置上,微笑着说道,笑中的哀求,强烈得让人无法忽视。可是庄尘心,却仍然毫不动容。
“我也很想与贵门好说。”庄尘心报以微笑,眼中散发出细长细长的光丝,竟灼热得让人不期然地想到日芒,“可是你们却如此不负责任。我已给出讲和条件,你们的前任掌门却竟临阵脱逃,让我的下属在这里傻等了几个星期。”
那细长的光丝竟然在瞬间黯然下来。
说来说去,罪魁祸首还是冷雨潇!萱孜咬着牙,道:“我已在打探庄菲雪姑娘,也就是令妹的下落。再过三两天,就会有眉目了。”
呵?她骗谁?连他都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找到冷雨潇,再找到庄菲雪。
“我很怀疑贵门似乎有此等能力。”庄尘心涵养很高地微笑道,口气却没有一丝的客气,话直白露骨得让萱孜脸色铁青,虽然脸上依旧平静,可是紧握颤抖的拳头,却泄漏了她此时的愤怒。
伍贤轻轻按下她的肩膀,示意她要冷静。
很神奇的,伍贤的安抚真的起到了效果。萱孜慢慢平静了下来,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庄尘心的眼中的赞赏一闪而过。
“南鹤门名声虽不复当年。”萱孜缓缓说道,声音不大气势也不小,庄尘心蓦地笑起来,似是嘲讽。萱孜很有技巧地躲过他眼中的轻蔑,继续道:“可是这种起码的能力,还是有的。”
言下之意就是,这种最起码的能力,他们南鹤门还是有的。可是庄尘心就不一定有了。
庄尘心倒不在意,现在尽管说吧。免得以后没有机会说了。
“很好,既然冷掌门有如此的信心,庄某也就放心了。”庄尘心微笑,笑中的暗箭却让人战栗。“希望贵门是真的有如此本事,否则就莫怪庄某不客气了。”
萱孜紧紧咬着下唇,寄人篱下的感觉就是不好受。
幸好长老及时出来,摆脱了这尴尬的气氛:“我们说的实情,盟主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就是了。只是希望盟主能够不计较本门以往的过失。”
萱孜的脸色已经没有一点血色了。
凭什么?凭她南鹤能力不复当年,就可以如此任人宰割?就要自认倒霉,把一切原本不属于自己的罪恶都揽在身上?就要抛弃自尊,扬起笑脸讨好敌人?
南鹤尊严何在?!
所幸的是,萱孜刚要发作时,庄尘心已被送出门外。
“为什么,爹留下来的产业会落成如此田地?”是因为她吧。
萱孜轻轻低下头,伍贤轻轻拍拍她,意让她不要难过。萱孜抬起头,用手狠狠抹了抹脸,道:“伍伯伯!你放心,我会让南鹤站起来的!”
伍贤欣慰地笑了。九泉之下的老爷,应该可以找到一些慰藉了吧。
“你别闹别扭了好不好?”雪儿摇着霄雨的胳膊,半哀求半撒娇道。好吧,她承认,他生气的样子,真的非常可怕。
霄雨把头扭一边,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波澜。
雪儿轻叹一口气,道:“又不是很大的一件事,你用得着发这么大的火吗?”最近他脾气越来越糟糕啦,连这点小事都要动怒这么久。
霄雨神情古怪望向她,终于开口:“我有说我生气吗?”
雪儿一把甩过他的胳膊,嚷道:“废话!你一天都不吭声,不是生气是什么?”他以前生气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我只是不想说话而已。”霄雨白了她一眼。
嘎?
雪儿目瞪口呆看着他,良久后,才过神,吼道:“你早点说啊!害得我在这里心惊肉跳!”真是的,这个时候去逛街不知道有多好。
天,哪里有这样子当贤妻良母的?
霄雨无奈地往向旁边瑟缩在一团的念雨念雪,充分发挥出父爱的伟大:“女儿,来爸爸这里。”孩子被吓成这样,他得收拾烂摊子。
雪儿也意识到破坏了自己在孩子心中的形象,连忙恢复慈母形象,跟上前,谁料念雨念雪竟然畏惧地退一步。不就吼了一声吗?用得着这么害怕吗?
不过当前,还是要以形象为重。
“念雨念雪,想吃点什么?娘带你们去逛逛街道好不好?”雪儿微笑着拍拍两人的头,以最温柔的语气和最慈祥的笑容回报霄雨的白眼。
念雨念雪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点点头。双胞胎就是双胞胎,这么有默契。
“不……”准去,看到雪儿恶狠狠的眼神,霄雨很识时务地把后两个字给咽下去,重新开口道:“我陪你们去。”
哼哼!这还差不多。雪儿得意洋洋地牵着两个宝贝女儿的手,悠然自在地跨出门槛,往市街去也,也不理会紧跟其后的护花使者。
“雨,你看看!整个发簪好漂亮哦,是不是很适合念雨念雪?”
“雨,这把伞很有味道哦,在细细小雨的时候打,会不会很有气质?”
“雨,这个布料的颜色很配我哦,用它作衣服好不好?”
“雨,这本书不错哦,我用它作胎教好不好?”
霄雨无奈地看着眼前这个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妻子,道:“雪儿,我记得你不喜欢大手大脚的。”她以前不是连一文钱都得掰开两次花的吗?怎么一到长安,人就变了?
雪儿不理会他,付了钱,把书给买下了,然后毫不犹豫地抛给霄雨。
“当然啦,以前省钱不就是为了能够有一次痛痛快快花钱的经历嘛!”
啊?这是什么逻辑?
“不是为我们养老作准备的?”莫非是他猜错了。
雪儿不好意思地笑笑,眼睛里闪烁着心虚的光芒:“本来是的。但是……”
不用说了,霄雨已经明白了,无奈之余只得庆幸自己幸好还存了点私房钱,家产不至于被某位管家婆的败家行为给消灭殆尽,看来当初让她赚钱也是一个比较明智的决定。
“ 不能怪我啊,谁让长安的东西……”那么有诱惑力。雪儿吞下后面几个字,这么说来,她那点很有成就感的自控能力好像没有了哦。
“行了,买吧买吧。”她高兴就好了,其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凭他和她的本事,倒不至于饿死街头。霄雨无奈地望着妻子,猛然间发现,最近,他们两个似乎都变了。
长安城人来人往,繁华称度可谓全国之首,物品齐全,百姓都掏得起的银子,源源不断的财富滚滚而来至国库。
真不知道皇帝老子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能让如此大国整理得井井有条。换作他,早累趴下了吧。
他们所处的地方大概是长安城里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就连霄雨如此高大的人,都感到要被淹没在人堆当中。
可是,一个人却大刺刺的落入霄雨眼帘。
砰。
心脏仿佛一下子要蹦出胸口,根本无法承受突如其来的事情。
是她。
竟然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手下意识地握住雪儿,力道越来越大。
雪儿吓了一跳,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古怪?整个人让人感到心寒彻骨,好可怕。
“ 雨,很疼啊。”终于,她鼓起勇气道。
霄雨这才清醒过来,赶紧松开了手,他确实太过紧张了。不过当务之急,是得赶紧逃离这个地方,不能让她发现。
“相公。”怯怯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
听不见,听不见!
“相公。”声音变得大声了一点,温柔且害羞。
听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霄雨逃似的,带着雪儿及两个孩子慌乱的奔走,尽管保持脸上平静,不让雪儿发现出什么不对劲,只希望后面那个人能赶快放弃找到他的念头。
“冷雨潇!”声音更大了,羞怯中掺杂了稍许的愤怒。
他不叫冷雨潇,他叫霄雨。他跨的步子更大了。
然而,雪儿停住了。
“怎么了?”霄雨的心上蹦下窜,她不会想到什么了吧?
冷雨潇?这个名字,真的好耳熟啊。她真的好像在哪里听过。雪儿脸色越来越差,血色褪尽,只剩苍白。
头痛,撕扯得让她快要以为头要裂开了。
慢慢,眼中的景象渐渐清晰,痛开始平息下来,她终于吐出一口气,眼色迷茫得望着他,像迷了路的孩子,要找回家的路。
“雨,我好想知道我的回忆。”从未有过的渴望,从听到冷雨潇这三个字之后唤了起来,冷雨潇是谁?他似乎有股不可估量的诱惑力,让她无法抑制心中那分好奇。
该死,今天不该遇到的事情怎么都遇到了?霄雨狠狠在心里叹道。可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这些以后再说吧。
“我带你去个很好的地方好不好?那里的东西又好又便宜。”这种转移话题和转移目标的方法,会不会很糟糕?
果然——
“你在躲我吗?你不想让我知道以前的事情,是不是?”雪儿急了,说道。如果他不支持她,她该怎么办?
来不及了,紫嫇已经来到眼前了。
霄雨无力地松下手,颓废地闭上眼睛。
旋子移动碎步,慢慢走过来,媚眼无法置信地望着他们,眼里的痛彻心扉强烈得让平时神京最大条的雪儿都感到了。
“姑娘,你有什么事情吗?”这么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很让人匪夷所思耶。好像,他们夫妻做了什么对不起这个陌生人似的。
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不可能的啦。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雪儿暗暗排斥刚才的感觉。
旋子的眼神太过强烈,让霄雨不得不睁开眼睛。
一睁开眼,纤细的身影,疲惫的脸颊与痛苦得灼热的眼睛,一下子尽收眼底。她瘦了。
那股浓浓的愧疚,一下子灌进的心田,霄雨逃避地避开眼睛。
“相公。”旋子又喊道。
雪儿吃惊地随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呃……那个,那位姑娘叫的是谁?
“相公!”旋子嘶声呐喊,哀求意味极重。
“这位姑娘,你叫得是谁?”这样问是不是太冒昧了?可是不问明白,她很难不往坏处想。比如——霄雨红杏出墙?
啊哦,红杏出墙好像是比喻女子的哦。男子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哦。
莫非……霄雨真的又娶了一个?雪儿一下子感到恐惧。
旋子转过头,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残雪。
在她的目光注视下,雪儿竟然打了一个寒颤。
旋子的眼神冰冷,看似无波澜,但是,她还是看到她眼里最最最深处那股深邃的仇恨,而且,这股仇恨好像就是起始于她。
自作孽,莫非真的不可活?霄雨的手紧紧握着,青筋突起。
“他,”旋子纤手一指,回答了雪儿的问题,同时,把两人推入地狱,“就是我的丈夫,你的相公。”